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吃飛醋
“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薄昭旭反問道,直男間過招無疑是招招都像神仙打架,南諶以為薄昭旭是在嗔責自己敢質疑主子的想法,甚至像是下一句就要治他忤逆主子的罪,但薄昭旭……
是真的沒想出什麽更好的法子來。
而且還在看著就完全不虛心的向他請教。
薄昭旭隔空來吃這些飛醋,並不是毫無緣由的,方才,秋溟那廝曾來過,與薄昭旭說了些閑話。
他二人可稱得上有些淺薄的交情,華國形勢動蕩,薄昭旭想要安安穩穩的坐上帝位,少不了各方勢力的扶持,屆時出兵鎮壓胡人,西夏國也是不可或缺的助力,隻是西夏國這位國君,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西夏國君乃是帝王界長壽的“典範”,下月中,便是這位西夏國君的六十六歲生辰,能活到這個歲數的君主,一隻手數的過來,至少華國是沒幾個能讓人馬上想起的先例。
六十六歲,約莫是個該安享晚年的季節。
但這位西夏國君年少時的經曆很不一般,他是前任國君與華國女子一夜荒唐後的結果,那華國女子是個另有婚約的姑娘,生下了這位國君,便隨同自家商隊回了華國,再未見過自己的子嗣。
那時的西夏國還未與華國建交,對華國甚至有幾分仇視之意,這位西夏君主作為華國女子的子嗣,也要一同承擔這份本不該有的惡意,他的母親又不在身側,除了前任國君偶爾因想起那位愛而不得的女子而想起他時,他大多時候要與宮裏娘娘的愛犬爭奪飯食。
但前任國君怎可能一門心思紮在一個再見不到的女人身上,隻怕連他自己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個兒子養在深宮之中,備受其他子嗣與愛人的欺淩,險些就命絕一次。而這前任君後膝下又有一子,為了給子嗣鏟平道路,其中手段自不必多說。
偏生這西夏國君打小就瘦弱,吃穿住行也是樣樣經受宮中女官的苛待,瘦得像是一隻街邊討食的小狗,旁人見他都隻誤會是宮裏的奴役,那位君後自然也沒想起宮中還有一個華國女子所生的小崽子。
在西夏國最為動蕩的時候,西夏國君趁此逃離國度,來到了自己母親的家中。他母親雖未與他通過信,但也兌現了向前任君主所承諾的永不搬家,若數年後仍放不下彼此,還有可以後悔的餘地。
聽著像是彼此感傷的空話,但西夏君主的確憑借這十餘年前的地址找到了自己母親的家中,一個江南河畔邊上的小宅院。
那時正是臘冬,小城裏紛紛揚揚的落著鴻鵠大雪,西夏國君站在院門之外,呆滯地望著牌匾所寫的“莫府”二字,身後是朔風霜雪刺入脊背,身前卻是莫府一大家子在院裏說笑打鬧,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西夏國地處沙漠,西夏國君是第一次親眼瞧見這白色的沙子,落在臉上,像是滾熱的淚珠。
那女人直到逝世都不曾知曉自己的兒子曾披著漫天霜雪,如來過的朔風守在自家門外,希翼著叩響莫府門扉,道上一聲:“好久不見。”
西夏國君並未停留,好像隻是恰好路過於此。
抱著孩子的女人聽見動靜向門外瞥了一眼,心生感傷:“這孩子可真瘦弱,也不知他爹娘在哪兒。”
恰巧這一年華國上下舉國鬧災,彼時的皇帝到此巡視,曾因驚歎其學識,與他寥寥攀談幾句,贈過一碗熱粥。西夏國君隻道是想向他借兵奪位,尋常人哪有這個膽量借他?偏偏這位先帝也不是一個善茬,格外賞識他的膽量。
笑了笑,便放了這隻惡虎歸往山林。
那一年,這西夏國君不過才十五歲。
他回到西夏時,前任君主已經病歿於奪位之爭,隻是他那位頗有繼位之才的二哥,也死在了這場鬥爭之中。前任君主留有不少兄弟在世,麵對眼前的王位,鬥得眼紅頭熱,非死即殘,好不難看。
而這位西夏國君年僅十六歲,便平定了西夏國僵持了近一年的叛亂,為後人稱讚。
若隻到此,薄昭旭想與其聯手攻破胡國,本不是什麽難事。
但問題就在於並非世間所有雄才,都有薄昭旭有如天賜的才能,西夏國君有領兵打仗的才能,卻是犧牲了與人相處的情感,根本不知何為理智,更不懂如何與人相處,怎能治得好國家。
這位西夏國君,不僅是曾受人敬仰欽佩的少年天子,更是令西夏百姓唾罵畏懼的無理暴君。
年過四十又無子嗣,更是令西夏百姓詬病。
這皇位要傳給誰?
好在這位西夏國君念及先帝曾借兵助他鏟平內亂,不僅派人與華國常年建交,甚至時常親自攜禮前來拜會。至於到底是年紀這份恩情,還是為了他的母親,很是難說。
可西夏數年前與華國鬧得僵持,也是這位國君的主意。
老皇帝那時繼位不算太久,哪能注意到地方官員都鬧出了些什麽亂子。
那座小城裏的縣令哪知這莫府的夫人究竟是什麽人物,單單因為看上了人家的女兒,便害得人家破人亡,隻剩下了一兩個活口,莫夫人進京伸冤,卻被這縣令出手陷害,被山賊強行擄去。
盡管老皇帝從欽差口中得知此事以後當即要為這莫夫人做主,但知曉此事的西夏國君如天塌了似的,徹底成了西夏百姓口中的暴君,宮中的幾位妃子,皆是他強行占來的華國女子,他那些子嗣的母親,無一不是受他戕害的。
時隔數年,半腳入棺的西夏國君似乎也反應了過來自己曾做過多少荒唐事,也曾想與老皇帝握手言和,便派了使臣前往,也算是給彼此找個台階。但那時老皇帝已經被顧言晁所控製,西夏國派來的使臣,還未來得及見到老皇帝,便因些毫無依據的罪名斬了首……
縱是兩國交戰之時,也從未有過斬了使臣的道理,老皇帝自知理虧,便對西夏國時常進京做生意這事放寬了諸多條例,哪怕有人做些逾矩的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西夏國君一些麵子。
顧言晁之所以如此下手,也是為了挑撥兩國的關係。
隻要西夏國君不出手相助,那華國與胡國就稱得上是旗鼓相當,就算真的開戰,也未必能馬上分得出勝負,若真要拖下去,沒準兒反而是胡國的勝算要更大一些。
這手段,著實是髒得很。
如今的西夏國君看著便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可就算看著如同馬上下一口氣上不來似的,西夏國君還是咬死了不願出手相助。
非要論起情分來說,這西夏國君仍是要欠華國一個人情,隻是他若真想耍賴不提當年事,旁人也沒有任何辦法。
而秋溟的氏族也曾卷入那場奪位之爭,因站錯了位置,差點被滿門抄斬,能保全爵位,已是先祖庇佑。
眼看著這位差點讓自己氏族覆滅的西夏國君活不長了,秋溟想要奪權篡位的心,可是正盛。
但秋溟同樣缺一個助力來推波助瀾,最為合適的人選,便是同樣需要西夏國作為助力的薄昭旭了。
而秋溟雖不敢明著說自己對向夜闌有什麽男女之心,他也不屑於用這樣蠢笨的辦法來挑撥二人的關係,但還是有意無意的表達了幾句自己認為向夜闌頗為有趣,或是覺得向夜闌比尋常女子討人喜歡的多這一類的話。
如此一來,當真是點亮了薄昭旭這個醋精的本職,想助秋溟篡位,便要帶著向夜闌親自前往西夏國一遭。
薄昭旭執意要讓秋溟瞧瞧,向夜闌心裏隻有自己!想到這兒,薄昭旭倏然臉紅,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幼稚了?
不過是一點小事,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還未來得及想清楚這些,向夜闌便抱著一小碗荔枝一蹦一跳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傻笑,哄道:“來,張嘴——”
薄昭旭微微張口,不等他好奇,向夜闌便將一個剝好的甜荔喂到了他的口中,甜絲絲的。隻是向夜闌投喂得手以後的得意笑容,好像要更甜三分。
“喜不喜歡?”向夜闌托著臉頰,笑裏冒著傻氣:“我先拿冰水跑了一會兒才剝,涼一點會更好吃,也不會很膩。不過還是不要多吃為好,如果一次就吃夠了,下次吃的時候就沒有這種驚喜啦。”
她專業的像是一位美食專家,薄昭旭卻是在這一瞬否決了關於自己幼稚的念頭,秋溟那廝既然誇了向夜闌優秀,那自己便讓秋溟瞧瞧向夜闌待自己能有多好,又有什麽不妥的?他與向夜闌,分明一直都是如此相處的。
薄昭旭趁著人不注意,將隨手拆下的樹枝藏在了身後,又用左手喂給向夜闌一顆甜荔來轉移她的注意力:“本王想帶你去西夏一程,你可願意?”
“願意啊!什麽時候去?”
向夜闌想都未想就答應了下來,瞧著倒是還很激動。
偏生就這話都能打翻薄公主的小醋壇子,拐著彎兒的問她:“闌兒可是有什麽想見到的人?本王瞧你倒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