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他死了
唐獨秀就是要讓這老人出手，就是要試試對方的功夫。
一路上花公子說的話他根本就沒聽進去。
他來，就是要惹事的。
那船距離岸邊大概五六丈的樣子，以魚竿和魚線的長度，並不能碰到岸上的人。
老人也沒有打算用魚鉤製敵，那尖尖的魚鉤，帶起了一顆水珠。
這水珠，就是老人的武器。
如果是鐵蛋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會挺槍迎上，用雲龍槍去擊碎這不起眼的水珠。既然挑戰，那就要有勇氣迎戰。
但是顯然唐獨秀不具備或者說不屑有這種想法和覺悟，他閃身躲開水珠，揚手就是一片金光。
滿天星的光芒耀眼極了。
胖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這招封死了老人一切躲避的可能，這百根金針就是一張天羅地網，或許可以被破掉，但卻絕對躲不掉。
在京城一戰中，那壯漢的先天罡氣可以無視滿天星的攻擊，如果眼前這老頭也有罡氣護體，滿天星自然奈何不了他，但是，唐獨秀一招出手之後，緊接著是另一招。
這次他發出的隻有一根銀針。
在麵對壯漢的時候他也這樣做過，逼得壯漢即便有罡氣護體，也不敢硬抗。
如果說滿天星這唐門秘技擁有的是技巧，那這一根針的功夫代表的就是力量。
這小小的一根針，卻可以打碎一個人的腦袋。
花公子以為唐獨秀隻是想試試這老人的武功，沒想到這死胖子上來就是滿天星這種殺招，還不等他驚愕，死胖子居然連續出招。
花公子有些急了，這不像是試探，這他媽分明就是要殺人。
壯漢雄渾的內力加上那絕非凡品的殺豬刀螚擋住這一針之威，可現在老人的手裏隻不過有根魚竿而已，花公子不認為他抵擋得住。
而且在滿天星的遮掩之下，那不起眼的一針並不容易察覺。
可是以花公子的快手之能，也沒辦法在唐獨秀出招之後有機會阻擋。
花公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實在不想看到這與世無爭的老人出事。
滿天星出手百針，真正的殺招卻隻有一針，並不是說其他金針沒有殺傷力，隻是這枚金針才是這一招的精華所在。
其他金針無論是盤旋還是弧線射出，都隻是為了吸引對方注意，分散對方心神，真正的殺招，一針而已。
現在這殺氣最重的金針正在老人的手中。
兩根手指，便夾住了這枚金針，而其他的金針在距離老人一尺的地方就仿佛遇到了阻力，遇到看不到的網，像是忽然失去了勁道，紛紛落下，一時間在陽光之下，小船上金光閃耀，好不漂亮。
而且抓住金針的老人隨手一揮，這金針就撞上了胖子後發的銀針之上。
銀針似乎一頓，但轉即便把金針彈開，在斷裂成幾段的金光中，還是飛向了老人。
老人手中還有魚竿。
於是金針穿透阻擋的魚竿，直到撞到那看不見的網。
一聲炸響，很像是爆竹的聲音。
銀針爆成了一團銀芒，不知變成了幾段，而老人的身體也難以察覺的一顫。
“好小子，怪不得這麽狂妄。”老人收回魚竿，看都不看上麵多出來的洞，把魚鉤往水中一投，看樣子又要繼續釣魚。
花公子送了口氣。
唐獨秀的眸子發亮，“看來老人家的功夫比那個拿殺豬刀的莽漢厲害多了，晚輩是在是佩服之至。”
“我若是大意死在你這招之下，你又會怎麽說？”老人垂頭盯著水麵。
“那隻能說天道的氣數盡了，”唐獨秀一臉的無謂。
老人歎了口氣，“是非恩怨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難道你不知道，天道早已不是當年的天道。”
花公子接過話來，“晚輩知道天道如今分成三份，您老這部分人並非惡人，絕不會做出危害蒼生的事情，隻是我等與天道結怨，所以想多知道一些天道的秘密，還望不吝賜賜教。”
“不是惡人？”老人像是在笑，“剛才這位小友可是並沒有手下留情。”
唐獨秀無辜的眨著眼睛，“難得遇到如此高手，不切磋一下，豈不是要後悔半輩子？老人家既然胸懷蒼生，何必和小子一般見識。”
老人不語，胖子索性蹲下來，似乎在看老人釣魚。
花公子輕咳了一聲，這氣氛實在有些尷尬。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莽漢是誰，天道三分，其實其他兩方的大多數人我都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所以你們不該來找我。”老人打破了沉默。
“就算我們不找你，不還是有人找到你？”唐獨秀不知道從哪撿了根草棍兒咬在嘴裏，“連皇帝老子都派人探望你，你即便想與世無爭，恐怕也沒辦法獨善其身了。”
“當然可以。”老人回答。“隻要想，就可以。”
唐獨秀吐掉口中的草棍，“就算是天道其他兩方人馬傷亡殆盡，你也會坐視不理麽？”
胖子想問的，其實最主要就是這句。
即便天道三分，但畢竟名義上還是同一個組織，維護皇權那部分多半會遵從皇上的意見，但是若說是任由江湖人滅了另一部遊戲人間的天道，怕是也很難做到。
至於另一份天道，雖說是以蒼生福祉為重，不想掀起世間的波瀾，但是胖子心中始終都有顧及，誰知道這幫家夥是不是想那些偽君子一樣，說一套做一套。
“皇上的身邊已經有天道中人大力扶持，而另一份天道很多年不曾現世，難道小友在擔心我們這群閑雲野鶴會做出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麽。”
“我不相信你們。”唐獨秀的回答非常幹脆，“這世間本來就不該有什麽天道組織的存在，所以，我還是希望天道中人死絕了的好。”
這樣說就有些敵意太甚了，但是胖子好像並不在乎，即使這老人看起來比京城的壯漢更勝一籌，他仍然不怕。
花公子不知道這胖子哪來的底氣。
又是沉默，老人似乎在考慮怎樣說。
花公子靜靜的等著，而唐獨秀則蹲在那裏，身子一顛一顛的動著，肥肉亂顫。
“我不會告訴你關於天道的任何事情。”老人開言。
“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這夥人早就不認為是天道中人，我們隻會在世間卑微的活著，為蒼生盡自己的一份力，除此無他。”
老人的話可以算是一個保證，不與人為敵的保證。
“那就是說，就算我殺光天道中人，你們也會當作沒看見了。”唐獨秀斜著眼睛。
花公子真的很想一腳把這胖子踢下河，淹沒他那地痞一樣的臉。
“是。”簡單的一個字說出，老人的背影顯得更加落寞。
唐獨秀起身，拍了一下花公子的胳膊，示意可以走了。
“你聽說過赤無焱這個人麽。”老人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本來要走的唐獨秀停下了腳步。
這個名字恐怕沒有哪個江湖人會不知道，魔教教主赤無焱天縱奇才，在當年可是傳說一般的存在。
“他其實並沒有消失。”老人緩緩說道，“他出關之後雖然武功大進，但也沒到武學的巔峰狀態，因為，是有人逼他出關的。”
這個消息足夠震撼，江湖上都在說本來就已經天下無敵的赤無焱出關後武道圓滿，斷劍而去嘯傲人間，甚至有人認為赤無焱已經踏破虛空成仙而去。
可在這老人的嘴裏，事實似乎不是那樣。
“他死了。”老人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