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調查

  玉暖閣偏殿


  隨玉等人進來的時候，皇帝背對著他們，負手立於桌案之後，仿佛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目光直直的盯著牆，那裏懸掛著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江南雨景圖。


  隨玉神色憂鬱的望了一眼那幅畫像，跟著眾人眾人跪了下去，等著皇帝發話。


  並沒有讓他們等多久，雲皇畢竟是擔心雲映染的，不過三分鍾，皇帝清漠的聲音便是傳來。


  “公主回宮是誰在近身照顧。”


  隨玉以額觸底，磕了一個頭，回話道。“回陛下，是奴婢跟含霜。”


  “公主夜裏發熱之時，又是誰在照顧。”


  “是奴婢。”


  雲皇靜了靜，微微側過身子看向隨玉。“說。”


  淡淡的一個字仿佛帶著無盡的威壓，縱然他的話不多，可每一句總能將他隱藏在深處的帝王之威盡數表達。


  “公主夜裏起熱之時，是奴婢在守夜，奴婢當下便命人去請太醫，往日裏這種事情奴婢一般隻會吩咐含霜去辦，隻是公主發病來勢洶洶，奴婢不敢耽擱，便隻招了外殿伺候的小宮女胭脂。”


  說到這裏，隨玉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雲皇抬了抬眼。“繼續。”


  “胭脂領命傳旨後，奴婢便命人去打聽陛下今夜歇在了哪裏，隻是，卻被佟貴人擋了回來，而太醫也是杳無音信，奴婢幾次派人催促都是得到無人守夜的回話。”


  雲皇為頭一挑，目有深意的掃向隨玉。“佟貴人。。。。。。”


  “是的，奴婢派人去佟貴人處尋陛下，卻被佟貴人宮裏的人擋在外麵，說奴婢等妖言惑眾，假傳旨意，說奴婢打著公主的名頭盡行齷齪之事。”


  雲皇不言不語半晌，突然轉頭。“來人。”


  門外迅速有人跑了進來單膝跪下。雲皇連身子都未動一下。“去將太醫院傳旨的宮女給朕帶來。”


  那太監應了一聲，利落的轉身便出去，大殿內一時再度沉寂了下來，眾太醫悄悄地抹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不著痕跡的在底下交流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隻有最前方的魏老先生不動如山的跪著。


  這樣的氣氛足足持續小半個時辰，直到那奉命而去的太監重新折回，一字一頓道。“啟稟陛下，剛剛得到消息，在禦花園西北角的枯井裏發現屍體，經過證實，已然確定，便是那傳旨的宮女。”


  偏殿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滯，底下跪著的眾人登時覺得雙膝發軟，連支撐都是困難，冷汗蹭蹭的冒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緩緩蔓延。


  雲皇負在身後的手頓了頓，緩緩轉過身體，黝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將人魂魄吸出，直直的盯著下方跪的筆直的太監。


  “繼續。”


  “那小宮女應當是死於寅時，被發現時身體已經出現明顯的硬化跡象，由此可見，死者最少死亡一個時辰，而且，據他人口述，死者卻是在隨玉姑娘傳喚後便再未見其蹤影。”


  那太監的聲音不算太高，可是在這個空曠的大殿裏卻是被無限的放大，盤旋，所有人都是屏氣凝神不敢多說一句。


  從那宮女被宣布死訊開始，今日之事便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延誤病情，而是刻意的蓄意逞凶。


  雲映染畢竟是個孩子，長時間的淋雨對於正在發育中的孩子本身就是一種傷害，更何談那來勢洶洶的高燒足足燒了一個多時辰才采取降溫措施。


  即便是一個成年的大人也經不起這麽折騰。


  雲皇虛握的手掌緩緩攥起，十指幾乎陷入掌心，連骨節都開始泛白。又是這些庵趲手段，又是這些令人厭惡的狼子野心，他的一生都處於後宮前朝的勾心鬥角之中，為了這些他失去所有寶貴的東西。


  母親，童年，快樂，自由，還有那個他唯一深愛也是唯一愛過的女子，現在這些手段再一次出現在他的女兒身上。


  這些人當真以為他是坐在神極殿裏的度世活佛麽？

  陰冷的目光緩緩抬起，一一掠過下方的眾人，最後停在那名太監身上。


  “佟貴人入宮多年，婦行有虧，驕縱無禮，屢次出言不遜在前，不思悔改於後，賜死，佟氏一族教女無方，貶至西署，終身無昭不得回京，三代以內親族子弟，剝奪入京為官之權，永不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