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父子情深
玄冷墨背完了書，看著炎陵發呆的模樣，眨眨眼，跑過去：“父皇，你在想什麽？”
炎陵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四歲多的孩子，微微一笑：“父皇在想，墨兒會喜歡誰跟你玉容姑姑作伴呢？”
玄冷墨搖搖頭：“墨兒誰都不喜歡，就喜歡玉容姑姑和醉兒姑姑，她們是這裏對墨兒最好的人了！”
炎陵笑了：“你懂什麽是好不好？”
“當然懂了。”玄冷墨一本正經的說道，“父皇以為，對兒臣百依百順，照顧有加就是好嘛？那些宮女太監，擔心兒臣吃不飽，穿不暖，對兒臣趨於奉承，不過是因為父皇的緣故，父皇的權力，掌管天下生殺大權，他們對兒臣好，隻是為了保命，或者為了榮華富貴。”
“那……你玉容姑姑和醉兒姑姑就不是為了保命，或者榮華富貴嗎？”炎陵明知故問道，對於這個孩子的想法，他也是第一次有了想要重視的感覺。也許年紀小真的不是問題，自己四歲的時候，不也是已經學會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活著了嗎？這孩子敏感脆弱，卻也堅強無比，像極了自己，也像極了花瑾兒。
玄冷墨看著炎陵褐色的雙眼，知道父皇不是在故意取笑自己，想了想，低頭道：“兒臣沒有見過母後，雖然知道母後的長相，很美很溫柔，可是兒臣從未在母後的懷中撒嬌承歡，也不知道母後的身上是什麽味道，對於兒臣來說，玉容姑姑和醉兒姑姑身上的皂莢味道，就是母後的味道，兒臣每次燒熱的時候，玉容姑姑和醉兒姑姑都衣不解帶的照顧兒臣。”
“也許父皇會說，宮婢太監照顧太子殿下天經地義，可是誰會像玉容姑姑和醉兒姑姑那樣，抱著兒臣流淚到天亮？誰會像兩位姑姑那樣，因為兒臣不愛讀書，就熬夜趕製趣味卡片，誰會像兩位姑姑那樣，在得知兒臣出天花的時候，不顧天花傳染的危害，抱著兒臣一遍遍的擦拭身體？就算生母，也不過如此了吧？”
炎陵心口微疼，看著兒子細嫩的小脖頸，覺得身體的力氣漸漸消散了些：“墨兒……”
“兒臣以前覺得不公平，為什麽父皇不愛兒臣，見到兒臣的時候總是落荒而逃，後來玉容姑姑告訴兒臣，那是因為父皇太愛母後，所以看到兒臣和母後相似的臉會心疼，不是不愛，而是愛的太深刻。”玄冷墨隻有四歲，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炎陵紅了眼眶。
他也是如今才知道，曾經對兒子的逃避，給了他多少傷害。炎陵俯身下去，抱著玄冷墨坐回了自己的腿上：“是父皇不好。”
“玉容姑姑說，愛分很多種，就好像皇宮裏麵，有的人對著你笑，可是心裏也許在想你死，有的人趨炎附勢，可是骨子裏其實隻是為了卑微的活著，有的人看似囂張跋扈，其實骨頭裏始終充滿著奴才的悲哀。”
“兒子不懂，但是兒子知道，就算父皇看似不愛兒臣，但是不代表心裏沒有兒臣，兒子明白，父皇是太愛母後了，才會對兒子心有芥蒂，但是玉容姑姑也說了，兒臣生病的時候，父皇拋下朝政帶著兒臣去治病，可見父皇心裏，兒臣竟是比天下還要重要的。”玄冷墨低聲說道，黑溜溜的眼睛看起來無比無辜。
炎陵心裏對花玉容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抱著玄冷墨，久久不語！
“墨兒，是父皇對不起你……”炎陵老淚縱橫：“我沒想到自己對你的不理不睬會讓你在中國皇宮裏麵舉步維艱，會讓你受到這樣多的苦楚無奈，我不是有心的。”
我的墨兒，我的孩子啊，你的母親是我一生中最愛的女人，我最愛的隻有你的母親，沒有別人啊，我們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麽我要承受這一切。
我的孩子，是我的過錯啊，是我的錯誤啊，為什麽要不告訴父皇啊，為什麽要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苦無奈何絕望啊？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啊，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楚，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是我不知道啊？我的孩子，我對不起你的娘親，沒有照顧好她，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的孩子，是我最珍愛的人啊。
沒有了你的母親，我還可以為了你活著，但是沒有了你，我做什麽都無所謂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為什麽啊？我可以為你主持公道，為什麽你不相信你的父皇了啊？對啊，我是沒有用處的父皇，我傷害了你啊！我的孩子啊！
花莊。
花盈盈坐在屋子裏，戴著麵紗，身子猶如扶風弱柳，看起來無比嬌弱可人。
花夫人帶著丫鬟敲門進來，虛假的微笑讓人作嘔：“盈盈，你娘入宗廟的事情，你爹已經派人來看了，你說你這病，一養就是好幾個月，皇上那裏一點消息都沒有。”
花盈盈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卻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就這一眼，花夫人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不過想到宮裏傳來的消息，花夫人覺得自己的腰杆子又贏了幾分：“盈盈啊，你姐姐已經重新蒙受皇上的恩寵了，你可聽說了？”
花盈盈默不作聲，可是喝茶的手卻頓了一下，她不是不知道，花夫人今天來的意思，不過就是計劃提前了，自己必須要去哪個虎狼之地繼續爭奪了，就算在如何心不甘情不願，卻也要麵對，誰叫自己的母親愛上了那樣一個男人？誰叫自己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更無法選擇自己的樣貌？
想到這裏，她冷冷看了一眼花夫人：“夫人是覺得，宮裏麵有了花凝兒，我就無所謂了是嗎？”
花夫人的笑容有些僵硬，幹笑著說道：“你這孩子，什麽都好，模樣好，心腸好，才藝也不錯，就是愛胡思亂想，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
“是嗎？”花盈盈低笑一聲，“我就說嘛，難道你們會覺得，你們當年那樣丟棄你們的親生女兒，在她被打入冷宮之後的四年不聞不問，讓她苟延殘喘，活得還不如一條狗，如今總算是借著曾經幫助過她的宮女爬上了龍床，這樣的花凝兒，你們還以為是你們當初可以捏扁揉圓的女兒嗎？你們確定她的心，還是花家的嗎？哈哈哈。”
花盈盈素來不愛大聲說笑，如今笑的狂放肆意，卻更加有幾分灑脫豪邁。
花夫人的臉色刷的蒼白了，這就是他今天來跟花盈盈說好話的緣故啊，當初相公執意舍棄女兒，就算自己在如何不舍得，可是為了兒子，為了花莊上下，都要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了啊，沒辦法，看著女兒受苦，她心裏何嚐不是肝腸寸斷啊！
如今女兒守得雲開見月明，她本來是高興得很，可是因為相公的一句話，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混賬，頭發長見識短，你那個寶貝女兒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的計劃都被打亂了！”花老爺氣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花夫人當時不明白，“為什麽啊，女兒受了這麽多年的苦，現在不容易有機會出頭之日了，你還……你這當爹的，心也太狠毒了！”
“我狠毒？”花老爺氣得恨不得一巴掌掄過去：“都是你生的寶貝閨女，當日害的我們花莊上下險些喪命，如今能夠踩著花玉容那丫頭的臉麵往上爬，你覺得花玉容還是當年的小丫鬟嗎？如今她在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為過，皇帝對她多麽看著，還有太子殿下為她撐腰，你說說看，你那個蠢女兒啊。”
花夫人這才聽明白了：“那……那怎麽辦？“
“怎麽辦，還不趕緊去給花盈盈說好話，叫她趕緊進宮，一個病養了這麽久，太後娘娘早上已經差人來傳話了，今天晚上就進宮，進攻以後直接送去慈寧宮！剩下的，都交給太後娘娘，咱們也隻能盡人事，知天命了！”花老爺眼神裏麵有一抹淨明的光。
花夫人想到那丫頭總是一副冰霜一樣的臉，撇撇嘴：“那誰去勸啊，那丫頭，我可是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