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嘯徐緩慢地搖晃著手中酒杯,酒水在燈光下閃爍著粼粼光芒。
“怎麽不記得?那時候你剛回來,整天總是唱戲唱戲,有一天突然跟我說,‘唱了一輩子貴妃醉酒,連酒是什麽味道都不知道’!就拉著我偷酒去了!”
“是啊,咱們後麵都跟著人,不容易有落單的時候,好不容易偷了酒出來,又找不到機會喝。是你把酒藏在褲腿裏,帶到教室去,弄得整個教室都是酒味……”
季澤同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地喝,大半瓶酒沒有了。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啪啪作響。
顧家臣還記得這杯子,是任嘯徐去歐洲的時候帶回來的。聽說是手工做的水晶杯,具體是不是施華洛世奇的他也不清楚。杯子本身也是藝術品,價值不菲。季澤同每放一次杯子,那撞在茶幾上清脆的“啪啪”聲就直衝衝刺入顧家臣的耳膜。
這杯子可貴呢!顧家臣腦子裏說。
任家大宅裏每一件擺設都是那麽昂貴的藝術品,任嘯徐一不小心就打破一個,一不小心又打破一個……他小時候就常常想,自己什麽時候偷偷拿一個出來賣掉,隻怕全家人這輩子都不愁了。如果被發現了,他就去找任嘯徐求情,讓他說是他不小心打破的……
任嘯徐喝著酒,嘴角掛起了一絲難得的微笑。
“可不是嘛,多少壞事情是你帶著我去幹的!”
“嗬嗬,你怎麽麽不說多少壞事情是我提議了,你變本加厲地搞出來?我說去偷酒,是你把酒偷出來帶到教室裏喝;我說想偷偷開車玩,是你開著車撞到院子裏的大樹上,害得我爺爺把我們倆都打一頓……我說咱們去看看你的心肝小寶貝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把他帶到廁所給那啥了……你說你壞還是我壞?”
顧家臣聽得臉上一團火燒一樣,從臉頰到耳根子都紅了。他趕緊拿個杯子過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口渴似的一口飲盡了,隻覺得喉嚨像火在燒一樣。竟分不清自己喝下去的是白蘭地還是五糧液。
任嘯徐大笑了幾聲,道:“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這個大媒咯!”
他說著就把杯子舉起來,碰在季澤同的酒杯上嘩啦一聲響。顧家臣都擔心他們要把杯子碰壞掉。
顧家臣有些不勝酒力,猛地喝了那一口,神情便恍惚起來。
他突然感覺到腰部一陣燙熱,回過神來,任嘯徐的手已經環住了他的腰。
顧家臣身材頎而瘦,腰肢纖細,盈盈一握。他進門就脫了外套,隻穿了一件襯衣,隔著襯衣這薄薄的一層布,任嘯徐手的溫度很燙。他捏住他的腰,就往自己身上帶。顧家臣被他這樣一帶,就跌在他懷裏。
任嘯徐的襯衣是敞開著,顧家臣跌下去就貼在他胸口上,聽見他的心髒跳得“砰砰”直響,速度很快,胸口也很燙。
顧家臣暈乎乎地想,任嘯徐一定是喝醉了。
顧家臣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合當著季澤同的麵做這樣親密的動作,伸手去推他的胸口,想要重新坐起來。沒想到任嘯徐突然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提,另一隻手托出他的頭,直接就吻上去,口裏含著一腔的酒,全部嘴對嘴喂進顧家臣的嘴裏。
顧家臣挨了個措手不及,勉強接著把一口酒吞下肚,心想,他的唇也好燙,他一定是醉了,怎麽辦呢?季澤同還在這裏……
可他的身子又軟軟的,提不起勁兒來,連任嘯徐的一隻手臂都推不開。他把嘴唇從任嘯徐唇邊挪開,一顆頭無力地埋在他的頸窩裏喘氣。任嘯徐扔下酒杯雙手把他摟住,顧家臣難以控製地,微弱地呻吟了一下。
“嗯……”
任嘯徐眼眶一下子紅了,顧家臣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他的大腿就挨著任嘯徐的下身處,那裏已經硬起來。
他有感覺了,怎麽辦呢?季澤同還在這裏,他還在這裏……在相思的人麵前,連愛這個字都不能提起,何況是做愛?何況是做呢……
正想著,身子地下卻突然一空,隻腰上似乎有千斤的力量一般。任嘯徐已經把他攔腰扛起來。
顧家臣像沙包那樣趴在他的肩上,隻覺得肚子壓在他的肩胛骨上生疼,巨大的壓力讓他一陣反胃,差點把剛剛的酒都吐出來,好不容易忍住了。又聽見任嘯徐的聲音如夢如幻繞在耳邊,他說:
“澤同,你先喝著,我有點事兒要辦!”
顧家臣滿臉緋紅,無力地拍著任嘯徐的背,讓他放他下來,說他喝醉了,勸他不要衝動。可此時此刻不管他說什麽,在任嘯徐聽來,哪句不是挑逗?哪句不會動情?終是做無用功,無用功也就算了,隻怕還是火上澆油。
他本來在歡迎會上也喝了不少酒,回家又多喝了幾杯,此刻酒勁都上來了。腦子衝著血呢,哪管是誰在旁邊?扛著顧家臣就往臥室走。顧家臣在他背上軟弱無力,像是被捕獲的任人宰割的獵物,微微的掙紮隻增添了情趣而已。
顧家臣被重重扔在床上,不由得輕呼一聲。
記憶床墊的觸感很奇妙。托著人的身體如同非牛頓性液體一般,既有力道,又很柔軟。這種床墊真是好有意思,它能夠記住一個人的輪廓,就像有人性一樣。
被壓過,被抱過,就會記得他的輪廓,記得他的撫摸,記得他的氣味,記得他的律動,記得他的眼,他的唇,他的齒,他的發,記得他在耳邊寵溺的話語,他在身上忘情的呼吸,記得他抖落的晶瑩如玉的汗水,記得他嫣紅而灼熱的溫度……
就像被打過烙印一樣,永遠都不能忘記。就算那個人不在了,接下來的時光裏,也難免會在人海中去尋找同樣的壓力,同樣的輪廓,同樣的撫摸,同樣的溺愛,同樣的溫度……相愛的人啊,不要擔心,分別之後,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和你一樣的人。
總有那麽一天。隻是,若是找不到,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回到你身邊?
任嘯徐已經重重地壓上來,顧家臣的思緒紛亂。欲望不知所起,越燃燒越洶湧,他自己也無法控製。心裏想著這樣不好,身體卻毫無保留地纏繞上去,嘴裏發出的聲音讓顧家臣羞愧難當,他簡直不相信那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兩腿之間是熟悉的酥麻,他的兩腿緊緊夾著任嘯徐的腰,迎合他的動作。任嘯徐一邊律動一邊道:“早知道,以前每次都讓你先喝點酒,也不至於害我那麽累……”
欲望來的倉促,他們也忘記了關燈。臥室天花板上那展水晶吊燈搖曳出的光芒,全部刺進顧家臣眼睛裏,晃得他眼花繚亂。耳邊除了兩個人忘情的叫聲,還隱隱夾雜任嘯徐的低聲絮語。
小時候爸爸給我和哥哥特別訂製了小椅子,帶我們一起聽董事會。為的是讓我們從小接觸商業氛圍的熏陶,將來繼承家業才會更順利。可是我都聽不懂,老是打瞌睡……
身上起了雨一樣的一層汗,顧家臣喘息著,又仿佛聽見了季澤同的聲音,聽見他在大劇院的舞台上唱戲,聽見他唱:“獨坐皇宮有數年,聖駕寵愛我占先。宮中冷落多寂寞,辜負嫦娥獨自眠。”
聖駕寵愛我占先,聖駕寵愛……我占先……
顧家臣雙手勾著任嘯徐的脖子,快感起伏不跌。白蘭地是果酒,後勁兒極大,他喝了那滿滿一杯子。這會兒隻覺得自己像騰雲駕霧一般,耳邊是仙樂齊響,背後是雲彩飛揚,它們托著他往上飄,往上飄,直至衝出雲霄……
顧家臣意識模糊。直到身上的汗水蒸發,帶來一陣涼意,他才發覺,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