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太子的老成
暗香歸去,轉眼已經到了年下。
宮裏麵早早的就掛上了紅燈籠,親王們也開始從各地來到宮中朝拜,皇宮似乎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就連一向愛玩愛鬧的太子殿下玄冷墨,也開始老成起來。
花玉容身子已經好多了,這幾日總是和宮婢們一起剪窗花,算是打發時間。
花醉兒也樂得清閑,除了照顧著玄冷墨的一日三餐,倒也沒什麽別的應酬,偶爾黃天驕會過來,幾個人下下棋,聊聊天,倒也是其樂融融。
這天,大雪下了一夜,剛停下來,地上全是厚厚的積雪,小太監們正在掃雪,玄冷墨卻是看膩了雪景,玩性大發,花醉兒幫著穿好衣衫,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玉容姑姑,玉容姑姑你醒了嗎?”
花玉容一早就醒了,正在收拾床鋪,冷不防就被一個小家夥撞了進來,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又不戴帽子,當心著涼!”
“墨兒身體好的不得了,不用戴帽子的。”玄冷墨搖著小腦袋,說道:“咱們去打雪仗吧姑姑,前些日子我看見齊王和魏王都帶著長子嫡孫進宮,他們都在打雪仗。”
花玉容笑了笑,摸了摸玄冷墨冰冷的小手,心裏有點苦苦的,這孩子自小就沒了娘親,本來可以有一個兄弟的,可是偏偏……
孩子年紀小,總是不懂的親兄弟也會像老虎一樣吃了自己的血肉,隻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龍椅,皇家裏麵,哪裏來的這麽多感情?想到這裏,不免覺得這孩子可憐。
“你既然喜歡玩,為什麽不跟齊王子和魏王子一起玩呢?”花玉容想起了最近看到的那兩個跟太子殿下年紀相仿的少年,都是來自富庶的屬地,看起來也算是乖巧可愛,齊王和魏王都讚不絕口呢。
玄冷墨摸摸後腦勺:“他們說打雪仗隻能兩個人玩,不帶著我,齊王子還說,雪球不長眼,要是打傷了我,我會嬌氣的哭,我說我不會,他還笑我,我不想跟他玩。”
花玉容的臉色冷了下來,想到了那個穿著金色馬褂,帶著白色狐狸圍脖和氈帽的少年,那樣一個臉色雪白的少年,說出來的話竟這樣無理嗎?
雪仗哪裏是兩個人玩的遊戲,不過是欺負太子殿下年少,又不愛擺架子,刻意欺負他罷了,之後的話,更是刀子一樣,這個時候的少年,總是心高氣傲的,被人說成是嬌氣的愛哭鬼,哪裏會不受委屈?
花玉容心裏隻盼著這是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不懂事的遊戲,閑話幾句罷了,因為齊王是太後娘娘的兒子,魏王是太後娘娘的遠方表兄,因為先皇遺命,齊王當年才不得不從一個威望升高的皇子成為了親王。
而魏王,當年手握重兵,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自從聖上登基,就被封為異性王,這些年一直也算是相安無事,偏生快到年下了,太後娘娘說想念兒子和弟弟,奏請聖上,叫他們二人進宮。
皇上本是不願意的,可是因為之前花盈盈的事情,讓太後娘娘寒了心,故此母子之間要是能有個緩和,也算是好的,就同意了。
不光是要齊王、魏王進宮,索性傳召了多年不見的幾位兄弟一同進宮,也算是一家和樂。
花玉容心中暗想,這次的事情是幾個孩子之間不懂事的玩鬧便也罷了,可是要是本來就是因為齊王、魏王對太子殿下和皇帝不敬,幾個孩子有樣學樣,那……
正想著,花醉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帶著一陣寒氣:“齊王殿下托人帶來了厚禮,此客人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花玉容眉毛一挑,“說曹操曹操到啊,沒說為什麽?”
“說了。”花醉兒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低聲說,:“好像是說,齊王子對太子殿下不敬,已經被齊王殿下罰跪在門外,備禮是來向太子殿下請罪的。”
玄冷墨眨著眼睛,擺擺手:“本殿下沒有生氣,快叫齊王子起來吧。”
話音未落,就被花玉容捂住了嘴。
花玉容看了一眼花醉兒,低聲道:“我本想著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的,但是齊王竟這樣重視,咱們也不好置之不理,索性出去看看情況再說不。”
花醉兒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這種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太子殿下仁厚,可是要被人這樣玩弄於股掌之上,隨便一個巴掌,再賞一個甜棗,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花玉容沒說話,點點頭,又搖搖頭。
玄冷墨看看花玉容,再看看花醉兒,似乎也覺得這件事情,沒表麵上看著那麽簡單,拽拽花玉容的袖子:“姑姑,怎麽樣?”
“無事。”花玉容笑了笑,如今沒有把握的事,還是不要太斤斤計較的好,看著玄冷墨,道:“太子殿下,既然齊王殿下已經叫人在外麵候著了,咱們不妨出去看看吧?”
“好啊!”玄冷墨道,“齊王子和本殿下雖不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可是卻也不必這樣見外的!”
花醉兒有些欣慰,這孩子雖然張在深宮大院,可是到底還是有一個善良的赤子之心。
隻是不知道,多年以後,這孩子見到了那些最可怕的事情,是不是還會這樣,善良寬厚。
牽著玄冷墨走出偏廳,正廳的客椅上坐著一個身穿藏藍色長褂的管家模樣的人,花玉容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人,那人喝著茶,見到太子殿下來了,連忙鋪地跪拜:“齊王府管事黎能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殿下微一抬手:“起來說話吧!”
“謝太子殿下垂愛,小人此番前來,乃是奉了齊王殿下命令,來給太子殿下陪個不是,小王子素來長在窮鄉僻壤之地,不見天威,昨日冒犯之處,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黎能倒是一張巧嘴,先說自己主子來自窮鄉僻壤,沒見過大世麵,加上又是小孩子,自然不能問罪,幾句話就推搡的一幹二淨,花玉容冷笑,此人不愧是大管家,擦屁股的功夫真是一流!
正想著,卻見那黎能從身旁拿出一個四方四證的紅木匣子,打開一看,竟是十顆拇指大小均等的上等海珠,泛著淡藍色的光澤,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黎能道:“我家王爺說了,這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太子殿下不要生氣。”
玄冷墨倒沒覺得有什麽,一來他是太子殿下,什麽寶貝都司空見慣了,二來他年紀尚小,實在分不清楚每個珍珠海珠有什麽不同之處,最多就是覺得那珠子顏色不錯罷了!
於是揮揮手:“好了,你且起來回話吧!齊王子與本殿下年紀相仿,到也算得上玩伴,隻是本殿下兄弟甚少,倒也不會與人相處了,回去告訴齊王,大過年的,就不要再罰跪了,叫他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吧。”
此話一出,不光是黎能,連花玉容也愣住了。
太子殿下這話,分明是有“一切都在我心中”的感覺。
黎能抬頭,偷偷打量這五歲的孩子,卻被他那雙好像什麽都能夠洞察的眼睛,嚇得趕緊低下頭:“回稟太子殿下,齊王殿下說,禮法不可廢除,齊王子對您不敬,就是齊王對皇上不敬,還是要懲罰的,不過……既然太子殿下也求情了,小人回去自當稟報。”
玄冷墨站起來,向外麵走去:“時候不早了,估計著齊王還有事情要你伺候,你且去吧,對了,再過三日就是除夕了,天氣寒冷,請齊王殿下初入宮門一定小心才是。”
花玉容卻是沒有忽視黎能臉上的尷尬,本來最近天氣陰寒,太後娘娘愛子心切,留了齊王和齊王世子在宮裏,太子殿下這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叫人覺得是催促齊王回到自己的府邸,偏生他是一個孩子,誰也跳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