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退燒針的效果挺不錯,雖然顧家臣中途頭暈惡心了一陣,但是到半夜的時候,他的燒基本上就退了。
醫生來看了一遍,說沒問題了,季澤同才打著哈欠說他要回去,等明天再來看看。
季澤同走的時候顧家臣已經睡著了。他發燒之後又是出汗又是暈眩,折騰到燒退的時候早已是筋疲力盡,倚在任嘯徐懷裏就睡著了,搖都搖不醒。
他睡得那麽沉,額頭鼻尖上全是汗,汗珠兒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晶瑩剔透。任嘯徐摟著他,他的汗浸到任嘯徐的身上,把任嘯徐的衣服也浸濕了一片。
任嘯徐拿著溫熱的毛巾,一點一點幫顧家臣拭去頭上的汗水。
顧家臣的五官本來就很精致,這麽近距離的看,越顯得他的鼻尖玲瓏小巧。汗水掛在他潔白的皮膚上,仿佛剝了殼兒的荔枝,粉紅色的果膜一撕掉,一滴晶瑩的汁液就從潔白的果肉中流出來。
任嘯徐忍不住俯身吻了吻顧家臣的鼻尖。
有時候他也覺得,顧家臣隻不過是個沒進人群裏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小夥子。可顧家臣躺在他懷裏的時候,任嘯徐又覺得他是找遍整個世界都找不出來的寶貝。
他想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一輩子。可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無法再抱他。可當他鬆開懷抱的時候,他又覺得顧家臣渾身上下都打下了他的烙印,就算化成灰,也會飛回他的懷裏。
問世間情為何物,魂也相從,夢也相從。
歎世間情為何物,生也相從,死也相從。
有一段時間他擔心顧家臣會離開他,擔心得都快瘋了。當初他第一次在廁所的洗手台上做了顧家臣的時候,他隻是覺得很新奇。
原來男人真的可以上,而且上起來還挺爽。雖然一開始他怎麽都進不去,可進去了之後,那種滋味真的還不錯。尤其是看到一個男人在自己身下輾轉承歡,哭喊討饒,那種征服感和成就感真的不是一般地大。
其實要找男人,他當然也不是找不到。雖然他年紀小,可是任家二少爺的身份擺在那裏,不管男人女人都排著隊地往他身上撲。說毫不動心那是假的,他也不是沒接受過。不過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強上一個男人的快感,肯定是一般人身上得不到的。
可是他也不至於為了那種感覺就天天拉男人來強上吧,那也太變態了。所以他就幹脆指著顧家臣一個人上。因為每次顧家臣看到他都怕得要死,每次都要反抗,所以他每次都能得到那種強上的快感。關鍵是在別人眼裏一點也不覺得他變態,反而覺得他癡情。大眾的心理就是這樣奇怪。
其實顧家臣那種畏畏縮縮的個性,他看在眼裏也覺得挺討厭的。他心裏想著,總有一天這人會放棄抵抗的,或臣服於他,或麻木於他……怎麽樣都好。等他沒感覺了,自己也就沒感覺了,那時候再把他甩了就好了,反正他也不可能纏著自己不放。
所以他越是想快點把顧家臣玩膩了扔掉,就越是頻繁地去找他。有時候他會直接把顧家臣帶到一個什麽地方,一搞就是一晚上。等到渾身大汗、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時候,他就想,明天一早起來,肯定就不想再見到顧家臣那張臉了!
可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看到顧家臣滿身的痕跡,還會覺得心裏很舒服。有時候夜裏做得過分了,第二天他還會關心顧家臣有沒有受傷,是不是疼。
有一天他實在是受不了自己了,想把顧家臣拿去扔掉。他就讓司機把顧家臣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把他扔在那裏。可顧家臣好像覺得任嘯徐肯定會來接他一樣,就一直在那兒等著。
任嘯徐記得那是一個深秋,樹上的梧桐葉都黃成了泥土的顏色,地上的落葉一腳踏上去窸窣作響。
他把顧家臣扔在離學校很遠的,位置偏僻的烈士陵園裏,然後就走了。直到下午的時候他忍不住回去看了一眼,卻發現顧家臣還等在那裏。
顧家臣穿得有點少,秋風吹起來刮骨蝕肌,他隻穿了一條單薄的牛仔褲,一件T恤,外麵套了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
那種藍白相間的顏色在秋風裏煞是紮眼。烈士陵園裏梧桐樹的葉子落下來,不時砸在他烏黑的頭發上。他雙手抱著身子,凍得不停跳腳,眼睛卻一直盯著任嘯徐離去的方向,似乎一直在等他回來。
看到他那個眼神的時候,任嘯徐的心突然就軟了。
他似乎有一點感動。心裏暖暖的挺舒服。那時候任嘯徐就想,管他是什麽人,管他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反正不管自己把他扔在哪裏,這個人都會等著他回來,那就夠了。
他還記得顧家臣鑽進車裏來的樣子。小小的身子凍得直哆嗦,鼻尖都是紅紅的,還有點流鼻涕。他遞給顧家臣一張紙,顧家臣接過去擦鼻涕,他的手碰到自己的手那一刻,竟然是那樣的冰冷,徹骨的冰冷。
顧家臣衝著他微微一笑,道: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我還不認識路,都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任嘯徐聽得心裏一酸,一把把他摟在懷裏,解開了衣服裹住他,讓他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趴在任嘯徐的胸口上,任嘯徐問他:“冷麽?”
顧家臣點了點頭。
任嘯徐就收緊雙臂,抱緊了他道:“冷就抱著我,我給你暖著。”
這一抱就抱了八年。
雖然很難,可是任嘯徐想抱他一輩子。就像現在這樣。不管他是生病,還是冷,還是傷心……隻要他還在,任嘯徐就要抱著他,抱一輩子。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顧家臣醒了一次,說他肩膀疼。
任嘯徐拿手一摸,發現他打過針的地方微微腫了起來,就拿消炎藥膏來給他擦。藥膏涼涼的,有一種特殊的植物的香味。顧家臣擦過藥,翻了個身,又睡了。
一覺就睡到大天亮。任嘯徐醒來的時候,韓秘書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他把韓秘書叫進來問他什麽事。韓秘書道:
“季家剛剛來電話了,說老太爺今天想來看看顧先生。”
顧家臣也醒了,就問:“老太爺為什麽要來看我?麻煩他走這麽遠!”
韓秘書道:“老太爺說趁著他的身子還算硬朗,想多走動走動。整天呆在園子裏,悶也悶壞了。”
顧家臣也沒說話。
任嘯徐問還有什麽事,韓秘書說公司裏還是那些事,沒有別的了。就是宅子那邊問少爺怎麽這麽多天了都不回家去,老是在外麵過夜。
任嘯徐道:“嗬,從來沒關心過我在哪兒過夜,怎麽現在又關心起來了?”
韓秘書頓了一下,才說:“是夫人說的,說‘少爺也大了,總歸是要娶媳婦的,不要讓女方的家庭覺得少爺不檢點’……”
任嘯徐聞言一拍床板道:
“這算什麽理由!難道我是個成天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那些想當任二少夫人的女人就能消停了麽?就算我爛成一灘泥也不愁沒人嫁我!再說了,我什麽時候說過要結婚了?”
韓秘書便不說話了。任嘯徐氣的呼吸都有點混亂,顧家臣坐起來,倚在他身邊,也隻是默默地幫他撫著胸口,意思是讓他別生氣。
任嘯徐打發了韓秘書出去,就拉著顧家臣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去娶那些女人的……”
顧家臣卻沒接話,而是問他:“你說季老太爺為什麽突然要來看我呢?”
任嘯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澤同昨天不是來過了麽?他說他今天也會來……估計老太爺想來看看他孫子吧。”
“澤同那天從家裏出去……就再也沒回去過了麽?”
“他哪有臉回去?他既然已經答應了要當我哥的情人,還簽了那種協議——別說季老太爺,就是整個季家,恐怕也沒有人容得下他了。”
“難道季家要把他掃地出門?”
“遲早的事。”任嘯徐語氣淡淡地說。
顧家臣突然覺得心裏很不好受。他以為任嘯懷回來,季澤同的日子會好過一點,沒想到會搞成這個樣子。
“你放心,”任嘯徐道,“澤同那天玩得那麽堅決,脖子差點都抹了——他肯定知道會是什麽後果。既然是他自己的選擇,咱們也沒辦法。”
“可是那樣澤同也太可憐了……他以後怎麽辦呢?”
和季家斷絕了關係……他以後還能這樣囂張麽……以後……還會不會有人叫他“小季爺”?
這一句話顧家臣沒有問出口。
任嘯徐一邊起身穿衣服,一邊說: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不過你放心,就算季家要和澤同斷絕關係,那也是表麵上的。不過做給人家看。不管怎樣,澤同都是他老爹嫡親的兒子,是季家的繼承人之一,肯定不可能當真一刀兩斷。隻是麵子上的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而且,兒子幹出這麽丟臉的事,氣肯定也是要氣一段時間的。過了就好了。再說,澤同不是還有我哥麽?就算沒有我哥,他還有我們呢,是不是?”
顧家臣隻是覺得悲涼。
好好的一個兒子,從小就陪著爺爺回了西南,這麽多年都不在父母身邊,這麽多年父母都對他不聞不問的……如今好不容易能和父母扯上關係了,居然是要和他斷絕關係。這該是一件多麽悲慘的事情……
任嘯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對他說:“好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你哪有時間去擔心澤同?我先跟你說,你哥哥,雖然是你哥哥,但是我不能不處理他!”
顧家臣聽了心裏一緊,趕緊拉住任嘯徐的衣服道:“你要怎麽處理他?你千萬不要傷害他!”
任嘯徐一聽就有點不開心:“你哥那樣算計你,你還替他說話?”
顧家臣像沒聽到一樣,隻是拉著任嘯徐的衣服求情:“你千萬不要傷害我哥!我求求你了嘯徐!”
任嘯徐有點生氣了,把衣角從顧家臣手裏拉出來,冷冷道:“我以為讓你去和你哥談談,你能開點竅,誰知道還是這樣!我要怎麽處理他是我的事……你別管了。”
說著抬腳就往外走,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