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地頭蛇
“大人,要不、要不您還是見一眼吧?這位……”
縣承磕磕巴巴的求著魏縣官見人一麵,又不敢直呼來人是誰,反而將魏縣官氣得不輕:“誰來了也不好說,不見就是不見,讓他回去,等明天白天再來吧!哎呦……這、這不是四殿下,怎有空到卑職這寒酸地方來了。”
他這臉翻的相當快,一時半會兒也數不出他到底長了幾張臉,才能無縫切換的如此之快。
“恐怕本王來的不是時候,許是該——明日再來?”
嘶……
魏縣承足底生寒的從頭到腳打了個顫兒,這話聽著未免也太嚇人了點!他怨念的瞪了縣承一眼,全怪人不提醒他來人是誰。
可這縣承也是委屈的緊。
“哪兒的事,四殿下來的正是時候!不知四殿下是因何來此,可是因為鶬州百姓有所冒犯?”魏縣官自說自話地耍著手上威風,“您一句話,下官立刻就去抓人,絕對不含糊!”
“這些瑣事,就不勞魏大人了,魏大人就把鶬州城中近年來的案件集交給本王查閱一遍罷。”
“這……”
魏縣官十分猶豫地轉過身去,從櫃上抽出了一本積滿灰塵的舊劄,那灰積了怕是足有一尺高,飄起來跟柳絮似的。
如此,薄昭旭的臉色更黑了。
他命南諶簡單翻閱了幾頁,便將那案件集放回了桌上。
實在是荒謬。
這案件集自魏縣官上任的七年前開始,便隻有寥寥幾宗案件,還都是些偷雞摸狗的小事,看來這治安還真是“好”的不得了。
魏縣官在這般莊肅的環境下實在有些沉不住氣,時不時追問一兩句:“王爺是丟了何物還是如何?”
“本王的王妃不見了。”
薄昭旭的話音沉了沉。
“原想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出些線索,看來是幫不上什麽忙了,魏大人可曾經手過什麽類似的案子?”
“這……不曾!王爺有所不知,鶬州近些年甭說是人,連一隻雞蛋、一匹布料,都鮮少丟過,更別說是丟了一個大活人了!”
魏縣承想都不想就否認的幹幹淨淨,生怕這些事與自己牽扯上關係。
“此事實在是蹊蹺,王爺不妨就將此事交給下官來解決吧。”
但將這些事交給旁人來做,薄昭旭不放心。
他因向夜闌而產生了太多初生的情愫,初次因人心中悸動,初次不願她與旁人有過多交集,又是第一次,因她向夜闌而心慌不已,生怕失去……
薄昭旭的臉色差得可怕,在魏縣官的眼中,如同下了格殺令一般。
他亦恨是誰這般不識趣,竟敢對薄昭旭的王妃下手,當真是不知好歹,還將他這個“無關的人”給卷了進去!
“本王自己便能解決。”薄昭旭冷言道,“隻是本王行事,還有諸多不便之處,到時,就請魏大人出手相助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魏縣官霎時覺得懸著那顆心終於撂了下來,然而話音未落,便有一衣衫襤褸的女子貿然闖了進來,直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女人蓬頭垢麵,衣服像是在泥潭裏浸泡了三天三夜,一瞧便“可疑”至極,卻硬是從縣衙外的侍衛阻攔下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跪在魏縣官身前:“魏大人,民女、民女想要伸冤!求魏大人還民女一個公道,管管山上那些胡作非為的歹人……”
魏縣官在心中大歎晦氣,格外嫌棄的踢了那女人兩腳:“去去去,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了,要報案還是伸冤,明日再來吧!下次自己長長見識,真衝撞了貴人,你拿命賠又如何?賠得起麽?”
那女人低聲啜泣道:“民女日夜來衙門訴冤,日夜被人逐出衙門,都告訴民女改日再來,可何日才是對的日子!恰巧今日王爺也在,魏大人若是不肯給民女伸冤,民女便在這一頭撞死!”
好一個威脅。
南諶唯恐這性情女子真心橫衝撞到薄昭旭,便請示起來:“王爺?”
“讓她講就是。”
薄昭旭的忍耐力已到了臨界點,若再見不到向夜闌,他大抵是要瘋的。
這鶬州的太平外衣幾乎要被撕裂,魏縣官又一副有事隱瞞的模樣,他怎能不在意,沒準這便是能讓自己找到向夜闌的希望。
“民女多謝王爺!”
女人向薄昭旭磕了個頭,有些無措的交代起來:“稟王爺,稟魏大人,民女於三年前被山上那夥自稱出家人的凶徒擄上了山,自此便做了他們的奴婢,白日要為他們洗衣做飯,夜裏、夜裏又要供他們在床笫間淩辱!”
“何嬌,你就不要在王爺麵前胡鬧了!”
魏大人憤憤不平的冷嗤一聲,指著這叫何嬌的女人責怪道:“當初你爹娘在衙門鬧了多久,你當本官忘了麽?可你說你是自願上山,去求仙緣的!怎麽如今又反咬一口,說那些和尚是假的,你也不是自願的了?”
這仔細一聽,魏縣官他是認識這個女人的。
薄昭旭咳了兩聲來命令魏縣官安靜,甚是不滿。
“不是的,不是的……”何嬌拚命的搖著頭,“是那夥凶徒逼著民女那麽說的,他們說隻要民女膽敢說出半個字,就殺了民女的爹娘,民女哪敢說實話?便是現在,也是拚了命才逃出來的!民女這幾日在城中連光都不敢見,終日隻吃死老鼠過活,為的便是大人能還我們這些無辜女子一個公道!”
魏縣官隱隱察覺到了腳下這“縣官”的位置微微有些動搖,隻好諂媚的向薄昭旭解釋:“王爺,這女子,應當是在胡說八道……這些年來,莫名失蹤的姑娘不少,可後來都在山上找著了,死活不肯離開,非說自己是被什麽菩薩請上山,結上仙緣不肯離開,哪是咱們不管呢?”
看來這鶬州城也不是什麽所謂的治安極好,不過是這魏縣官貪圖省事,將所有事情都壓了下去,造成了太平盛世的表象。
如薄昭旭這般聰慧,哪會看不出這些。
“四殿下,都好說嘛……”
魏縣官忐忑不安地從袖子中抽出了兩管金條,試圖無人察覺時塞到薄昭旭的手中,然而薄昭旭隻是審視了他一眼,他趕忙把金條藏回了袖子裏。
何嬌唯恐二人同時選擇息事寧人,殊不知薄昭旭已然打算除了魏縣官這顆蛀蟲。
“縱然民女是自願的,那被擄上山的其她姑娘呢?自民女從山上逃下來,那些凶徒日日下山抓人,不過三日,便抓了四五名無辜女子上山!難道魏大人真的想看他們繼續為非作歹下去,擄掠弱小不成?”
這話正點醒了薄昭旭,向夜闌的下落大抵就與這些人有關係。
“魏大人,本王要像你討些人手。”
“是、是!王爺您要多少人,開口就是!”
魏縣官逢迎追上薄昭旭的腳步,不懷好意的向薄昭旭詆毀何嬌:“王爺,您何苦信她一個瘋子?她隻怕是修仙修的瘋魔了,才能想出這些離譜的說辭來,這人,本官借了無妨,就爬累了王爺您呐!”
這副趨炎附勢的德行,連南諶瞧了都倒胃口。
“王爺,屬下來便是,莫要髒了您的手。”
南諶這話讓魏縣官極其不解,等他了解之時,南諶已經捏住了他的脖頸,隻需些微力氣,便能扭斷他的脖子……
“魏大人,本王沒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薄昭旭輕蹙起眉頭,魏大人從始至終的奉承都讓他極其不適。
他不敢細思,如若因今夜的一時猶豫,從此失了向夜闌,這世間從哪去尋第二個人,以真心待他,以真容見他。
“你玩忽職守,本王自會向父皇稟報,請他定你的罪,在朝廷的判決下來之前,就請魏大人好自為之,不要再給本王添堵,待本王從山上回來,自會安頓你的去處。”
這去處不是天牢,便是死牢了。
話罷,南諶撒開了不敢掙紮的魏縣官,片刻間,魏縣官土灰色的脖頸上出現了一個殷紅的手印。
他恨歸恨,又不敢忤逆薄昭旭。
等人離開以後,魏縣官氣得從地上爬了起來,跳腳得跟要掀了房瓦似的:“好一個薄昭旭,真是以來就給本官添亂子!宋縣承,趕緊差人給惠壬方丈連夜送信,讓他們想想如何對付這薄昭旭!”
“啊?大人,您這就……”
宋縣承可連直呼薄昭旭的名諱都不敢。
“下官覺得那惠壬方丈再怎麽厲害,也絕對不是四殿下的對手,您在這時與他牽扯上關係,不是斷送了自己的後路麽?下官覺得,還是趕緊和他們撇清關係的好。”
“去你娘的!你知不知道他們每年要給本官送來多少錢財?說撇清關係就撇清關係,你想要讓老子喝西北風啊?”
魏縣官照著人臉就抽了一個巴掌,氣得原地直跺腳。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薄昭旭一出手就是要繳了他養下的賊窟,他哪能受得住這個?可他更恨山上那幾個不老實的,竟然敢綁堂堂的四王妃,招惹到了薄昭旭的頭上,這不是給他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