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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立儲之爭

  向夜闌一時未多想,更未和他計較,隻隨口問道:“今天出來的太早,你們王爺今天有沒有什麽安排?”


  從向夜闌口中聽到對薄昭旭的“關切”,南諶是十分欣慰的。


  隻不過今日不趕巧,南諶為難道:“陛下一大早便派人來召王爺進宮了,您出來的早,王爺應當是比您稍遲一步出的府。”


  南諶原本以為向夜闌聽完這個答複以後,會格外的失落。


  但向夜闌的嘴角微微揚起,滿臉都寫著“此時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果不其然,向夜闌剛走上馬車,便向車夫囑托道:“先不急著回王府,改道去沈月樓後院,我去看看沈衣姑娘。”


  沈衣近些日子的生意何止一個好字,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向夜闌給她出了不少主意,改進了許多處。


  所以沈衣這會兒瞧見自家這位小財神,還是十分喜悅的打趣她:“還知道來看姐姐我呢?怎麽,這次是來打聽事玩兒的,還是來給姐姐招財來了?”


  “專門來向沈衣姐姐道謝的。”


  向夜闌兩手空空的來,本是毫無說服力,但沈衣如今格外喜歡向夜闌,她一來便不在乎那些由頭了。


  “油嘴滑舌,道什麽謝?”


  沈衣率性的把沈衣當作了沈月樓最尊貴的上賓,見人風塵仆仆的一路趕來,二話不說便挽著人的胳膊去自己平日裏飲茶休息的雅間閑坐。


  向夜闌一身疲倦,自然也不拒絕沈衣對自己的好意,輕笑道:“當然是謝沈衣姐姐當初把那封信交給我,後來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沈衣嬌哼一聲,顯然是十分開心,連邁著的步子都大了些。


  向夜闌憑著一雙敏銳的雙眼打量這沈月樓當中可有什麽值得記下來的內容,這不經意間一瞥,正好看見了多日未見的薄承闞。


  多日不見,她真是……


  都快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了。


  薄承闞身旁還坐了三位身著錦服的官員,四人身旁又擁簇著鶯鶯燕燕的姑娘,笑吟吟地給四位貴客斟酒。


  這三位大人,向夜闌並不認識,不過早前在宮裏偶然見過一麵,還能識得出是朝中的官員。


  “不過是官場應酬,各討好各的。”


  沈衣順著向夜闌的視線一同瞄了一眼珍珠卷簾後的景象,竟也隻是笑了笑。


  她早便見慣了這些,卻當向夜闌是頭次瞧見,倍感新奇,故而向人多言幾句:“朝堂當中拉幫結派想要立穩腳跟,本就不是什麽稀罕事,這位二殿下,可也是我沈月樓的常客了,總能瞧見他帶著不同的朝中官員來吃酒尋樂。”


  這倒像是薄承闞的做法,以一些紙醉金迷去尋求同樣喜歡這些奢靡事物的追隨者。


  “尤其是近幾日,這位二殿下來的可是愈發勤快了。我聽人說,似乎是因為朝中那些酸人催促著聖上立儲,他此時坐不住了!”沈衣又道。


  薄承闞按捺不住了這一事,向夜闌也不是很吃驚。


  她在沈月樓閑坐了一會兒,又聽了些還算有意思的事,便尋了理由向沈衣辭別,回到四王府。


  向夜闌回到四王府時,恰巧薄昭旭也從朝中趕回,二人幾乎是同時下了馬車。


  “一瞧你笑的如此開心,本王便知道一切都很順利。”


  連向夜闌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被薄昭旭輕易捕捉到眼中。


  “確實還挺順利的,如王爺所預料的一樣。”向夜闌的確心情正好,“不知道王爺這次入宮是因為什麽事?”


  薄昭旭的神色還如平日一般令人琢磨不透,但話少了許多,令向夜闌有些擔憂:“可是因為立儲的事?”


  “三件事。”


  薄昭旭並未帶著向夜闌駐足於府門外,而是邊走邊向人轉述今日見聞:“第一件事,確是立儲。大哥早亡,陛下忙於朝政,立儲一事便一直擱置。但今年亂子不少,朝政大臣擔憂陛下時日不多,雖未明麵上提起,但也催促著陛下盡早把立儲一事做下定奪。”


  華國太子早夭一事,向夜闌是有所耳聞的。


  或許是薄承闞的母親手腕過人,生在薄承闞之前的幾位皇嗣,壓根就沒有一個活到及冠的,有的更是胎死腹中,宛如被人詛咒一般。


  但自打薄承闞出世以後,這個所謂的“詛咒”自己就了結了。


  其母的心思也不難揣測,太子早夭,那便該立長子為太子,然而老皇帝那時的的確確忙於朝政,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美曰其名:立賢不立長。


  縱然如此,薄承闞的母親還是信心滿滿的認定太子之位準是薄承闞的囊中之物,然而薄昭旭還未及冠之時,便表現出了驚人的武學天賦,以及彼時那個年紀才情。


  那時的薄昭旭,赫然成為了薄承闞繼承大統的道路上一匹攔路的黑馬。


  薄承闞與其母日日夜夜活在心驚膽戰之中,生怕老皇帝哪日忽然發覺薄昭旭是個難得的不世之材,決議要把皇位傳給薄昭旭。


  不過老皇帝還是沒有讓他們母子二人“失望”。


  老皇帝對皇位極其看重,對立儲一事一在擱置,根本不是因為什麽忙於朝政這樣的蹩腳借口,而是因為他根本舍不得讓位給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子嗣也一樣,這些都是心生於對皇權的貪欲。


  尤其是薄昭旭年少之時便可領軍作戰,摘得了不少戰功,甚至是到了一個封無可封的地步。


  老皇帝唯恐薄昭旭起兵造反,如對仇人一般對他設防,萬般顧忌。


  也難怪薄昭旭和他不親近。


  向夜闌把今日在沈月樓的見聞大致說給薄昭旭聽,這人的反應與她預料的差不多——平靜。


  畢竟這就是薄承闞能做得出來的事。


  “第二件事呢?”


  “陛下早前停了本王的官職,命本王賦閑在家,今日召本王入宮的第二件事,便是知會本王重新回朝做事,也算是堵一堵那些朝中大臣的口。”


  不知為何,向夜闌總覺得從薄昭旭的話裏讀出了些許自嘲的意味。


  傲然如他,竟然也會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


  “總歸不是壞事。”


  向夜闌拍了拍薄昭旭的肩膀,若忽略掉她努力的踮起腳尖,這時的畫麵還是十分溫情的。


  她不清楚薄昭旭此時對老皇帝的看法,也不好幫著薄昭旭指責老皇帝如何昏庸、蠻橫、不講理。


  “原本是好事。”


  薄昭旭看起來很是疲倦,無精打采地揉了揉額頭,勉強打起些許精神:“北地遭人進犯,陛下是想讓本王與薛將軍一同帶兵抗敵。”


  這就是薄昭旭所說的第三件事了。


  老皇帝在向夜闌心中的印象,已於此時差到了極點,無需薄昭旭多言,她便懂了老皇帝將一件事拆分為二的深意。


  讓薄昭旭重回朝中,算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號令薄昭旭出兵鎮壓叛亂的名頭,若想讓薄昭旭為他做事,老皇帝就必須得同意薄昭旭重回朝中。可一旦拆成了兩件事提起,那便是薄昭旭出於本職的去平定叛亂,又要薄昭旭“感恩戴德”的感謝老皇帝讓他回到京中。


  簡直就是無恥。


  向夜闌在心中醞釀了許多安慰薄昭旭的話,可話到嘴邊,方才覺得嗓中幹澀,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隻哽咽道:“幾時出發?”


  “約是三日後。”


  薄昭旭的下巴抵在了向夜闌的肩角,向夜闌逐漸感覺到了薄昭旭於此時的無力,深處洪流當中的不由己心。


  她又是拍了拍薄昭旭的肩膀,無非是想讓人清楚“自己還在。”


  薄昭旭卻將她擁得更緊,合眼低聲道:“不要動。”


  她逐漸成了能夠支撐薄昭旭的存在,一如那日搏命救下他之時。


  翌日。


  四王府因為有向夜闌的存在,日子還不是那般苦沉,隻不過忙於給薄昭旭送行,各自都忙活了起來,顯得安靜,從早到晚都隻聽得到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薄昭旭算得上是明白人,知道老皇帝此時還沒有放權立儲的打算,所以根本不急著去討好朝臣和老皇帝。


  況且他根本不需要去諂媚討好,便能得到諸多大臣的擁護。


  可薄承闞那一邊,是終日裏忙得天翻地覆,早上才剛邀上三位大人去喝花酒喝的天翻地覆,晚上便又要去陪另幾個大臣喝酒,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又沒什麽成效。


  人家不吃他這一套。


  頂多就是多了幾句奉承話,根本就沒有擁護他稱帝的打算。


  如此一來,薄承闞便跟受了天大的挫折似的,終日愁眉不展,直到座下門客提議道:“二殿下何不做做善事,去獲得那些百姓的擁護?屆時您再暗示幾句四殿下的殘暴,民心就盡歸您所有了。”


  薄承闞可不是傻子,這抹黑薄昭旭的辦法他也不是沒用過。


  可除了自己的罵名,他是一點收獲也沒有,甚至還差點徹底和皇位無緣。


  “你成心愚弄本王不成?這辦法本王怎會想不到,可要是有用,本王何必還要惆悵這些!”


  薄承闞霎時間翻了臉,嚇得那門客趕忙給薄承闞解釋自己的話中含義:“上次是空穴來風,旁人自然不信,可若是這些話,是從深得民心的二殿下您口中說出來的,那不就不一樣了?俗言道,得民心者,方才可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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