第150章

  顧家臣搬得興起,購物車裏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其物品種類遍布保養品,酒類,茶類,肉製品,乳製品,調料製品等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任嘯徐在旁邊抄起手,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顧家臣把最後一點東西——年三十晚上看春節聯歡晚會吐槽專用恰恰香瓜子,塞進購物車僅剩的縫隙裏,然後直起腰來拍拍手,說:“可以了。”


  接下來就是最艱難的任務——排隊。


  任嘯徐在排在長龍的末尾差不多十分鍾之後,終於不耐煩了,一通電話打給超市經理,經理聽說任氏二公子來了,嚇得屁滾尿流地就跑過來,看見是本尊,額頭上汗都滲滿了,忙問擦著汗他有什麽事。


  “沒事,”任嘯徐指指他後麵那輛購物車,小山一樣的購物車把顧家臣整個人都擋住了,隻露出一個頭,“在你這裏拿了點東西,回頭你給我送我家去。”


  經理趕緊叫人來搬東西,任嘯徐拉著顧家臣打算怎麽來的又怎麽繞回去,經理連忙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帶著他們從員工專用電梯下了樓。


  顧家臣正用看阿拉丁神燈的目光看著任嘯徐,心想這個男人真好用,什麽事情都能搞得定,走到超市門口,定睛一看,好嘛,車沒了!


  原本停車的地方空空如也,地上貼著一張罰單。任嘯徐也是一愣,即刻掏出電話給交警大隊打過去,問他們怎麽把他的車給拖吊了。


  話音未落,顧家臣突然覺得眼前一閃。頭腦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先一步撲出去,把任嘯徐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肩胛骨與肩胛骨撞擊出一聲悶響,顧家臣覺得整個肩膀被撞碎了一般,火辣辣地疼。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把任嘯徐整個人都撞得向後退了好幾步,然後倒下了。與此同時,一股灼熱的氣息從耳邊擦過,帶著濃濃的金屬和火藥的味道。砸在地上是鏗鏘的聲音。


  狙擊槍!

  幾個保鏢飛身撲過來把他們兩個護在中間,顧家臣驚魂未定,不遠處的窗戶碎了一塊,聽到這聲脆響,大家才鬆了一口氣似的。迎麵開過來一輛黑色保姆車,保鏢護著兩個人鑽進車裏。車身全麵防彈,顧家臣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氣。


  任嘯徐的頭還是被擦傷了。狙擊手殺人瞄準的是眉心,顧家臣那一撞,把任嘯徐撞歪了,子彈貼著他的頭皮擦過去,留下一條傷口,鮮血淋漓。一個保鏢正熟練地幫他包紮,顧家臣的臉擦在地上,擦破一塊皮,此時也往外滲出了血液。他下意識地拿手去摸,任嘯徐眼睛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說:“別動,當心留疤。”


  顧家臣淚眼婆娑,呆呆地看著任嘯徐問:“發生了什麽事?”


  任嘯徐看了他旁邊的保鏢一眼,無奈地笑著說:“還真讓你給說中了,真的有殺手埋伏。”


  “別擔心,小花已經處理了。國內的殺手裏,沒什麽狙擊手比得過他的。”保鏢開口道。


  任嘯徐的頭上包了紗布,一抹奪目的白。顧家臣心髒跳得狂快,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他從來沒想到,竟然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先前莫名的預感竟然應驗了。


  任嘯徐看顧家臣被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連忙把他攬進懷裏,柔聲安慰:“別擔心,沒事的。這次讓我大難不死,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搞這種事!老子保證要他們好看。”


  顧家臣還說不出話,趴在他懷裏隻一味地喘。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心裏直罵娘。艸,到底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那保鏢看著顧家臣的模樣也忍不住上來安慰了一句:“顧先生,你放心,這種事情隻有一次機會,都是破釜沉舟才會使出來的伎倆,這麽一次不成功,背後主使的人就該完蛋了。沒什麽想頭的。”


  “真的嗎?”顧家臣從任嘯徐懷裏抬起頭來,“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任嘯徐微笑著點點頭,笑容牽動了傷口,他疼得輕嘶一聲。


  狙擊槍上了消音器,當時在場的絕大部分人民群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突然倆大小夥子摔倒了,然後一幫大小夥子圍上來,把他們拎上一輛車。大家都猜是不是拍電視劇呢,有人猜是打架的,少數人猜是黑幫綁架的,幾乎沒有人猜是暗殺的。


  第二天的新聞也沒有報道過這件事,一切進行的悄無聲息。就像那顆從消音的狙擊槍裏射出的子彈一樣,隻在最後一刻碰到地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響動。隻有離它最近的兩個人感受到了死亡的灼痛。


  真他媽的是個老手,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潮擁擠的熱鬧場所不適合犯罪,因為人太多,暴露的影響太大,事後不好逃跑。可反之,也就是因為人太多,人聲鼎沸,所以更好掩護。暴露的影響太大,那麽不暴露,便可悄無聲息。當局不會傻到沒人知道卻自己出新聞說“XXX廣場發生槍擊案”,引起民眾的恐慌。


  端的是好計謀。任嘯徐按著太陽穴。離太陽穴不遠的地方是被子彈擦出來的傷口。那個叫小花的人回來報告,說他已經掌握了對方的一些手法,不像是國內的做派,可能是從國外來的。


  顧家臣剛開始是嚇傻了,明白過來之後,驚出一身冷汗,後怕得厲害。任嘯徐捧著他的臉說,親愛的,別怕,是你救了我。顧家臣隻是驚恐地說,別,我寧願一輩子都不需要救你!

  這一招暗殺的打擊,加上之前綁架的打擊,再加上之前那一次挨打,顧家臣是徹底睡不著了,任嘯徐怎麽哄也哄不好,隻好讓醫生給他開安眠藥。借著藥物的幫助,顧家臣每晚都睡得很死。


  黑夜沉寂如鐵,濃濃的夜色如墨。身旁的人呼吸沉重。任嘯徐躺在床上回憶剛剛拿到的資料。


  這招實在是太過分了,任嘯徐心想。都逼到命上麵來了!要是顧家臣不撞他那一下,現在他的小兔子要麵對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好幾次,看著顧家臣憔悴的睡顏,任嘯徐都想問他,如果我死了你怎麽辦?

  還會不會有人像我那樣寵著你?

  會不會有人在你睡不著的時候哄著你?


  會不會有人陪你度過餘生冰冷而漫長的似水流年?


  你會不會愛上其他人,就像你愛上我那樣?


  如果你愛上了其他人,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幸福,就像你說的那樣?


  我覺得我不能了。如果失去你,我大概再也沒有力氣這樣去愛一個什麽人。我的餘生的所有時間,都將用於把你忘記。


  一點一點的,把你從我的生命中剜掉。你若死去,你留給我的就是一身腐肉,我們的皮肉已經融在一起,你若腐爛,我必跟隨。如果我想要活下來,隻能把腐爛的肉一點一點割掉。剩下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在世間苟延殘喘。


  或者,期待來世。


  他不敢想。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好像一直以來黏在一起的皮膚被大麵積撕開,傷口牽筋連骨,整個人都不再完整。


  失去的痛苦。是那樣的不堪忍受。


  難怪佛說,真正的放下需要生生世世的修度,從來沒有人能夠在一世的積累中看破紅塵。所謂的看破,都是執迷。


  目前沒有查到是哪個仇家有參與。可能是內部的人。


  是誰呢?

  沈玉妝?任嘯徐捏捏睛明穴,是她?

  不至於,虎毒不食子。她再狠毒也不至於要殺自己的兒子。


  演戲?想讓他覺得自己受到威脅,回去尋求家族的庇護?


  那也太小看他了。這麽一發子彈,就能擊碎他的所有心防?

  還是說,沈氏知道他曾經收藏過她犯罪的資料,一時憤怒?

  又或者,是舅舅知道了這件事,插手進來……就像當年他自作主張幫沈氏撞死父親的情人那時候一樣?

  任嘯徐回憶著手上的資料。藍釉幫他查到了一批外國殺手入境的信息,並且追查到他們和國內的哪些人有過接觸。這個人是從香港入境的。其中牽扯到香港的勢力,任嘯徐也不敢擅自下結論。


  但是他總覺得這不會是沈家做的事情。沈氏或者舅舅,他們都不會無緣無故對親人下手,親親相護是他們的家族傳統。


  任嘯懷?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帶種了?任嘯徐在黑暗中冷笑一聲,讓人膽寒。


  要真的是任嘯懷敢下這個手,事情就有趣了。那樣我還能把你當個像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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