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煮酒論天道
通常兩個相識的人見麵的時候，如果不是仇人，那麽多半要寒暄一下，至少問候一聲總是應該的。
但是鐵蛋和燕五都沒有說話，兩個人對麵站著，就是沒人開口。
結果還是燕五首先打破了這無聲的尷尬，“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這麽做指的當然就是請南宮老爺子把燕五不損分毫的留下來做客，不然的話，以南宮家的習慣，燕五相信他們不會給來犯之敵留下條命。
問題是，鐵蛋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是覺得和燕五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這和那些風塵女子是完全不同的。
鐵蛋見過燕五的真麵目，長得的確算得上是漂亮，可是鐵蛋心中並沒有什麽非分之想。說起來，鐵蛋和燕五的接觸也不多，知道這女人出手狠辣無情，看那冰冷的眼神就猜得出了。
不過，鐵蛋就是莫名的對她產生了一絲好感，相信燕五對他也是如此，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他包紮傷口，這種事對燕五來說，絕對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那麽，兩個有情人在一起即使不繾綣纏綿，至少也要有些柔情蜜意的才好，可這二人偏偏就是沒有。
“燕子堂已經完了，我不希望你收到傷害，所以，就拜托南宮家的人暫時把你留住。不過，看來這裏住宿的條件不是很好。”鐵蛋平定情緒，指著地上的柴草開起了玩笑。
這是個很失敗的玩笑，因為沒有人笑。
“我記得，你和唐門的人也是朋友，所以，這次對付燕子堂自然少不了你的份。”燕五的聲音不帶感情，“殺人者恒被殺之，這種結果也沒什麽可奇怪的，隻不過，燕子塢不是那麽簡單的地方。”
鐵蛋點點頭，“你是說幕後的那個高手，奪魂妖女商嬌嬌吧？她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不過旁門左道就是旁門左道，下次再遇到的話，就不會讓她輕易走脫了。”
“商嬌嬌？你說的是大姐麽？”燕五喃喃道，“這麽說，她出現了，既然這樣，留在燕子塢的姐妹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吧，隻可惜那些弟子們，估計唐門的人不會留活口。”
鐵蛋摸著鼻子，“你猜的基本都是對的，你的姐妹們都沒什麽事，不過，燕四和燕六單獨走了，恐怕以後都不會和燕子堂有什麽瓜葛。”
“燕四的單子一向很大，雖然不隻一個人想要脫離燕子堂，但是真正敢做的，恐怕也隻有燕四了。”燕五垂下頭，“她慣於江湖漂泊，這下可真是如魚得水，盡情的自在去了。”
看到燕五似乎有些黯然，鐵蛋不由得上前一步，“你也可以像她那樣自由自在，商嬌嬌既然能放他們走，自然也就能放過你和燕九。”
說起燕九，燕五的眼睛忽然寒光一閃，“你知道他們把燕九弄到哪裏去了？我問了幾個人，卻沒人肯說，難道……”
難怪燕五會懷疑燕九遭遇了不測，大晚上的被一個男人帶走，從此不見人影，詢問下人，得到的嗾使支支吾吾，這不能不讓她懷疑。
雖然燕九和燕三走的更近一些，但好歹姐妹一場，就算平時互相冷言冷語互不理睬，不過除了燕三以外，其他人雖然看上去恨別人恨的直癢癢，但若是事到臨頭，還真的未必能放下姐妹之情。
鐵蛋被燕五嚇了一跳，雙手直擺，“你別急，燕九沒事，應該被擔心的，恐怕是南宮飛天才對。”
麵對燕五詢問的眼神，鐵蛋清了清嗓子，“你那妹妹本事得很，不知下了什麽迷藥，把向來足不出戶的南宮少爺給拐騙了出去，現在兩人怕是已經到了杭州，這春暖花開的日子，果然正適合遊山玩水。”
燕五有點不敢相信，“燕九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和一個男人，而且還是有殘疾的，莫非，她有了什麽針對南宮世家的計劃？”
“這點你倒放心，堂堂的大少爺居然被人拐帶出門，南宮世家若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不如趁早改行種地算了。”鐵蛋氣定神閑，“早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有南宮家的高手跟蹤而去了，如果燕九真的想耍什麽陰謀詭計，那她的屍體應該已經被扔在亂葬崗才對。”
可是顯然燕九沒做出什麽傷害南宮飛天的事情，據跟蹤的高手飛鴿傳書報告，這兩人不但玩得很愉快，而且，看上去，儼然是一對情侶。
雖然燕九的年齡翻上一番才能和南宮飛天一樣。
“這真是想不到。”燕五笑了，這世上總會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如果是喜事，那就很值得高興了，出乎意料的喜事總比出乎意料的踩上狗屎要好得多。
“我也想不到。”鐵蛋說，“你居然會和我說這麽多話，而且，你還在笑。看來，燕子塢的完蛋大吉，改變了很多人。”
燕五看著鐵蛋，忽然雙肩一聳，做拔刀前衝狀，鐵蛋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下意識的急忙向後躍開，結果發現燕五隻是做了一個假動作而已，並且，鐵蛋想起來了，燕五的穴道還被封住，哪裏施展得了武功。
看著鐵蛋緊張的樣子，燕五咯咯的笑起來，聲若銀鈴，前仰後合的越發笑得厲害，鐵蛋茫然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不過，他喜歡燕五的笑聲，很好聽。
“我現在才發現，帶著假麵具是很痛苦的事情。我想，現在我真的可以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想怎樣便怎樣。”燕五一把摘去麵巾，一張俏麗的臉出現在鐵蛋麵前，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閃亮而少了殺氣，麵無表情變成了巧笑嫣然。
“當然，你可以自由自在。”鐵蛋鬆了口氣，心中暗想，女人這東西的確奇怪，你永遠不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麽，永遠跟不上她們的變化。
“你沒有什麽話對我說麽？”燕五慢慢的走到鐵蛋麵前，抬起頭，直視鐵蛋的眼睛，下巴微抬，這個表示疑問的樣子很是誘惑，讓鐵蛋的血一下子衝到了腦袋上。
“我想，一個人行走江湖未免有些寂寞，所以，你或許願意接受一個夥伴。”鐵蛋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自認為得體的話。
燕五咯咯的笑著，“你殺了燕七，滅燕子堂也有你的份，可我卻對你恨不起來，看來，這真的是上天注定的。”
鐵蛋無語。
燕五拍拍他的臉，“我知道，燕子堂的人個個都死有餘辜，所以我不會再想什麽報仇的事情。隻是，我可是黑道中人，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怕被名門正派所不恥麽？”
見燕五並不抗拒，鐵蛋的膽子也大了，伸手攬住燕五的腰，“我以為，這天下已經沒有什麽名門正派了呢。”
自從唐獨秀的事情之後，所謂的名門正派，邪教匪幫，黑道白道，對鐵蛋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在這江湖上，哪裏能真正分出黑白，白道中的偽君子不在少數，黑道中的仗義漢子也比比皆是。
和他一樣，唐獨秀等人也都大體是這種想法，而且，唐家兄弟的想法和做法，恐怕不輸於那些黑道中人，都是烏鴉，誰也別說誰就是了。
鐵蛋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白道或者黑道，他覺得自己隻是江湖中人而已，沒有什麽黑白，隨心行事罷了。
不過這禿子現在還是有一些做夢的感覺，美人就在懷裏，他卻覺得這一切有點不那麽真實。
“你在想什麽？”燕五把頭輕輕靠在鐵蛋的肩上。
“我也希望，有人能幫我回答這個問題。”鐵蛋撓頭，“不過，如果你肚子餓了，我們可以去吃一些東西，見幾個朋友。”
南宮老爺子神色凝重，“既然侯斷都那麽說，看來天道這個組織真的是存在，隻不過，既然他們可以屹立千年，自然不是容易對付的。”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密不透風的組織。”唐獨秀好整以暇的玩著手中的杯子，“長久以來，說不定曾經有人發現過天道的秘密，說不定他們也想過不再做別人的玩偶，隻不過，既然天道還在，那麽他們就一定是失敗了。”
南宮老頭完全沒了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為什麽一定要對付天道？不管曆史如何，至少現在天下還算太平，而且像那種組織，時間久了必定會式微，就算我們不去動它，過個百十來年，說不定它也會自然的沒落消亡。”
呼延德點頭讚成，“我也這麽想，何必去以卵擊石，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不知道天道的時候，我們活得很好，現在知道了，一樣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不去理會它就是了，相信他們也不會拿我們這等凡人做什麽文章。”
看來，他們是同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