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雲映染

  龍和殿內

  一身明黃身影位於階頂，一名身著明黃蟒袍的男童緊挨其立在旁邊。下首三名孩童依次而坐，使臣恭敬的坐在下手說著毫無意義的恭維。


  “雲皇陛下，自今日起我南崇十一皇子就有勞陛下照管，多有妨礙之處請念於我皇敬請寬處。”


  雲皇淡淡一笑，廣袖一揮。“祝丞相言重了，十一皇子來我雲起做客，合該享受高等待遇，朕已然吩咐下去，諸位皇子寄居雲起，各方條件皆比於我國皇子，至於祝丞相所言妨礙更是無礙，朕還能跟一個孩子計較不成？”


  跟孩子計較當然是不成，可若是不是孩子那就另當別論。這些話眾人心知肚明，隻是恭敬淺笑，內裏到底如何隻有神知道。


  燕國、蕭國使臣急忙起身表態，不外乎就是那些，我們皇子寄居你們這裏，若有得罪之處請海涵一下，我們臣服結的是友好，你們也不要以為我們好欺負。


  雲皇再度含笑表示，這是當然的，我們是強國要有強國的氣度，自然不可能為難幾個孩子，當然那隻是介於你們乖順的前提下，否則後果你們也要自負雲雲。


  好了，談妥了，兩相獲益，每個人心情都很好，唯獨沒有人去注意位於眾席之首的三名孩童的心情。


  漠然的盯著某一處，混沌的聽著自己國家的使臣用自己換回他們所認為的利益，不，也許，那利益甚至隻是暫時的。


  就是那個坐在高台龍椅之上的男人，他隨便的一句話自己就要忍受背井離鄉，骨肉分離痛苦，他的一句話自己就要寄人籬下，從此像是被困於豪華囚籠之中的金絲雀，那些向往的自由再無音訊。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因為那個位置！如果……如果……


  賓主盡歡，眾人開始有了閑情逸致聊聊各國風土，品品異國特產，嫋嫋少女舞著衣袖自外間而入，樂聲起，整個大殿一片鶯歌燕舞。


  美貌的宮女時時自殿門出入，禦樂司的樂師們被簇擁著慌慌張張進殿，來來往往無數人卻沒人注意到角落裏一個小小的身子死命的往裏眺望，那探頭探腦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雲皇麵上含著微笑似乎隨時隨地都在注視著下方，可心思卻早就飛回了玉暖閣，足足有六日沒有去看過那個小丫頭了，也不知她要怎麽鬧騰呢，今天過去瞧瞧她吧？


  也許是殺伐太重，也許是命中缺子，多少年來雲族皇室無論後宮有多麽龐大可膝下子嗣卻少得可憐，到了雲皇這一代膝下更是隻得兩子一女，除卻雲皇為人冷僻不戀女色，後妃太少的原因外，其中的內情恐怕隻有天知道。


  說到兩子一女，除卻整日抱恙深宮的禎妃所誕的大皇子外，另外一子一女名喚雲映宸，雲映染，皆為宸皇貴妃所誕。


  雲皇自十五歲即位，政績清明卻一生薄情，但是就在八年前他三十二歲生辰宴上遇到了一生的劫數，那個絕色無雙的女子，雷霆果斷的將女子納入後宮，恩愛兩相纏綿。


  然而，雲家似乎天生就是被詛咒的家族，再生下兩個子嗣後，女子纏綿病榻數月最終溘然長逝，享年不過十八歲。


  自此雲皇後宮形同虛設，縱偶爾蒞臨也不過是走走過場，其他時候整日守著兩個孩兒，看著女兒那張小臉越來越像那個美麗溫柔的女子，他的心裏慢慢被溫暖取代。


  思緒漸漸剝離軀體，隱約間雲皇好像看到那個緋紅色的小身子探頭探腦的自外殿向裏眺望，那雙狹長的眸子裏盡是對父皇的思念……思念？身形一正，眯著劍目淩厲的朝殿外那個角落望去。


  即使相隔甚遠，雲皇依然清晰的看到那個緋紅的小身子，仿佛一隻被主人遺忘在路邊的小狗，無辜的蹲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小順子。”


  “奴才在，陛下有什麽吩咐？”一名身著藍色太監服的青年恭敬地上前應聲，半伏在地上，虔誠的好似膜拜耶穌。


  “去，將公主給朕帶進來。”那個冷漠的君王聲音裏似乎漾滿了溫柔之意，那雙總是浸在寒冰裏的劍眸也染上了些許軟意。


  公主殿下？下意識的在殿內搜尋一圈，終於在隱蔽的角落裏看到一團緋紅色，無奈的搖搖頭，小順子恭敬應是。


  前方的太子殿下昏昏欲睡的點著腦袋，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可能栽下去。雲皇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腦袋最後又放下，隻是眼裏開始暈起明顯的笑意。


  小順子懷裏抱著拂塵避開人群小跑到角落裏的紅影前。“公主……”


  雲映染抬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這張年輕溫和的臉。“小順子……”


  微笑著點點頭。“公主，陛下再叫您，跟奴才過去吧？”


  雲映染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僅一秒又趕緊搖頭，忙碌的爬起來。“不要，我要回去了。”還不待小順子說話，那小身子滑溜的跟條小魚似的一溜煙兒跑了。


  小順子頓了頓，無奈的搖搖頭，笑了，轉身回殿內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