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不合時宜
“罷了罷了,便依你這麽說罷,若不是姐姐喜歡你這討喜的模樣,怎麽會留這麽一個東西來陪客人?還真以為自己能做什麽粗活呢,那可是肥差,想的倒是美。”沈衣嘲弄道,“可到時候要是沒有生意,分不來錢,那就不怪我了!”
魏總管起初還真以為向夜闌是為吳貴找了什麽苦力差事,雖有些擔憂,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眼看著二人談清了話題,魏總管才知道這位看似柔弱的大小姐早已不是自己所能開罪的,借著走出沈月樓的功夫,魏總管忍不住巴結起了向夜闌:“大小姐,這吳貴確實不是什麽靠得住的人物,不如奴才替您再尋一位靠譜的人選?”
向夜闌回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答得十分果決:“不必了,日後這書局我親自接手,沒什麽事的話,魏總管,告辭了。”
說罷,向夜闌快步把那溜須拍馬的魏總管拋在了身後,早前一聽便知道這吳貴就是魏總管所調派來的,讓他再推薦一位,又能推薦出個什麽來?
還不如親自接手,至少是盈是虧自己清楚。
向夜闌從薄昭旭手裏討了些人手來,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書局整理了個大概,還是那小書童提醒她撩開櫃後修長竹簾向夜闌才發現,這書局遠不止一層,還有個二層。
不過那二層還不抵一層幹淨,整個牆麵都堆著厚如絨毛的灰塵,向夜闌登時便兩眼一黑,看來這日子還沒頭。
“再去幫我叫些人……”
向夜闌話音未落,便被一樓候著的眾人蝦了一跳。
這又是?
出於試探,向夜闌問道:“你們都是來幫我做事的?這,也用不到這麽多人手,要不你們先回去聽信吧?”
為首的那個當即便拒絕了向夜闌的安排,振振有詞道:“稟王妃,我們都是有要事在身的,我帶了人手來為您打掃書局,後麵這個是王爺為您請的木匠,看看有沒有需要修訂的地方,這位是花匠,來為您添置擺設的……”
向夜闌一陣頭暈,數不清自己在被迫間“認識”了多少人,隻聽到那人十分認真道:“要回去,也是該您先回去休息,等事情全部忙完了,我們自然會回王府稟報的。”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多餘的?
不過向夜闌的確比不上這些人“專業”,便是留在這兒,也隻能做些雜活,實在是談不上幫忙兩個字。
況且要是自己不回去休息,向夜闌很難想象薄昭旭會做出些什麽,她從來不懷疑薄昭旭的能力,所以把書局整個拆下來搬回四王府這種事,她覺得薄昭旭也能做得出來。
一回到四王府,向夜闌便從府上仆從的口中聽來了今日府裏的動靜,大抵是顧言晁帶著武梓熙來做客,這會兒還未離開,她恰好是趕上了。
可武梓熙像是有多不自在似的,始終是在庭院裏獨自反複踱步,讓向夜闌猶豫了一會兒該不該叫她。
還是武梓熙先瞧見了有些拿捏不出主意的向夜闌,主動上前來攀談道:“你今天是去哪兒散心了?怎麽一天都未回來?”
“忙了些小事,為日後做生意做些準備,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向夜闌苦笑兩聲,“你怎麽不在裏麵等?”
武梓熙仿佛心思不在這兒的怔了一瞬,適才含糊不清的解釋:“他們男人聊的那些話題,我一向是聽不進去的,又不好插嘴,實在是坐了不住,便出來等著你了。正好你這會兒回來,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帶我坐一坐?”
向夜闌也未多想,實在是武梓熙為人太過單純,以至於向夜闌想不出能以什麽理由去懷疑武梓熙。
她就近把人帶到了附近的涼亭,一來顧言晁走時叫上武梓熙順路,二來向夜闌發覺武梓熙這人看似看著自己,其實餘光一直在屋內的顧言晁身上,尋個方便的角度,倒方便她大大方方的去看顧言晁了。
武梓熙不提任何寒暄,開口便是語氣怪異的打聽:“謠妃娘娘落了獄這事,與你可有幹係?”
這語氣聽起來倒更像是質問一點。
向夜闌一時未理清楚該如何向不知全貌的武梓熙解釋,不過遲疑了一瞬,便看到武梓熙慌張的躲過自己的視線,解釋道:“我是,我是擔憂你把自己卷進去……聽言晁說,這事水不淺的,了解的人越少越好,是不是?若是不方便,你不告訴我就是了。”
原是擔憂自己。
向夜闌好歹是鬆了一口氣,便向人簡單告知了一二:“大致算是,她自作聰明對我和向府出手,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事後還不知隱忍,貿然想要滅口,便被人鬧到了皇帝那裏去。謠妃娘娘來路不明,我原以外與胡人私下傳信的是她,事情理清以後,才發現所有的事都是有緣由的。”
實在是武梓熙本來就對這些事感興趣,武梓熙想聽,向夜闌便憑著二人情誼多言了兩句,武梓熙倒也聽得十分認真,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字。
“理清什麽了?”武梓熙追問道,“我不過離京一小段時日,京中怎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那胡人的信,又是怎麽回事?你,你現在該不會很危險吧?我也不知你們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不知該如何幫你,你萬不要怪我,若是能幫得上你,我是願意的……”
武梓熙自責的掉了兩滴眼淚。
“信是經旁人之手截獲的,至於是誰,我便不好明說了。大抵是京中有人與胡人互通情報,我原本看謠妃娘娘來路不明,才對她有所懷疑,後來才知,她是犯錯被四王爺逐出府的醫女,這才對我憎惡不已……”
向夜闌的話戛然而止,她用餘光瞥了武梓熙一眼,卻發現這人看起來對自己所言根本不感興趣,單像是在背誦什麽。
似是為了向人複述。
自打向夜闌見到武梓熙開始,就覺得這人的臉色怪怪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連自己說了些什麽都不當回事,聽了以往或許會感興趣的內容,也是味如嚼蠟一般簡單聽過,嘴裏似是在一遍有一遍的複述向夜闌口中所言。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向夜闌擔憂道。
武梓熙獨自走神片刻,才恍然回神反問道:“怎麽了?”
“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沒什麽,沒什麽的。”
武梓熙連忙擺手否認,生怕向夜闌接著問下去:“我隻是聽言晁說,陛下因這事十分生氣,說是要把所有人徹查到底,我能說得上話的,便隻有你一個人,實在是害怕你出些什麽事,我又幫不上什麽忙。”
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過去了,畢竟武梓熙實在比她想的還要單純。
向夜闌又安慰了武梓熙一會兒,顧言晁便與薄昭旭辭了別,又與向夜闌寒暄了幾句,這才把武梓熙帶回去。
薄昭旭所安排的工匠隻花了一天一夜,便收拾好了那間在向夜闌眼中破爛不堪的書局,隔日便按照向夜闌的安排開始重新營業。
短短七日,便有了不小的起色。
向夜闌終日忙得隻差未住在書局,薄昭旭終日在府上見不著人,才恍惚間自認為明白了自己忙於朝政時,向夜闌過得是怎麽樣的苦悶日子。
多少沾點愛腦補。
分明是自己懂了想念二字該如何寫,卻打著順路的名義去探望向夜闌生意做得如何,在門外瞄了好幾眼。
“南諶,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店裏的氛圍——格外沉重?”
向夜闌左右打量了幾眼,到底是發現了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外的薄昭旭,不由得存心來給薄昭旭添點堵。
“回王妃……”
南諶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又因顧忌薄昭旭,摸了摸自己容易被砍的脖頸,違心道:“屬下不覺得今日和前幾日有何不同。”
“是嗎?”
向夜闌明知故問。
“我怎麽覺得今日不僅氣氛沉重,甚至還平穩了許多,莫不是有人在門外給我鎮宅?還是你在門外貼了門神?”
南諶不知道,南諶不敢答。
門外薄昭旭便是再遲鈍,也該知道屋內這女人是存心調笑自己,自以為他不敢走進去才這般大膽。
薄昭旭輕咳三兩聲,提著一個整整五層的食盒邁過門檻:“原本吩咐了人給你送吃食來,結果跑腿的那奴才崴了腿,本王便隻好親自前來了。你這書局倒是布置的不錯,有些模樣。”
……
向夜闌本應努力去忽視薄昭旭話中的紕漏,去給薄昭旭一個麵子,做一個“識趣”的人才對。
但她看到來送飯的薄昭旭像極小媳婦模樣,便有些忍不住去調戲下:“小本生意,不值得王爺您親自來這麽一趟啊。下次再有這種事,找的人也不用腿腳多快,能把東西送來就行!”
薄昭旭不忘嘴硬:“沒有合適的人選。”
便是四王府有千個百個合適的人選,到了這種時候,也得是沒有。
向夜闌促狹一笑,從薄昭旭抱過了食盒。
身後樓梯倏然下來一個挎著陳舊布包的少年,本是急衝衝地跑著,卻又木楞地站在向夜闌身前,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