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太過淡定
她又歎氣道:“前幾日姑且還能瞞得住前朝那幾位大人,如今卻是瞞也瞞不住了,本宮唯恐前朝人心動蕩,誤了江山社稷……本宮覺得,隻怕是謠妃給陛下下了什麽湯,才將陛下迷成了這樣,不思朝政,終日耽於後宮,如今甚至是臥床不起!”
向夜闌初時還納悶怎麽就把皇後給氣成了這個模樣,聽她說完,向夜闌算是想清楚了大半。
古人迷信,自然是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一路數。
那老皇帝染了醫不好的重病,除了再走走過場的“搶救”一下,還有什麽能做的?這問題大抵就是出在謠妃上了。
皇後這是害怕謠妃蠱惑皇帝,在皇帝臨了之際,搶走她的東西。
單說搶走一個後位也就罷了,要是連她的後路都斷了,那這可就是觸及皇後的命脈了!三個字,忍不了。
所以皇後是想借她們倆的手,一鼓作氣除了謠妃!
果不其然,皇後以一種命令的語氣向二人“請求”道:“本宮認為,這問題定是出在了謠妃的身上,隻是有些事本宮不便開口,四殿下乃是陛下的嫡親子嗣,有些事,做起來自然比本宮要方便,就請四殿下全當為了朝廷社稷,除了禍國的妖妃,可好?”
態度雖客氣,但不代表給了二人拒絕的權利。
“皇後娘娘都已經開了口,本王如何還能拒絕。”
薄昭旭淡然應下,拂手將殿門推出一道不易讓人察覺的小縫,用以觀望殿內的景象有無異狀。
但與眾人所估算的相反,老皇帝始終是在床上喘著大小不勻的氣兒,謠妃也是一動不動的偎在皇帝身旁,看不出什麽異狀,但急壞了皇後。
“不知皇後娘娘可有辦法,將謠妃請出來?”薄昭旭低聲問道。
“自然。”
向夜闌心道這說是請,其實不就是捉?
皇後一扭臉便把這請謠妃出殿的任務交給了身旁的兩個婆子,交代道:“去將那妖妃帶出來,萬別驚擾了皇上,這可是驚駕的罪,小心自己的腦袋。”
兩個婆子規規矩矩的應了一聲是,便擼起袖子鑽入殿內,躡手躡腳的來到了謠妃身旁,二人默契的用眼神示意好了彼此分工,一人抓住謠妃雙手,一人捂住謠妃的嘴巴,一套流程下來簡直就是專業綁匪的架勢,看得向夜闌有滋有味——唯手熟爾!
那謠妃從睡夢中猛地驚醒,愕然的瞪了兩個婆子幾眼,便安分的隨從兩個人走了出來。
料想也知,她這是心中有底氣。
“四殿下若是有什麽要審這謠妃的,煩請盡快,否則……”
皇後不知因何頭疼了起來,疲倦的揉了揉眼角。
“這直接把人帶出來的法子本宮倒也用過,可隻要被陛下發現謠妃不在身旁,便會大發雷霆,恐怖如斯,任是太後娘娘來了也攔不住。若是隻有一會便罷,本宮還來得住,就請四殿下盡快罷。”
向夜闌算是懂了那兩個婆子為什麽這麽熟練——這是倆慣犯了!
“皇後娘娘沒考慮過找個與謠妃娘娘長相相似的姑娘替上?”
皇後被向夜闌問的怔了住,柳眉蹙起反問道:“四王妃可否與本宮細講一二,這話是何意?”
“縱然皇後娘娘與王爺有這個權利,可眼下當務之急的,是查出陛下到底因為什麽臥於病床,究竟是謠妃真的對陛下做了什麽,還是陛下染了怪疾,不過是癡戀謠妃這副長相而已。若是前者,也就好辦了,將謠妃帶走,時間久了,陛下自然會好的,可如果是後者……”
向夜闌短暫的遲疑了一瞬。
“如果是後者,那恐怕就要麻煩一些了,該如何醫陛下,還得聽太醫如何診治,但皇後娘娘還是可以帶走謠妃娘娘,再找一個與謠妃娘娘近似的人陪在陛下身邊,至少這個人,皇後娘娘信得過,對吧?”
皇後的嘴角逐漸勾勒出了笑意,似是因為向夜闌這主意出的不錯,又像是因為向夜闌點明了她這點心思,指出來了一條明路。
對於入宮最早,嚐遍後宮人情冷暖的皇後而言,於皇帝的情愛早便淡薄了,皇帝壽元多少,於她有何幹係?
但被損害的利益,可是實打實的。
“看不出,四王妃如此精明。”皇後賞識的勾唇一笑,“經四王妃提點罷,本宮倒也懂了該如何做了。”
向夜闌卻因為皇後於自己的笑意而打了個寒顫,她倒清楚皇後這笑意是認可自己——認可自己日後有給她效忠的能力。
可宮裏這一個個修的跟人精似的,她巴不得離的越遠越好。鬥膽貿然開口,不過是為了將薄昭旭與自己從中摘出去,保薄昭旭的安危……
恰好這時兩個婆子也將謠妃給架了出來,向皇後稟明:“皇後娘娘,人帶來了。”
“帶給我做什麽?還不將謠妃娘娘請下去,四殿下與王妃有話要問她。”皇後又篾然冷嗤一聲,“撒開罷,又不是架犯人呢,弄的這麽苛刻做什麽?”
兩個婆子撒了勁兒,謠妃自己便從二人的手上掙了出來,不急不慢的整理起衣裙,還不忘嗆皇後幾句:“皇後娘娘說的是,妾身不過是承蒙陛下寵愛罷了,又不是做了什麽錯事,對吧?妾身還當是什麽事呢,原來是四殿下回來了,那妾身便抽一抽身,替陛下招待四殿下罷。”
向夜闌替謠妃掐了把汗,她一個非“本地人士”都知道得罪皇後這尊大佛沒什麽好事,這謠妃竟然就敢明目張膽的對皇後冷嘲熱諷……
果然這就是寵妃!
“別看了,該陪本王去審人了。”
薄昭旭對向夜闌這個一看到八卦就挪不開視線的本性哭笑不得,隻好大方與人十指相扣,讓向夜闌在及笄以後再學一次走路:“該走了。”
皇後為了讓這幾人都不脫離自己的掌控,便替薄昭旭將“待客”的地方定在了棲龍殿不遠的引風樓。
那謠妃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事,還是想連薄昭旭與向夜闌一起挑釁了,二人才剛坐下,她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要去忙活起來:“妾身去給二位煮茶,煩請四殿下與王妃多候一會。”
這怎麽還真給她們倆當成做客的了?
向夜闌無言的抽了抽嘴角,若是旁人便罷了,偏偏謠妃上一次去煮茶給她留下的陰影,今日仍在。
薄昭旭似乎看出了向夜闌眉眼中的抗拒與尷尬,率先向謠妃表了態:“謠妃娘娘不必如此大動幹戈,有些事讓宮人去做便是。”
謠妃沒了離開的理由,隻好規規矩矩的坐在二人對麵的椅上。
都未等旁人來審,謠妃自己就先行開始交代:“四殿下如若也想問些無關痛癢的瑣事,妾身便自己說給您聽了。陛下究竟是得了什麽病症,妾身不清楚,陛下開始顯了病症時,可不在妾身的身邊。至於為何要妾身侍在身邊,那就是陛下的心意了……”
她似是在嘲弄向夜闌一般睥睨向夜闌一眼,隨即冷嗤一聲:“至於這些話,妾身可都向皇後娘娘交代過了。”
簡而言之便是“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們愛問什麽就問什麽”。
謠妃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讓人不知她是何處來的自信。
奉茶的宮人將茶水端了過來,謠妃甚是主動地接過宮人手中茶盤,先是替向夜闌遞過茶盞,有意無意的將其中茶水溢出大半。
這便已經有些觸及向夜闌的黴頭了。
謠妃卻不像要善罷甘休的樣子,她又端起一盞茶遞到薄昭旭的身前,薄昭旭隻得是去接下,然而謠妃仍未作罷。
她竟是要故作誤打誤撞地去摸薄昭旭的手腕,差點把向夜闌急得從凳子上坐起來!
這人怎麽還在打薄昭旭的主意!
“哎呀。”
向夜闌也學著謠妃那副模樣從宮人手中接了一盞茶,然後又十分“自然”的佯作被茶盞燙了手,將茶盞掉了下去……
如她所預料一般,薄昭旭眼疾手快地抽回了手,似乎還在暗中把那茶盞向謠妃那旁推了半指。
一心想要摸上薄昭旭的謠妃便沒有那麽幸運了,還冒著白煙兒的茶水順著謠妃的手腕灑了上去,許多還冒著熱氣兒的茶葉紛紛沾上了謠妃的衣袖。
那宮人霎時就變了臉色,趕忙去取冰塊給疼得臉色發白的謠妃敷好:“謠妃娘娘怎麽這般不仔細,竟將自己給燙了!您若是不去撞王妃那一下子,何苦呢,唉……”
換了尋常宮人,自然是不敢空口無憑的幫著向夜闌說話的。
可這宮人到底是皇後娘娘派來盯緊謠妃的,不向著向夜闌,難不成還要向著謠妃?這下足將謠妃氣暈過去。
“閉嘴!”
謠妃怒喝一聲,仍是要不情願地將手腕遞給宮人擦藥,偏偏這眼前,還有另一對給她上眼上的藥的。
“闌兒,方才可有燙到了?下次可萬不要再這般胡鬧了,為夫是要心疼的。”
薄昭旭“責怪”地搖了搖頭,又仔細地打量著向夜闌的手腕,時不時在人微微泛紅的指尖上吹一口氣,以示憐惜。
這一連貫肉麻操作下來,向夜闌被尷尬的腳底快要抓出一座皇宮來了——這男人平時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