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個草包
小德子此刻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口中卻並沒有說什麽，反而微微垂下了腦袋，不言不動，隻是餘婷卻注意到，他的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微微泛著青白之色。
自打倆年前從禦馬監被陛下選侍身邊以來，小德子的身份是一路的水漲船高，就算當年在那禦馬監聽差，至不濟旁人對他全名稱呼而已，如今聽慣了別人尊稱德公公，乍一聽閹人這倆個極帶侮辱性的字眼，小德子隻覺得血衝腦門，手腳發顫。
然而終究是混跡深宮十多年的老人，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風光權勢那都是皇帝給予的，說到底，自己終究還是皇家的奴才，而雲妃怎麽說也是陛下的妃子，陛下自情感上也會是偏向於她，若是硬碰硬著來，自己的贏麵可不大。
索性不去管她，看她能折騰出什麽樣的幺蛾子來！小德子低垂的眼眸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不再言語。
餘婷忍不住搖搖頭，對著這個雲妃，此刻她的心思反倒是好奇多一些。這麽個囂張跋扈、行事說話不經大腦的主兒，咋就能在後宮逍遙滋潤這麽多年？
眼看那棍棒就要落到小宮女的頭頂，餘婷心中哀歎了一聲，此刻即便是自己伸手救援也是來不及了，怪隻怪自己實在沒有料到雲妃會是如此囂張，惱羞成怒下居然親自動手！
餘婷歎息著偏首閉眼，不忍去看小宮女腦漿四濺的慘狀。
“住手！”
電光石火之間，一聲威嚴的冷喝聲自餘婷身後傳來！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歲金安！”那琴妃反應極快，聞言一抬眼就看到成昊天在一群內宦宮女的簇擁下沉臉快步走來，也不急多想，忙拜倒請安。
四周人等反應快慢不一，陸陸續續如同餃子下鍋一般撲騰騰紛紛跪下，不敢多發一言。
隻有那雲妃，被突然其來的一聲大喝驚了一下，胳膊一歪，棍子重重的敲在小宮女的肩膀上，一陣壓抑的呼叫痛聲傳來，小宮女卻是不敢發出其他聲音，跪倒在地的身子瑟瑟發抖，卻是暫時逃過了一劫。
“臣妾……臣妾見過陛下……”雲妃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忙跪倒下去，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
直到這時候，反應更慢一拍的餘婷才轉過身子，發現了一臉冷然的成昊天。
小德子也不多話，快步走到成昊天的身後站好，仿佛前後一直沒有出現過一般。
“餘婷！你好大的膽子！現時已至午，你不去禦書房候著，卻跑這裏來廝混，莫不是將朕的話當作耳邊風不成！”成昊天不去理會跪倒在地的眾人，反倒是一臉冷然的叱喝起餘婷來。
餘婷腦袋略略一低，很隱蔽的翻了個白眼兒，這才輕言細語的回著話：“小女子有罪，望陛下責罰！”
成昊天是個順毛驢的脾氣，你順著他，在大家麵前給足了麵子，他也不會窮追猛打死揪著不放，你要是當著這麽多人和他頂牛講所謂的道理，那你就等著挨削吧。
這因為越來越了解他這個脾氣，如今的餘婷對上成昊天，早就由當初的害怕惶恐變得心態平和起來，私下裏頂撞他那是常有的事情。
聽到餘婷這麽回答，成昊天的臉色才略略好了一些，看她隻拜不跪，忍不住促狹心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見了朕也不下跪，莫不是比朕的愛妃們還要金貴些？”
跪倒在地的雲妃一聽這話就樂了，成昊天是最厭惡不守禮製規矩的帝王，若是大家都拜而不跪那還好些，如今跪了一地，你卻來個鶴立雞群、與眾不同，怎不讓陛下看著礙眼？
這下有你的好果子吃！雲妃臉上已經忍不住露出笑意。
餘婷聞言一愕，旋即心中大怒！
當日初次見駕，成昊天就為了跪拜的問題嚇得她夠嗆，如今又來這麽一手，合著這家夥就喜歡看人給他磕頭？那幹脆死了算了，讓全國人都給他磕頭去！
越想越是憤恨，這段日子除了食宿，倆人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一起，這早晚裏身邊除了小德子並幾個宮女內宦外就別無他人，餘婷時常忘記行跪拜大禮，這日子一久也就漸漸沒有人去追究了，哪想到這會兒成昊天倒是責問起來。
“陛下這幾日政務繁重，多有操勞，想必不記得那日特準小女子非重大場合可麵君不跪的特別優渥了。”餘婷腦中急轉，這時候可不能承認自己又忘記跪拜了，眾目睽睽下，那不是逼著皇帝收拾自己嘛。
呃？成昊天一怔，下意識的偏頭看了下身邊的小德子。小德子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詢問自己呢。
這下可把德公公害慘了，要說是有這回事吧，卻分明是幫著餘婷說謊，他可不相信皇帝真記不得，要是成昊天靜坐一想，壓根兒就沒有這麽回事，那可是欺君大罪，往重了說直接可以哢嚓了了事。
可要說沒這回事兒吧，小德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且不說平日裏這餘姑娘對自己尊敬有加，溫溫和和的也討人喜歡，就說方才才收了人家一方溫玉手鐲，轉眼當著人家的麵兒就推人下水，這事兒就是再心黑手辣也覺得有些尷尬啊。
成昊天一見小德子滿臉尷尬，心裏就明白過來，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丫頭簡直無法無天，當著朕當麵就敢信口開河，敢情朕收拾不了你了還？
其實成昊天心裏清楚，餘婷打的主意就是看準了自己對於她的處置問題極為頭疼，此時此刻更不想從中多事，她這麽姑且說之，自己也隻能姑且為之了。
“朕卻是想起來了，確有其事！”成昊天瞪了她一眼說道。
“多謝皇上恩典！”餘婷這下反應快了，還沒等成昊天明白過來，已經噗通跪了下去，草草的拜了倆拜又站了起來，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餘婷這是要造成事實啊！成昊天狠狠的想，朕一不小心還是著了她的道兒！罷了，反正每日裏被跪來跪去的看著也是厭煩，既如此，也就算了。
“免了！”雖然這句免了說得有些晚，人家餘大小姐沒要你免已經一躍而起了，但是該有的範兒還是得做足，雖然成昊天不知道餘婷為啥總喜歡說這個詞。
“倆位愛妃也起來吧。”直到此刻，成昊天才淡淡然的叫起了一直跪拜的雲、琴二妃。
倆人道了謝慢慢站了起來，琴妃的心裏可就開始翻天覆地了，這個餘婷究竟是什麽人？旁人看到的都是陛下對這個女子的不滿與斥責，然而深知陛下的琴妃卻不做如此想，倆人的對話中沒有絲毫的殺氣，要有的，反倒有些調笑的成分居中。
琴妃不著痕跡的再次深深的打量著站在一邊一臉無所謂樣子的餘婷，心中已經起了一絲警覺。
“朕問爾等，方才所為何事？”成昊天薄唇一抿，淡淡的問了話。
琴妃心中既有警覺，自然不敢多事，更何況這本就不關她的事呢，聞聽陛下垂問，正想著如何回答才能將自己撇的一幹二淨，那雲妃已經搶先開了口。
“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說著，還抬手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睛，語聲都哽咽起來。
這個草包！琴妃忍不住在心中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