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三章：除夕飯
除夕夜！
大雪紛飛，養心殿！
高一山站在門口當值，隔著厚厚的簾子，看了一眼跪在外頭簌簌發抖還捧著海碗餃子的幾位公公，又看了一眼還在裏間和齊王殿下下棋的炎陵，到底還是沒忍住，浮塵一甩，走上前去：“皇上，今夜是除夕，暗香閣、關雎宮、慈寧宮都派了人送來了餃子，不知道皇上……吃哪一碗呢？”
炎陵頭也不抬，按下黑子：“吃！哈哈哈……皇兄，你輸了！”
“皇上棋高一著，臣望塵莫及！”齊王殿下臉上是無害的笑容，溫和從容！
炎陵皺了皺眉：“皇兄這是什麽話說的，沒聽高一山說了，今夜是除夕，咱們不論君臣，隻談風月！”
“禮法不可廢，臣不敢。”齊王殿下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笑的溫和！
炎陵搖搖頭：“你呀，還是這樣的性子！喲，不知不覺都這麽晚了，下了一整夜的棋，皇兄想必也餓了，高一山，你方才說誰都送來了餃子？”
“回稟皇上，慈寧宮、暗香閣、關雎宮都送來了餃子！”高一山畢恭畢敬的說道，其實聽風閣也送來了餃子，可是按照禮製，聽風閣的兩位小主尚未冊封，實在沒有資格向皇上敬獻。
更何況，每年這種情況，皇上吃了哪家的餃子，就意味著晚上會在那個宮裏守歲，這樣一來，聽風閣還遠遠不夠資格。
高一山也是這宮裏的老人了，這點規矩還是懂的，想了想，到底是對身邊的小夏子說了，讓他不動聲色的把那碗餃子倒了。
炎陵聞言皺了皺眉，“昭陽殿呢？”
高一山愣了一下，隨即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奴才這記性，昭陽殿的兩位姑姑說了，今夜是除夕，是天朝的大日子，太子殿下隨皇上一起守歲是應當的，已經傳了話過來，明日一早準備了早膳，候著您呢！”
炎陵薄唇一抿：“都有什麽陷的餃子啊？”
高一山一一回稟：“回皇上，暗香閣的餃子是羊肉白菜的，關雎宮的餃子是茴香芹菜的，慈寧宮的餃子是韭菜雞蛋的，不知道皇上想吃哪一宮的餃子呢？”
炎陵卻把皮球踢了回去：“皇兄想吃什麽陷的呢？”
齊王殿下受寵若驚，要知道，這些餃子除了慈寧宮的，其他可都是後宮妃嬪的，這要是問自己，那不就是幹涉後宮諸事嗎？
身為親王，最忌諱的就是在朝堂上和百官結黨營私，在後宮和嬪妃拉拉扯扯，再者說了，皇上這一問，到底是隨口一說，還是有所懷疑？
想著想著，齊王殿下倒是想出了一身冷汗，不過顯得高那日離開慈寧宮時候，母後孤獨冷寂的背影，還是情感占了上風：“皇上這可把微臣難住了，微臣如今住在窮鄉僻壤，竟也多年不吃餃子了，記憶裏還會想著小時候和皇上搶著母後宮中的餃子的場景，搭配著母後特製的醋水，那味道……微臣終生難忘啊！”
炎陵也甚是感懷：“是啊，想著小時候，母後總會在餃子裏麵包上一枚小小的金元寶，誰要是吃到了，來年就會快高長大，朕還記得，總是為了和你挑揀那一個金元寶的餃子打得不可開交，吃到以後，卻又總是覺得意興闌珊，如今的餃子，不知道還吃不吃得出那個味道啊。”
齊王殿下下了炕，“臣請皇上同去慈寧宮！”
屋子裏一片寂靜，齊王殿下沒有抬頭，炎陵也沒有說話，高一山站在那裏，不敢言語，也不敢上前扶起行大禮的齊王殿下。
良久，炎陵低聲道：“即使如此，那便去吧！來人啊，備上福祿壽，跟朕一同去慈寧宮為太後娘娘請安！”
齊王殿下站起身來：“多謝皇上恩準！”
“你我兄弟，一定要生分至此嗎？”炎陵虛扶一下，看著齊王殿下：“朕依稀還記得，小時候皇兄總是帶著朕一起騎馬打獵，馳騁草原，為何朕登基以後，皇兄卻連半封書信也無？當真與弟弟沒有兄弟情份了嗎？這一把龍椅，坐的弟弟眾叛親離啊！”
“皇上，切不可在除夕夜說此話啊！”齊王殿下看著炎陵：“微臣在封地，一直恪守本分，實在不曾做過半點越軌之事，但是對於皇上，實在是不願打擾皇上清淨。”
炎陵看著對自己一直畢恭畢敬的齊王殿下，如今也沒了說話的興致，搖搖頭，歎息一聲：“走吧！齊王殿下！”
齊王殿下站在身後：“微臣領命。”
慈寧宮，屋子外麵冰天雪地，屋子裏麵卻還是熱氣哄哄，太後娘娘妝容得體，身穿龍鳳呈祥的正服，脖上掛著一串東陵玉石的佛珠，手裏拿著一串東陵玉石的手釧，端坐在炕上，盤腿而坐，口中振振有詞：“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梅蘭兒看著圓桌上原封未動的菜肴，再看看太後娘娘緊閉的雙眼，默不作聲的搖搖頭，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梅蘭兒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皇上？皇上真的來了？原以為皇上今日不會過來的，太後娘娘一定很高興的！雖說素日裏太後娘娘和皇帝嫌隙頗深，可是除夕之夜，那個女人願意自己宮裏冷冷清清的，孤獨了一輩子，難道連除夕夜這樣的大日子，也要孤獨下去嗎？
正要伺候太後娘娘穿鞋下炕，簾子已經被掀開了，夾雜著一陣冷風和雪花，高一山請皇上和齊王殿下先邁了進來，自己跟在身後伺候著！
“給母後請安，願母後福壽安康！”
“母後吉祥，願母後身體康健！”
炎陵和齊王殿下端跪在前，行的都是大禮！
太後娘娘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兩個兒子，沒有說話！
炎陵也是在那一刻突然發現，原來在平日裏再怎麽威嚴端莊的母後，如今竟也兩鬢斑白，眼角爬上了細細的皺紋，帶著一股寂寞的味道，揮之不去，不知怎麽的，鼻子竟也酸澀了：“母後，以前都是兒子不孝……”說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
太後娘娘眼中精光一閃，卻是稍縱即逝，隻是抬腿下了炕：“餃子都涼了，先吃飯吧！”
“哎，兒子扶您！”炎陵擠出笑容，扶著太後落了座。
自己也和齊王殿下先後落座：“第一杯酒，先敬母後養育大恩！”說完，自己一飲而盡！
齊王殿下端起酒杯，不甘示弱，也是一飲而盡！
太後娘娘搖搖頭：“都是當了爹的人了，卻還是這般的孩子氣，腹內空空，就喝酒，一定傷身，先吃菜吧！”
炎陵點頭：“是！”
太後娘娘轉過頭吩咐梅蘭兒：“你去吩咐小廚房，先把餃子煮上，這倆孩子都愛吃韭菜雞蛋的，別煮的太軟和，醋水裏麵少放點蒜。”
梅蘭兒答應了，下去吩咐！
炎陵難得這樣動情：“皇兄，我也敬你一杯，不為別的，就為咱們的兄弟緣分！”
齊王殿下心中有愧，此刻更是覺得杯子猶如千斤重，顫抖著舉起來，對著炎陵道：“敬皇上！”
兩人脖子一樣，都是一飲而盡！
太後娘娘分別夾了菜給他們：“多少吃點東西，酒什麽時候都能喝！對了，我給墨兒喝歡兒準備了壓歲錢，這兩個孩子今夜都要守歲在祠堂，也難為他們了！回頭你們捎給這兩個孩子吧！”
祠堂守歲本是皇帝的事情，今夜除夕，太後娘娘執意要留下齊王殿下，一家團聚，太子殿下不想皇帝為難，自己請命前去祠堂守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