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禦賞
“你在想什麽?”
胡橙看著王敦的眼神直勾勾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是他的手腕很快就被王敦握住了。
他握得力氣很溫柔,甚至讓人有些感覺不到,讓胡橙被握住的靜脈感覺到了對方掌心上的溫熱氣息,他覺得自己的血都在被王敦暖著,被加熱的過的血液再通過靜脈,流淌在他的身體裏,隻是小小的接觸,身體都開始暖透了。
王敦不再說話,他掀開了自己的被窩,鑽進了胡橙的被窩裏,不帶什麽目的性地抱住了他。
他自上而下地看著他,可是眼睛裏沒有一點點的優越感,讓胡橙感覺得到,他對他懷有的是愛慕的情緒,而不是愛惜,這是很不同的。
這男孩兒的與眾不同讓胡橙根本不需要糾結他們之間的關係是誰占有了主控地位,因為他覺得在一起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其他一切都可以商量,因為也許他們原本就是一個人,在天上被割裂了之後墜入凡塵尋找著對方,你會跟自己身體的另一半計較什麽嗎?你不會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王敦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忽然開腔,把胡橙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拉回到了現實世界。
“我看到你的時候,腦子忽然就卡住了。”
王敦摸著胡橙的臉,眼神裏也帶著迷惑的情緒,似乎想知道他的臉跟其他人的有什麽不同,所有人在王敦的眼中都是一樣的,隻有這個人不一樣,他可以占有他許多許多的內存,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很難去思考其他任何問題。
王敦的內存很大,大到他以前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也會被什麽東西所迷惑,知識麵廣的人通常是不會迷惑的,他們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有自己一定可以達到目標的自信,可是胡橙的出現,似乎打破了王敦的平衡。
“在我碰到你的時候,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我的生活將要麵臨很大的變故。”剛開始的時候王敦不知道這變故將會是怎樣的,他隻知道胡橙與他人比較起來是那麽的不同。
然後他慢慢就知道了,他那種紳士的動作和“紳士”的眼神,讓王敦體會得到,他在被渴望著,而渴望他的人卻又懂得尊重他。
從沒有人在領教過王敦的實力之後還是護著他,從沒有人護著他,老表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已經習慣了損友模式、習慣於互相推諉著燙手的山芋,死道友不死貧道是他們的宗旨,他們知道王敦不會有事,所以不會把他護在身後。
可是胡橙即使知道他不會受到傷害,卻還是會護著他,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他充滿力量的手臂無數次擋在自己的身前,即使他知道身後的男孩兒與他一樣強壯,也會條件反射似的那麽做。
這一切造成了胡橙與其他的人不同,這不同讓王敦明確的知道一點,在一起,也許很危險也很麻煩,可是不能在一起,那麽這種危險和麻煩將會是確定的了。
“在我們第一次這樣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時候我還沒有喜歡上你,胡橙,可是我知道,我會喜歡你的,我也會愛上你。”
王敦想起那一次胡橙跑到他房間裏鑽進他身下躲避天雷時的情形,他很明顯對於自己害怕天雷的天性感到排斥,他也許想在陌生的男人麵前更想展示自己無所畏懼的個性,可是當王敦用整個兒身體罩住他的時候,他看到他的眼神慢慢的改變了。
他似乎開始信任他,泠然的眼神也跟著變得靈動了起來,似乎他成了一個可以性命相托的對象,無關乎感情,人對人的信任開始建立了起來,這也許就是他們結下緣分的開始。
“那幹嘛總是躲著我?”
胡橙看著男孩兒清澈的眼神,他不再緊張,伸手摟著王敦的脖子,似乎他們不再是一對熱戀之中的情侶,更多的像是相濡以沫了多年的夫妻,尋常的親密舉動已經不會再造成尷尬和臉紅,激情更多的被默契所取代,是一種繁華散去之後的平淡天然。
“我那時候還擔心兜不住你,兜不住你的心意,如果那樣的話,我不能輕易對你表示什麽,那是不負責任,我不能那麽做。”
王敦想了想,很坦誠地說道,詞匯占不了多少內存,他的詞匯量其實很大,如果想說漂亮話的話,分分鍾寫個劇本就是最佳愛情片的標準教材,可是他不對喜歡的人使用任何技巧,這是個最基本的套路,俗氣但是管用,誰也不會忍心拒絕這樣一個俊美又無辜的男孩兒的,當然胡橙也不例外。
“現在呢?現在兜得住我?”胡橙捧著王敦的小圓臉兒問他道。
“有你的快樂素幫忙還是可以的,不過我也要更加努力擴大內存才行,多做解煞的生意就沒問題了。啊……”王敦說著說著,好像忽然冒出了什麽新的腦洞。
“你在想什麽?”胡橙看著男朋友原本老實本分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種尼祿的風采,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能不能帶著幾個老表把你們家的山頭打下來當殖民地,然後讓他們定期繳納……”
“→_→”
“好的這隻是一個腦洞。”
“知道就好,過來吧。”胡橙摟著王敦的脖子,把他拖進了自己的被窩,好像捕獵中的野獸那樣,隻是他們都明白,大白兔終將逆襲。
……
兩個人這天晚上都累了,期間王敦還抱著胡橙去衝了個澡,天氣熱了,再直接睡下去就會覺得汗水都黏在身上不舒服,結果還沒等頭發風幹,門口就傳來了急切的敲門的聲音。
“唔嗯。”王敦哼唧了兩聲,還是叉著老腰過去應門。
“誰啊?這麽晚了……”
王敦心裏祈禱著是奎子是奎子是奎子,結果一開門就看見阿細一臉驚喜的表情眼巴巴地瞅著他。
“表少爺,蘑菇他竟然畫出來啦!他畫得好好看啊,簡直可以直接入主帝都博物院蛤蛤蛤!”
阿細沒有注意到王敦一副吃幹抹淨了別人的同時又被別人吃幹抹淨了的強打精神臉,興奮地揮舞著手上已經被補全了的畫卷,活像個把孩子第一天上學美術課上的塗鴉當成清明上河圖一樣炫耀的家長,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驕傲和寵愛。
我好困,先讓我睡覺可以嗎,我剛剛被你大表哥用過了,現在還要被你們用,你們這家人是土匪還是怎麽地?這俗話說隻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壞的地……王敦眼冒金星,看著天井院兒裏高高掛起的白熾燈泡,怎麽看都是黃色的,自己在心裏碎碎念,沒敢說出來。
“畫出來了?沒想到蘑菇這麽厲害。”
胡橙這會兒已經穿戴整齊,果然如同王敦所說的一般,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伸手接過了阿細手中的後半段畫卷,一麵拿眼神掃了一下王敦,王掌櫃的心中暗暗叫苦,隻好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茶房裏去煮咖啡,順便給自己的那一杯裏加了一把十三香。
“謝謝,你們也喝一杯吧……嗯?什麽味道。”
胡橙啜了一口咖啡,口味倒是挺純正的,王敦煮咖啡的功夫已經被自己調校得很好了,可是為什麽周圍總有一股類似於燉肉香料的香氣。
“額,可能是調料亂放躥味兒了吧,明天白天我給拾掇拾掇。”
王敦趕緊幾口解決了自己手裏的那杯地獄之飲,免得被胡橙察覺到了怪味的根源,唔,這杯確實夠勁,完全不困了嘛,王敦暗搓搓地吐了吐自己已經麻痹了的舌頭。
“……”胡橙有點兒好奇地看了王敦一眼,算了,這男孩兒古靈精怪的他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喏,就是這半張。”
阿細這會兒倒是來了精神頭兒,其實他陪著蘑菇熬了半宿也挺累的了,隻不過終於出了結果,覺盹兒打過去反而越來越精神,而且他和蘑菇始終沒辦法完成大河蟹,所以也不是很能理解大表哥家兩口子為什麽玩兒命喝著咖啡還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哇,果然是戲台子。”
王敦喝完了地獄之飲也稍微好些了,這會兒拱著毛絨絨的小腦袋過來湊趣,一搭眼就先看他們上一次進入畫中的時候經曆過的那一段場景,果然在人群熙熙攘攘擠來擠去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戲台子,下麵的觀眾爭先恐後地圍觀的情態在蘑菇的筆下顯得惟妙惟肖。
有的人個子不夠高,擠在人群裏看不到戲台子上麵的場景,竟然跑到了附近的廟宇旁邊,學著猴爬杆兒的樣子爬上了小廟門口的旗杆。還有的店鋪夥計因為距離遙遠,幹脆就爬到房頂上麵觀看,結果踩到了房簷兒上麵晾曬的幹貨,被地上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高聲叫罵訓斥了一番,夥計又驚又怕,差點兒從房簷兒上掉了下來。最為生動活潑的要數那些隱藏在重重簾幕之後,遠居於繡樓之上的年輕女孩子,她們似乎對於市井生活相當好奇,可是因為禮教的束縛卻不能像同齡的男孩子那樣上街玩耍,隻好假借著看花的名義往樓下的後花園中眺望,可是眼神卻自覺不自覺地飄向了遠處的戲台。
“蘑菇原來還是個國畫大師啊,這工筆,絕了!這位少年,你對做舊有興趣嗎?”王敦的眼睛裏閃爍著奸商的光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