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本就是一家人
向夜闌一道眼神過去,南諶將這一腳落得更加結實,那地痞隻能勉強維持著呼吸,可別提像剛才那樣叫嚷了。
南諶亦是厭憎:“屬下這便去。”
他挪開腳,正要將人拎起來帶去衙門,竟是迎麵遇上了薄昭旭,先一步向人見禮:“見過王爺。”
這倒讓向夜闌有些錯愕——真就這麽巧?薄昭旭身後還帶了十來名大理寺護衛,眾人裝束一致,隻不過旁人衣上所繡是類蟒飛魚,薄昭旭衣上繡的乃是一隻貔貅,從絲線用色上,便與其他人區分開來。
不過薄昭旭這身裝束,著實值得向此時側目一眼,她的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裏流了出來。
如果讓她著手在《逸聞》上評比在京中名列前茅的十位男性美人,那薄昭旭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偏偏南諶所喚的那一聲“王爺”,被他腳下的地痞頭子給聽了去,趁著南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跟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似的,連滾帶爬地向薄昭旭一行人爬了過去,好不容易爬起來了,又捂著胸口往地上一倒,如同犯了什麽重症。
薄昭旭微微側目,心覺不適的蹙起眉頭。
這演技,著實浮誇。
而這地痞頭子不僅不知道見好就收,甚至還捂著胸口兀然“起屍”,指著這個本就略顯單薄的粥棚大罵道:“王爺,您可得給草民主持公道啊!就這粥棚,說什麽為城中百姓施粥,說的倒是挺好聽的!可是草民還沒做什麽呢,就挨了一頓毒打,您說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要麽怎麽說他運氣不好。
“你不肯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本王如何替你主持公道?”
薄昭旭與向夜闌相覷一眼,以向夜闌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以及各種“不要拆穿自己”的眼神暗示收了尾。
他如此一問,這地痞頭子可是來了勁兒,又跟那地上逃竄的蟑螂似的,跪地蹭到了一員大理寺衛的身前,二話不說,就抱上了這名大理寺衛的大腿:“草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實在是餓得沒邊兒了,才尋思著來領一碗好心人施的粥,可這粥沒領著,反而是挨了一頓毒打,您說草民冤不冤!”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找到了什麽靠山。
可這大理寺衛也不見得想要被一個渾身泥水的地痞抱著自己的大腿,隻好麵露為難地轉身去向薄昭旭求助:“王爺,您看這個……”
爛泥扶不上牆,但是能抱大腿啊!
“王爺,這就算去了衙門,還得聽兩邊的證詞呢,光聽他一個的,那豈不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對不對?”
向夜闌若有所思地拄著粥棚的桌子,向薄昭旭眨了眨眼:“要不您也聽聽我的證詞,再考慮考慮要不要還這位小哥的公道?”
這地痞頭子也是個頗為玩不起的,當即開始大嚎自己活得太冤……
薄昭旭自是偏疼她:“你說就是。”
向夜闌頗具儀式感的清了清嗓子,大抵隻有像薄昭旭這樣熟悉她的人才知道,但凡向夜闌有這些舉動,那就一定是在準備一出“大戲”。
“王爺,就是這個男人——他當街耍流氓!這種人挨了打,難道還冤枉?”
她的眼淚說落就落,簡直比瓦簷滴下的水珠來得還要及時。
“您看我和我這位舅母,一看就是正經人,反倒是他們幾個,一個個的,沒一個像是正經人!”向夜闌言之鑿鑿地指向了眼前這幾個不知所措的地痞,“他們一開始還說要把我帶走換錢,簡直就不是東西!”
那地痞頭子連忙搖頭否認:“沒有啊王爺,絕對就沒這個事兒!咱可從來就沒說過這麽昧著良心的話!”
向夜闌學著那地痞頭子厚顏無恥地抱上大理寺衛的樣子,抱上了薄昭旭的胳膊,甚至是將動作浮誇了幾分,抽噎道:“我不跟他們走,他們還和我拉拉扯扯的,還拽我的胳膊。”
說著,向夜闌晃了晃自己泛著嫩白中還泛著些許軟紅的手腕,雖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在薄昭旭自帶“濾鏡”的眼中,就是被拉扯出紅痕了。
薄昭旭的臉色陰鬱至極,沒有半點兒耐著性子聽地痞頭子解釋的打算:“帶回天牢去審問。”
這天牢關的都是要判死刑的重犯,哪怕罪責最輕的,也是間接沾了個把人命的,這地痞頭子一聽天牢倆字,說話都不利索了:“王爺,不是,草民哪敢幹這種事啊!草民根本沒碰她,沒有!草民要帶走的是那個,那個……”
他還指了指不敢開口的孫氏,示意自己要搶的不是向夜闌,而是孫氏。
可薄昭旭早就在心裏為這廝擬好了罪名,想強行帶走的到底是誰,也就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依你所說——”薄昭旭故作懸念的頓了頓,“你是承認自己當街綁架,甚至還對著兩位無辜女子倒打一耙的事了?”
地痞頭子無助地點了頭,可又反應極快地搖頭否認:“不是,不是啊!草民哪個也沒想綁!”
這種毫無依據的辯解,自然是沒有任何的說服力,那被他抱上大腿的大理寺衛總算鬆了一口氣,薄昭旭開了口,也就代表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此人從自己的腿上扒下來,順便押下,免得再來一次。
眼看著把自己關進大牢的事是動了真格的,地痞流氓又是眼含熱淚地啐上一口,嘴上咕噥著:“這叫什麽道理,你這女人簡直就是不守婦道,我不像個正經人,你如此主動的和男人勾肩搭背,就叫正經人了?我呸,不知廉恥。”
這人著實有一點聒噪。
向夜闌心道自己不僅敢主動去挽薄昭旭的胳膊,還敢主動去抱他、親他呢!她明知的確無人明示過此時,卻仍是故作懵懂的反問道:“難道剛才就沒有人提醒過你,我和王爺,本來就是一家人?”
這地痞頭子的確是徹徹底底的傻了眼,任由幾個大理寺衛將他拖起,傻眼的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臨了這時,南諶還不忘補上一刀給他的幾個小弟:“你們交情不淺,是和他一起去天牢,還是如何?”
所謂是樹倒猢猻散,地痞頭子可是在他們的眼前被抓了,這可絕不是鬧著玩的,交情並非泛泛,可也不代表他們又多深的交情,哪個敢真拿自己的後半生開玩笑。
三人皆是規矩地點頭哈腰賠了個不是,然後在地痞頭子的咒罵下跑出去老遠,連頭都不回。
向夜闌得意的輕哼一聲,如今鬆了一口氣,方才想起來去問自己所好奇的事:“你們上這兒來做什麽?陛下的命令?”
“算是如此。”
薄昭旭伸出手替她撣了撣肩上的一律灰塵,耐著性子為其解釋:“陛下擔憂天災在前,民心紊亂,京中會有什麽騷亂,便安排本王在四處巡視,如有暴亂的苗頭,也好及時派人鎮壓……”
他話還未說完,方才被地痞頭子抱了腿的倒黴大理寺衛就搶先開口道:“其實這時本不該來此巡視,隻不過王爺說這邊商鋪較多,容易生亂,所以就先帶屬下們來巡視一番,這不恰好就遇見您的事了。”
向夜闌總覺得他這話裏是有什麽深意,畢竟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附近的幾條巷子雖然商鋪頗多,但因為大多是外來入京人士,又經曆了整十日的大雨,所以這時大半的商鋪都未開張,更別提什麽容易生亂了。
不過,薄昭旭趕上了她這時心情不錯,並未急著拆他的台,甚至是極其給薄昭旭麵子地低頭為他整理腰間束帶,體恤道:“有什麽事,就等晚上回去再說吧,這會兒粥也施完了,我先送舅母回去。”
“也好。”
薄昭旭在手下人的注視下親了親向夜闌的額頭,柔聲囑托道:“路上小心,讓南諶護送你們回去。”
他都不需要轉過身,就知道大理寺這些臭小子看似沒有一點兒動靜,實際上卻是怎樣的促狹之色,那眼睛和嘴角簡直都要彎成魚鉤了!
就連薄昭旭轉過身,他們的神色都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是更加變本加厲,一副“我們都理解,新婚燕爾嘛”的架勢。
南諶卻是一眼都不敢多瞧,畢竟他十分清楚,下一瞬會發生什麽……
“看來洛少卿給你們安排的訓練,還是有些不足。”
薄昭旭輕描淡寫的言語,卻猶如“惡魔低語”,好像代表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而一旁的向夜闌,竟還渾然不覺。
“從明日起,你們的石鎖負重改為八百兩,其餘訓練,皆按原本增長二十成,至於何時結束,本王會與你們洛少卿商議的。”薄昭旭厲聲道。
南諶輕車熟路地捂住耳朵,若不出意外,這會兒出現在自己耳側的將是這些同僚的叫苦聲。
向夜闌看著南諶這個奇特的舉動,也學著南諶的樣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匆匆躲過了這麽一劫……
更讓向夜闌為之擔憂的,是孫氏到底有什麽為難之處,這回府的路上始終一言不發,更是讓向夜闌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