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職責所在
話說關捕頭、趙捕頭欣然接受王掌櫃的邀請，就在一樓找了張桌子，三人小酌起來，看上去，似乎樓上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自保之道，在很多時候，所謂正義職責等東西完全是無力的存在，畢竟，還是小命重要。
下麵的人好歹有吃有喝，樓上的二位可就辛苦了。
哥舒飛大口的喘著氣，折騰了一個下午，兩個人別說受傷了，連身體接觸都少得很，這種打法，如何才能把這賊人拿下。
滿頭大汗的白天嬌也不好過，這捕快還真是玩命，硬是死纏著不放，雖然自己可以跳出窗外遠遁而走，可是，那樣似乎會被恥笑成是落荒而逃，那種評價白天嬌是不願聽到的，況且，對手還隻是個默默無聞之輩。
於是一個不肯退讓，一個非要得手，兩個倔種就這樣打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彼此累的像長跑之後的狗，恨不得伸出舌頭來喘息才好。
“我跟你什麽仇怨，你一定要強出頭來抓我？”白天嬌扶著桌子，隻覺得全身仿佛要虛脫了一樣，趁說話這空擋，隨手拿起一旁的茶壺來了個對口吹，眼睛戒備的盯著哥舒飛。
後者也不笨，有樣學樣的拿起旁邊的壺就喝，不想裏麵裝的卻是酒，嗆得哥舒飛立刻噴了出來，連連咳嗽。
白天嬌連幸災樂禍的力氣都沒有，他隻是看著哥舒飛拿起真正的茶壺一頓猛灌。
“我是捕快，你是賊，抓你是天經地義，還需要什麽仇怨，呃.……仇怨麽。”哥舒飛忍不住打嗝。
白天嬌抹了一下嘴，“天下的捕快多著呢，怎的就唯獨你要和我過意不去，再說，這世上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是賊。”
“別的捕快怎麽想怎麽做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先抓了你，再去對付別的惡人，識相的，馬上束手就擒，免得彼此麻煩。”哥舒飛倒是義正言辭。
白天驕有點急了，這家夥怎的如此難纏。“江湖人做江湖事，我不過是快意恩仇罷了，再說，我弄到的錢財有很多都散給了窮苦百姓，比如今天，我就給這鎮上的小孫寡婦送了錢去，這等好事，你怎麽不放在心上，反倒隻會一口一個賊人的喊著抓我？”
哥舒飛冷笑，“你怎麽不說詳細點，你是從那娘們的被窩裏出來之後才給人留下了兩錠銀子，好事？是房事才對吧。”
白天嬌臉上略微一紅，轉即有些羞怒，“想不到吃公門飯的，居然還做這些趴窗戶看門縫的事情，你不覺得丟人麽？”
呸了一聲，哥舒飛答道：“你做的人都不覺得丟人，我一個看的，哪裏丟人？我當時不破門而入抓你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白天嬌並不指望能說服對方放過自己，他說話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讓自己可以喘息一會，回複一下精力。哥舒飛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兩個人都在暗自蓄力。
畢竟，江湖人的腦子總是要比公門眾人活泛一些，也更容易變通，比如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是很好的選擇。
歇了一會之後，白天嬌覺得有了些氣力。
“既然來抓我，總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白天嬌問。
作為正直盡責的捕快，哥舒飛自然守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原則，再說，告訴對方名字又如何，既然入了這一行，難道還怕報複不成。
於是他大聲報上自己的名字，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話音未落，白天嬌已經從窗戶射了出去。
對，那種飛快的速度，的確是射了出去。
“飛個屁，你以後可以改名叫白癡了。”白天嬌迅速消失，隻留下猖狂的大笑。
哥舒飛快步來到窗前時，早就看不到人影了，隻恨得他咬牙切齒。
本來他也想從窗戶跳出去，但一想，反正已經追不上了，何必再做這無謂的舉動。再說，下麵還有看熱鬧的人，萬一踩傷幾個就不好了，就算踩不到人，踩壞那些花花草草的也終究不美.…… 拖著疲憊的身體，哥舒飛走下樓梯之後，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張擺滿豐富酒菜的桌子，還有三個氣定神閑的人，其中，有兩個穿的無疑是衙門的衣服。
雖然同是捕快，但哥舒飛畢竟是出自刑部，他的品級和衣服都和這兩個捕快不同，見到他下來，三人立刻起身施禮。
哥舒飛冷漠的看著眼前的兩個捕頭，讓他氣憤的是，在這兩個家夥的臉上，居然找不到絲毫愧色。
“你們這些混飯吃的廢物，也配穿這身衣服麽。”哥舒飛直接開口傷人，其實，他更想打斷這兩個人的鼻梁。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二人沒有生氣，也沒有諾諾退縮。
關捕頭毫不在意的一笑，“我們隻是小地方的小捕快，自然不能和您這京城來的高手相提並論。隻是我們在此地當差十幾年，倒也讓百姓得享太平，也不曾做過什麽貪贓枉法的事情，如何便對不起這身衣服？難道憑三腳貓的功夫去送死，才不算是廢物？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大人是不是可以替我們來維護本地治安。”
哥舒飛有些無語，的確，這些捕快抓一些土匪小偷倒是可以勝任，要是讓他們對付江湖上的好手，實在是和讓他們去送死沒有區別，人人都有家小，無謂的區拚命，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於是他沉默了。
精明的王掌櫃出來圓場：“大人和惡徒爭鬥許久，想是勞累的很了，不如坐下讓小的再備些酒菜，填飽肚子才是正經。”
哥舒飛看了看眼前的三個人，忽然覺得心中的惡感逐漸在消失，雖然剛才他還在為這兩個捕頭居然坐視不理而生氣，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理由去厭惡這兩個人，至少從當地百姓的角度來看，這兩個人是盡忠職守保得一方平安的好捕快，雖然沒有為自己助拳，沒有按刑部的命令抓捕要犯，可是，如果不去送死不算是錯誤的話，那這兩個人就是對的。
總有些矛盾的事情存在，有時候勇敢或許隻是不自量力，明哲保身未必就是懦弱失職，不做沒有意義的犧牲，誰能說這是錯呢？
哥舒飛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