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固執
白墨：“？？？”這不就是你媽和你女朋友同時落水，你先救誰的問題嗎？
葉十七看著白墨那錯愕的表情，嚴肅道：“我是認真的。”
白墨在最開始的錯愕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葉十七沒有催促與不耐煩，而是靜靜的等著白墨的回答。
好一會兒，白墨這才又有了動作，他將雙腿也放在長椅上，雙手環住膝蓋，像一個受欺負的小女孩一般喃喃道：“我不知道，舍棄誰我都是無法接受的，我受不了……”
“你的戰友已經不在了，但是你的家人還在。”葉十七慢悠悠道。
白墨抬起頭，眼眶有些紅腫，他臉上有著痛苦之色，緩緩道：“我接受不了他們的死，我們兩天前一起喝酒時他們還都在安慰當時頹廢的我，說好了等他們也成家後就讓我們的家人在一起作伴，我們在外執行任務，也好有個照應。”
“我是小隊中年齡最大的，可我也是最沒用的，我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了，更保護不了我的家人……”
“我辜負了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隊長；我辜負了妻子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丈夫和父親；我辜負了父母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一個兒子。”
葉十七聽著那雄厚卻無力的聲線訴說著主人的軟弱，看著自己張開又合上的手掌，心中也是有著諸多感慨，甚至有些理解白墨的行為了。
“但你是一位出色的軍人。”葉十七正色道：“盡管你在無數方麵都不合格，但是你在軍人這個身份上，是合格的。”
葉十七拍拍白墨的肩膀，道：“我到現在在這裏也擁有了很多身份，我是徒弟，是老師，是學生，是朋友，是上級，是下屬，是英雄，是傳說，但是我除了徒弟這個身份外，其他統統不合格，甚至作為徒弟，我都沒達到師父的要求。”
他看著頭頂枯黃的樹葉，道：“但是我們依舊是合格的自己，沒有人能完美飾演一個角色，人必然是自私的，我們的角色卻大多要我們付出，所以我們很難去飾演別人眼中的完美角色。就像東方浩然，他說他是一個不羈的人，但是他卻要掩藏天性去做一個沉穩的丈夫和父親，他說他失敗了，但是他並不沮喪，甚至還有些解脫的意味在裏麵。”
“你明白嗎？”
白墨有些茫然，點了點頭，隨後眼神重新淩厲，道：“我明白前輩想要說什麽，但我還是想要去報仇，那是一股邪修，在靈氣複蘇後便肆無忌憚，抓了不少少女，以她們的處子之血祭煉自身邪氣，乃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現在這夥人除了他們的頭還在外潛逃，其餘都已伏誅，我要去殺了這家夥，用他來祭我的戰友們！”
葉十七道：“你能找得到他嗎？”
“找不到，但我有時間去調查，我的小隊隻剩下了我一個，近些時間內不會有任務下來，我有充足的時間去找到他，並殺死。”白墨眯了眯眼，似是下了決心。
葉十七笑了，沒有了懶意的他笑容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他道：“然後讓你的家人在這段時間裏茶不思飯不想？讓她們徹底對自己的丈夫或者父親失望？讓她們每天都在期盼與失望中死去活來？然後，你的組織給她們通知：白墨已犧牲。然後你的妻子將一個人帶著女兒，撫恤金倒是可以讓她們好幾年不愁吃穿，可是幾年後呢？又或者你在一個月後殺掉了那個邪修，在這一個月裏你妻子每日以淚洗麵，盼望著你去接她們，你的女兒擔心自己的爸爸出了事情，集中不了心思學習，一個月或許不長，但時間越長，她們就越可能對你死心，等到她們死心之後，你活著或是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白墨也笑了，他也看著頭頂枯黃的樹葉，道：“這些我都想過，隻是相比於依然活著的她們，我的戰友們卻已然離開了我，他們也有家人，也有心愛的人，也有想要保護的人，也同我一般，但是我還有機會見到我的家人，他們卻再也沒了機會。我不能這麽自私，我現在丟下他們不管，我日後下去了哪裏有臉見他們？”
“他們的仇會有人報，不差你一個，但是你的家人沒了你卻不行，她們找不到能代替你的人，我或許會成為茵茵的師父，但卻不能成為她的父親，更沒辦法去安慰你的妻子，逝去的已經逝去，你自己想想吧。”
葉十七覺得和這家夥聊不下去，於是一閃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白墨的耳邊卻依舊環繞著葉十七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你不許去對付那個邪修，這是命令，你是個軍人，我不希望看見你抗命。”
白墨呆呆放下雙腿，讓雙腳的著力點從長椅變成地麵，他胳膊抵在大腿上，將臉埋在雙掌之間，一動不動。
此刻連風都靜止，樹葉也不再發出沙沙聲，隻留下白墨低聲的嗚咽依舊在那不再搖擺的樹枝上回蕩，久久不絕。
葉十七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發現房間裏站著白茵茵，這小姑娘站在床邊，低聲道：“葉哥哥，我們周五有秋季運動會，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明天？”葉十七心情又有些糟糕，他懶懶道：“你媽媽不去嗎？”
白茵茵頓時小嘴一扁，可憐兮兮道：“媽媽說她要在這等著爸爸，她害怕爸爸來找我們時聯係不上我們。”
“手機呢？”葉十七一手扶額道。
“媽媽說她把爸爸拉黑了，她要等爸爸親自上門。”白茵茵小聲道：“媽媽真是的，死要麵子。”
葉十七頓時被逗樂了，他笑道：“如果你是媽媽，你會不會等爸爸自己上門帶你們回家，而不讓他給你們打電話呢？”
白茵茵頓時嘟起嘴，道：“其實我更想讓爸爸也搬到這來，我覺得我上次讓媽媽過來就是個錯誤，罪惡感好重。”
“你還懂罪惡感？”葉十七哈哈大笑，道：“這樣也好，讓你爸爸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長痛不如短痛，現在把他這個病治了，以後他就不會隨便拋下你們去執行任務了。”
白茵茵頓時又開心起來，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麽錯，興奮道：“葉哥哥你去不去嘛！”
葉十七暗道一聲真好哄，擺出懶懶的笑臉，連連道：“去去去！”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