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落石出
在那個世界裏，餘婷是個開酒吧的老板，酒吧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讓她見識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更是什麽千奇百怪的事情也沒落下過。
不過，就在今天，她再度被固有的印象推翻了潛在的世界觀。這是玩暗戰呢？餘婷喃喃道。
破窗而入的全是成昊銘的侍衛，唯一讓餘婷驚訝的是這些侍衛一開始就沒有出現過。
而讓餘婷發出如此感慨的並不是這些侍衛如何的雄壯威武，而是此刻，她的脖子上也頂上了一把刀。
“技高一籌！殿下倒是深藏不露啊！”成昊銘眼神一縮，緊了緊手中的折扇，緩緩而言。
“彼此彼此，初一十五，各自為政，王爺不也是出其不意打了本宮個措手不及嗎？”唐雲翰並沒有絲毫的喜色，眼神依舊冰冷。
大家都在似是而非的打著啞謎，脖子上頂著一把隨時要人命的凶器的餘婷卻是苦了，不敢輕言舉動，然而好奇心終究占據了上風，忍不住的動了動脖子，一縷血絲沁了出來：“旖旎，你這是做什麽？”
風雲突變間，原本場上最沒有威懾力的旖旎，成昊銘的侍妾突兀的玩出了這麽一手，一柄銀光閃閃的匕首架在了餘婷的脖子上。
“為什麽？”成昊銘有些鬱悶的摸了摸鼻子，問出了這句今晚出現頻率最多的話。
旖旎此刻不複方才的柔弱，一臉的神光湛然，隱隱的麵部露出一絲潮紅，那是興奮的顏色：“王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典故，還需要賤妾解釋嗎？”
“原來如此！”成昊銘點了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遂即冷笑道：“旖旎，你能阻止我嗎？”
旖旎淺笑，卻無一絲半豪的媚態：“王爺，賤妾是否能阻止您的動作，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如何衡量天女與太子之間的得失？孰輕孰重，王爺自是心中有數了。”
成昊銘卻沒有理會她，眼神越發的冰冷。心中不免有些懊惱，苦心布局這麽多年，還是功虧一簣啊！
沒心沒肺的餘婷此刻還有興致去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結論讓她有些頹然，成昊銘掩飾的很好，但是再好的掩飾也逃不過她這雙號稱閱盡萬象的眼睛。
悲哀，成昊銘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悲哀之色。
是因為她吧，餘婷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旖旎，心中不免感慨，又是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情史？
“殿下，你我如今平分秋色。”成昊銘淡漠的揮揮手，那破窗而入的眾人齊齊一躬身退後起步，隻是手中的兵器依然堅定的指向唐雲翰一眾人等，絲毫沒有放鬆。
唐雲翰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之色，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旖旎，嘴唇動了動，猶疑著說道：“王爺，今日就此罷手，如何？”
成昊銘緩緩的點了點頭，轉首看向餘婷，忽然展顏一笑：“你不怕嗎？”
餘婷聞言一愣，忍不住苦笑道：“呃，忘記了！”
此話一出，眾人為之絕倒，身在刀鋒之下，她倒是有興致看別人唇槍舌戰的，反忘記了自己還身在險境！
“殿下，本王給你十二個時辰，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時辰一到，本王就開始追殺了！”成昊銘依舊不看一眼旖旎，語聲鏗鏘。
“謝王爺！”唐雲翰笑了起來，沒有絲毫的得意，若要細看，倒是有些苦澀的味道：“再見之日，就是你我分出勝負之時，王爺保重！”
說完，緩緩推開脖子上的那隻手，看也不看場中眾人，轉身灑然而去。
至始至終，唐雲翰沒有多看旖旎一眼。
“最是無情皇家人！”成昊銘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旖旎的眼皮跳了跳，麵色卻是落寞了許多：“王爺，事到如今，何必再在旖旎心中割上一刀呢？”
“刀？你錯了，那是一把劍！”成昊銘依舊不去看她，轉身背對著端起桌上的殘酒：“放下你手中的匕首，如今你已經不需要了！”
一把劍，一把雙刃劍，傷了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被鋒利的刃口割傷，成昊銘心裏一疼。
旖旎一怔，遂即恍然，麵色越發的黯淡起來：“賤妾無狀，王爺莫怪。”
說著，收下了手中的匕首，亦步亦趨的走到桌邊，並不管是誰人的殘酒，素手一抬，一飲而盡。
餘婷依舊是場中最沒心沒肺的一位，看著原本劍拔弩張的態勢忽然轉變，一時間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味道。前世今生，所有的經曆都沒有今天這麽豐富。
本是成昊銘落入唐雲翰的算計，誰知眨眼間唐雲翰被身邊的侍衛倒戈而製，本以為就此收場，卻又出來個王爺寵妾玩了個無間道，反又製住了自己，正當自己還在苦苦思索其中的關係的時候，太子全身而退，王爺愁眉苦臉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有，成昊銘方才為什麽反駁不是刀而是劍？
百思不得其解，餘婷一臉茫然的立在原地發呆。
餘婷在發呆的時候，旖旎卻沒有閑著，唐雲翰已走，就連那安華也被放走，場中再無她的牽掛，如同解脫一般，旖旎認認真真的解釋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倆人仿佛多年的好友，杯來盞往間，事情的脈絡漸漸清晰起來。
早在成昊銘著手布置這一切的時候，唐雲翰也沒有閑著，他清楚的知道，首務之急並不是報仇與複國，如何活著才是重中之重。
苦思冥想了許久，唐雲翰給出了讓人大吃一驚的最終決策，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是要抓我嗎，好吧，我就出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當然，如何才能出現的頻率既高又不讓人察覺身份，這是最大的難題，然而，唐雲翰再次做出了讓人目瞪口呆的決策！
男扮女裝！
以堂堂一國太子，即便國破家亡，以這樣屈辱的方式活著出現著，怕是誰都不會想到吧！
確實，成昊銘沒有想到，所有的暗探沒有想到，即便是每天出入這個突兀崛起的醉雲樓的人們，沒有誰會想到，這個豔絕天下的醉雲姑娘會是滅國的南陳太子！
若不是王通，這個唐雲翰引為心腹的大內侍衛多年的苟且而活看不出希望，轉而出首，成昊銘依舊不會想到，這個貌似天仙般的女子居然是男兒身，並且是南陳太子的男兒身！
知道這個讓成昊銘久久不能自己的消息的時候，他狂笑不止，隨後大幹三碗烈酒，在心中默默伸出了大拇指，臥薪嚐膽不外如是！
成昊銘沒有動，這個消息帶給他的僅僅是一個契機，他深知斬草除根的道理，他要的是通過這個落魄太子為餌，一網打盡所有的南陳餘孽！
然而成昊銘不知道的是，早在唐雲翰年幼時，他就拜師江湖，而旖旎，卻正是他的小師妹。
“王爺，賤妾自入王府，蒙王爺寵愛，賤妾此生一日不敢或忘，然而，旖旎身不由己。”說道這裏，旖旎緩緩起身，給端坐不動的成昊銘斟滿了杯子，一臉的淡然續道：“旖旎出身貧賤，師傅對我有再造之恩，殿下對我有兄妹之情，旖旎本是為任務而來，卻從未曾想過，這倆年，王府生活，是旖旎此生最大的幸福！”
成昊銘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旖旎，你走吧，本王。。。與你今生無緣，往後，好自為之吧！”
旖旎笑了笑，也不去答話，慢慢走到成昊銘的身邊，緩緩伸出雙手，習慣性的輕輕捏起了他的肩膀：“王爺，你愛過旖旎嗎？”
“這重要嗎？”成昊銘猶豫了片刻緩緩問道。
旖旎輕笑出聲：“或許，這個世界對旖旎最重要的，就是王爺了！”
“可是你背叛了本王！”成昊銘臉色轉冷。
手指清晰的感受到成昊銘肩膀的肌肉一僵，旖旎的臉上浮現一絲澀意：“旖旎此身並不屬於自己。。。”
成昊銘默然，良久才沉沉的說道：“本王愛過，卻不知以後還能愛誰！”
話中，濃濃的失落與不甘。
“此生足矣！”旖旎忽然笑了起來：“王爺，賤妾再為你舞一曲如何？”
成昊銘默然，半晌才開口道：“去吧，本王今日已風沙迷眼，此去天高地遠，旖旎你善自珍重！”
說完，一沉肩膀，輕輕抖開旖旎的雙手，大步向外而去！
成昊銘終究還是下不了狠手，餘婷既欣慰又失望的想著。
“王爺！”旖旎手指一顫，忽然展顏一笑：“王爺珍重！唯願王爺千秋萬世，平安康健！旖旎能做王爺的女人，此生足矣！”
說罷，忽然跪倒在地，深深叩首下去，一叩不再抬頭：“王爺珍重，旖旎去了。”
話落，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