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橫豎是二
魚兒中毒之後，餘婷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雲妃。
無論是對於魚兒還是自己，欲置倆人死地而後快的，怕也隻有一個雲妃了。魚兒是她欲殺而不得的，而自己正是從中作梗者，落了皇妃的麵子，以雲妃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性格，要殺餘婷那也是意料中事。
也正因為如此，餘婷才第一個排除了雲妃的嫌疑。
道理很簡單，雲妃還沒有愚蠢到在嫌疑最大的時候對還在深宮內的餘婷下手，那是公然落皇帝的麵子，雲妃再狂妄，也不至於做出這樣斷自己後路的蠢事。
既然餘婷知道其中的關竅，為什麽還要上門做這麽個惡人呢？
其實，這隻不過是她存心要惡心下雲妃，沒事給她添堵來了。
雲妃看著身後的倆名貼身丫鬟輕輕搖頭，心頭一鬆，不是自己的人幹的那就好辦。明白了這一點，雲妃肆無忌憚的倒打了一鈀：“餘姑娘此話怎講？姑娘好好的站在本宮麵前，卻說什麽本宮謀害與你？如此誣陷，到底居心何在！”
餘婷好整以暇的甩了甩袖子，雙手往身後一負，眼神蔑然：“娘娘此言差矣，本姑娘打小命硬，屬於天不收地不管的那種，娘娘倒是盼著本姑娘死呢，可惜，您老人家派人下的毒沒有毒到本姑娘，倒是魚兒代過了，娘娘是否心中有些失望呢？”
雲妃自打知道自己的人什麽都沒有做，心中就沒有絲毫顧忌，再加上潛意識中，她一直認為這餘婷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迷了皇上，如今跑自己宮中來，無非是栽贓找事兒而已。
但是一聽投毒兩個字，雲妃可就坐不住了，她很清楚投毒這種事兒在深宮內院是個什麽樣的性質，弄不好天子震怒，來一手後宮整肅，自己作為最有嫌疑的人，恐怕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忐忑的看了一眼章一和呂統領，見倆人神色森然，便知餘婷並非信口開河，心中一凜，不敢再挑釁，眉頭一沉道：“姑娘既是懷疑本宮，該怎麽查你們查便是。”
說完頓了頓接道：“章公公和呂統領都是陛下身邊親近之人，忠直耿順，本宮自然是信得過的，如今宮中出了這等事，三位該當如何查，盡管查吧，早日查個明白，也早日還本宮一個清白！”
章公公和呂統領聞言齊齊一拱手，呂統領並不多話，章公公卻是笑嘻嘻的接話道：“娘娘且放寬心，老奴一切省得！”
餘婷在一旁心中暗笑，這雲妃倒也有些腦子，深怕自己陷害她，拉下臉麵向倆人求援了。不過自己本就是隻想惡心惡心她，另外就是借此看看真正下毒之人倒底會有何反應。至於陷害她，那卻沒有必要了。
“姑娘，您看這該怎麽查？”章一一臉嬉笑的問餘婷，神色恭敬並無半分的心不甘情不願。
餘婷回了個甜笑，忽然一拍腦門兒，一副懊惱至極的樣子苦笑道：“唉，這查案嘛，自然得有憑有據的才行，平白無故的入人以罪，那也太不厚道了不是？雖然本姑娘知道這十有八九是娘娘派人幹的，卻也不能口說無憑吧？公公你看要不這麽著辦，將一幹嫌疑人都拘至娘娘這邊來一一審問，也省的咱們倆頭跑，誤了時辰。二位看如何？”
呂統領臉色冷然，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末將但憑差遣！”也就不說話了。章一倒是琢磨出了點味道來，偷偷看了一眼已經氣得麵色鐵青的雲妃，心中一歎，臉上卻還是笑笑的表示自己也沒有什麽意見。
雲妃那個氣啊，咬牙切齒的就想讓人亂棍將她打出去，合著這女子將自己寢宮當作刑部衙門了？查自己不算，還要將一幫子什麽嫌疑人都提到自己這裏過堂？這是赤裸裸的伸手打臉啊！
有心出言反對卻又說不出口，一來剛才自己親口承諾了任由他們如何去查，這二來嘛，自己若是反對，怕是嫌疑更重了些。
見沒人反對，餘婷也不客氣，自顧自的分派下去，派人將伺候餘婷的宮女太監全部提來，包括廚子等下人。同時讓人將芝翠閣裏的玉屏香榻撤了出去，換上大案高椅，轉眼間生生的將個充滿脂粉旖旎之色的香閣變成了森然的公堂。
雲妃氣得皺眉咬牙，卻也無能為力了。
很快，錦衣親軍便將一眾人等提來，餘婷笑了笑，對著呂統領耳語了幾句，呂元澤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想了想這才微微點頭，轉身而去。
人提來了，餘婷反倒是不著急了，尋了張椅子坐下，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道：“章公公，小女子行事無知魯莽，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公海涵。”
“姑娘這是怎麽說的？”章一一怔，忙笑著回道：“咱家奉了陛下諭旨，自然盡心辦事，姑娘但有差遣，咱家莫不從命！”
餘婷點點頭，示威性的瞟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雲妃笑著接道：“如此多謝公公援手之情了！小女子本是鄉野村婦，哪裏懂得什麽查案，還望公公多多賜教。”
說著，也不等章一答話，椅子上微微欠身一禮道：“敢問公公，如今該當如何？”
章一一愣，心中有些不快起來，敢情你是雷聲大雨點小，要麽就是消遣咱家來著？看你信心十足的直接殺奔雲妃這裏，滿以為你智珠在握，合著你是瞎搞一氣？你瞎搞你的，卻將自己拖下水，這就不厚道了！
生氣歸生氣，偏偏又發作不起來，這丫頭本就無名無份的，又是當事人，實在不行，人家直接撂挑子，可自己執掌內務府，說到底，這事兒也是自己職權之內的。
“姑娘客氣了，也罷，咱家就說說自己的看法供姑娘參考吧！”
章一打起精神來，略一思襯便理順了思路，其實這案子說複雜也複雜，說容易也容易，毒是下在雞湯中的，而雞湯卻是魚兒親手熬製的，小廚房進出的人並不多，還有誰接觸到過雞湯，這一問便知了。
餘婷點點頭又搖搖頭，這法子固然來得直接，卻行不通，因為照著魚兒醒來後的交代，整個熬湯前後，自己寸步未離，別人是不可能伺機投毒的。
章一皺眉點點頭，這倒是問題了，難不成凶手還有隱身之術不成？
“或許是魚兒那賤婢下的毒呢！”一旁靜聽的雲妃不陰不陽的插了話。
餘婷譏諷的掃了她一眼，冷然一笑道：“魚兒這丫頭雖小，卻不像有的人不長腦子，就算她要下毒害我，且不論原因，我不喝雞湯，她明知有毒還非得喝下去？娘娘以己度人，當誰都這麽井呢？”
這話說的在理，當時餘婷讓魚兒自己喝了雞湯，卻並沒有強求她一定要喝，況且，魚兒最終喝了雞湯也是在隔壁廂房，並沒有當著她的麵喝湯，也就是說，魚兒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棄湯不喝，若是她下毒，還自己喝個一幹二淨，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雲妃啞然無語，章一點頭稱是，忽然開口問道：“敢問姑娘最後一句是什麽意思？”
最後一句？餘婷一愣，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著伸出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案上寫下個‘井’字道：“沒啥意思，這不橫豎都是二嘛！”
章一一怔，馬上反應過來，心裏直叫苦，這小姑奶奶居然敢罵雲妃，罵便罵了吧，自己還傻不拉唧的追問個明白，這不自討苦吃嘛！
章一懊惱著，卻也不是很擔心，一來不是自己罵的，二來以他如今的身份，這些後妃們多少還是顧忌一些的。
雲妃可就不一樣了，本就忍氣吞聲憋的難受，如今被餘婷這麽一刺激，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噌的站了起來，大喝一聲：“賤婢找死！”
話落，身後聞聲竄出數名宦官，直奔餘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