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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一十二·或許多慮

  薄雪如煙,籠罩王城之上,給陰沉肅穆的宮室增添了幾分縹緲高遠,隻是卻更讓人覺得寒冷了。


  費潛今天沒有被允許上朝,還沒進殿門就被宮人引著往蘇後處去了,或許是因為他的存在會讓鄭重的朝議變得輕浮,或許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不過費潛倒不以為意,樂不得重獲自由。


  “我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費潛扭頭瞅瞅在他側後方躬身尾隨的宮人,隨口問道,他在宮裏沒少走動,基本上所有的宮人侍女都麵熟,卻對這個年輕的沒有一點印象。


  “啊!”那十六七歲模樣宮人似乎正出神,被費潛一句話驚了一跳,“我,奴本是剛入宮不久的,一直沒有個位置,昨日才僥幸得了差事,大人不識才是正理。”


  “哦,是這樣……我怎麽覺得你在怕我?”費潛揉揉鼻子,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小宮人,哆裏哆嗦的模樣不太像是因為寒冷,神色間倒似乎是在恐懼。


  “不曾!奴不曾懼怕大人,怎敢懼怕大人!?”那名宮人一激靈,慌忙大叫。


  這麽緊張,更讓人覺得奇怪了,費潛雖有疑惑,卻也知道問不出準話來,正好趁機打發了他,好叫自己去做些旁的事情。


  “如此畏縮,莫非我是虎狼不成,看著厭煩,還不退去?我自去王後處!”


  聽了費潛此言,那宮人先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緊接著就不知怎的,隱隱輕鬆不少,打躬作揖地跑了。


  “莫名其妙。”


  費潛看著那宮人趨步行遠,撓撓頭,轉身走自己的,卻沒有往蘇後處去,賊眉鼠眼地四下望望,陡然一拐,轉到了側殿方向。


  “附近的侍衛不像之前那麽多了,難道是因為生米煮成熟飯了?”


  費潛縮在拐角處窺探兩眼,見除了兩三名侍女在近處走動,零星幾個侍衛都離得很遠,如此惡意地猜測著。等到侍女們進了宮門,各做各的活計,費潛躡手躡腳地溜到了窗根底下。


  充足的熱氣順著窗口升騰,化作簷下一片霜花。帝辛還真是喜新厭舊,給這位九候之女,他的新夫人別有優待,光火盆就放了五六個,外麵春寒料峭,房裏卻烘烤得如同夏日,燒的也不是尋常木柴石炭,而是香木,滿屋子都是清幽的芬芳。


  “敗家。”費潛嘟噥著,探頭偷看,因為房中太熱,窗戶竟然開著,倒省的他找地方窺視了。


  暖意融融的宮殿深處,一道倩影正緩緩踱步,那女子身穿著單薄錦衾,明遮暗露,雪白藕臂與纖細的鎖骨時隱時現,更不要說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小小峰巒了。看的費潛眼睛發直,自覺捂眼——現在的女孩可沒有內衣穿。


  盡管看不清麵目,隻是那身段兒就足以令任何男人垂涎了,費潛還是個小屁孩都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何況年輕氣盛的帝辛,見了這等美人那還不被勾了魂去?


  那美人似乎一個人寂寞,宮女也躲的遠遠的不和她多話,百無聊賴地漫步了一陣,她坐到了帷幕後,那裏

  是一張琴,調了兩下音,信手撫琴消遣。


  流泉叮咚,清音曼妙,卻是深秋寒泉,看似歡快的浪花裏載著片片飄零落葉,於無人傾聽之時,才敢低訴離別漂泊之愁緒。心聲無人知,唯一的聽眾又偏偏是個沒文化的音癡,除了能發出“彈得好”這等淺薄評判,根本聽不懂樂聲中暗藏的情思。


  “雖然不知道彈的什麽小曲,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長得美,還會彈琴,色藝雙絕啊。”費潛嘀咕著,平複心緒,縮回窗根底下盤算。


  這樣一個美貌女子,如此勾魂奪魄,令男人無法自持,進了這宮裏豈不是一顆定時炸彈,遲早要惹上祿父那家夥?而且食髓知味,醉心於美色的帝辛會不會開始搜羅天下美人,開啟他的獵豔收藏之旅?開了頭可就收不住了,這位目前看來還沒有展露昏庸暴虐特質的君王,會不會就此開始走下坡路,向著曆史傳說中的原有軌道靠攏?

  “沒有九尾狐,卻有小妖精,這可怎麽整……勸誡帝辛?正在興頭上,恐怕聽不進去……”


  “祿父要是知道了,恐怕會出大事,他昨個那話可不像是玩笑……要是鬧大了,父子決裂,祿父說不定就要成為現實版的殷洪殷郊了。”


  “難道要……暗中下手抹掉這個隱患……”


  啪,費潛抽了自己一巴掌,因為腦中閃過的陰暗念頭而自責,把過錯推到女人的頭上,用無辜的生命為代價去“解決”問題,這算什麽男人?不行,必須想個周全一點的辦法。


  “你……你是誰家娃娃?”


  百靈鳥一樣婉轉動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嚇了費潛一個激靈,滿腦子胡思亂想,以至於他竟沒有察覺琴聲何時停止,那女人何時走到了窗邊來,被逮了個正著!而且他剛剛驅散心裏那弄死人家的陰暗念頭,就被正主冷不丁叫了一聲,心虛啊!

  如此一來,費潛驚恐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嗤——”那女子沒想到自己一聲詢問,竟讓這蹲在窗下發呆的小娃娃嚇成這樣,忍俊不禁,笑聲甜如蜜糖。


  費潛呆愣愣地扭頭看去,隻見窗口探出一張麵孔來,白嫩裏透著粉紅的麵頰如十裏春桃,垂落青絲如瀑,烏黑如夜,一雙美眸便是那夜幕上閃爍地星辰,正好笑又關切的看著他。


  “好美的女人,不,她最多十六七歲,應該說是美麗的女孩。”費潛頭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女子,便有些看呆了。如果說蘇後給人的感覺是清麗之中帶著俏皮,可親之中帶著高貴,那麽這女孩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美,美得令人垂涎,美得讓人再無多餘思考能力,隻想把這驚心動魄的美據為己有,把她連皮帶骨地吃幹抹淨。


  妖精!


  “你這小娃娃,為何如此看我?你是誰家子弟,怎在宮牆之中走動,又為何躲在此處?”


  女子見不知哪來的小孩子長得清秀討喜,又傻乎乎的,好像被嚇呆了,覺得十分有趣,正寂寞無聊著,便有心逗逗他,從窗口探身過來,揪住費潛的

  臉捏了一把。卻不想衣裳垂落,將滿園春色盡展露無疑,費潛老臉一紅,趕緊捂住眼睛,倒叫那女子愣了愣,後知後覺的遮掩好衣襟,有些尷尬。


  “咳……”費潛見她縮了回去,心下一想,雖然走動的親近,可他怎麽說也是個外臣,與君王的小老婆接觸不太合適,更何況是跑來偷窺,萬一這女子和帝辛形容一番,就算因為年紀小不被猜忌,也少不了要挨一頓收拾。


  所以他決定趕緊溜。


  “姐姐,奴入宮不久,還不認識路,迷失了方向,見此處溫暖,便想躲著避避風寒,”費潛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


  “這麽小便做了宮人?可憐的……既是避風寒,何不進來?房中火盆多,暖得很。”


  女子好心喚他進去取暖,費潛卻哪敢領這個情,連連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那什麽……奴想起來要去何處,這便離開。”


  費潛灰溜溜跑掉了,消失在宮牆之後,留下那女子憑欄望著,好生無趣,長籲短歎。


  “連個說說話的人也尋不到,我這一生便要如此囚在深宮了嗎……父親,你害我好苦。”


  ……


  費潛拐過牆角,慌慌張張地,撞進了一人懷裏,抬眼一看,毛骨悚然,卻正是矢先生!

  “呃……”


  “費仲亞從何處來,我尋你多時了。”矢冷著個臉,盯著慌亂的費潛上下打量。


  “啊,那個,我方才覺著雪景甚好,便遊賞了一陣,矢先生因何尋我?”費潛深吸一口氣,擠出笑臉來,若無其事道。


  “王上已下了朝,見你竟此時尚不知去向,命我來擒你。”


  說著,矢一如既往不給麵子地揪著費潛,向蘇後處去了。


  “王上在王後處?剛剛生米煮……怎的不去陪伴那位新夫人?”費潛被拎著走,故作八卦地捅了捅矢的腰眼。


  “王上今日要與王後宴飲,以償昨日失約,擒你來也非是教訓,是缺個斟酒侍候的。”


  嗯?今天改陪蘇後了?有那等勾人絕色,還沒忘了親老婆,看來帝辛算是個好男人了,日後也未必會冷落了蘇後,說不定不會走上沉迷酒色的道路,但願之前的擔心都是自己多慮了。


  費潛正想著,卻聽矢清清嗓子,不陰不陽的說了句。


  “咳……矢另有一言相告,費仲亞,日後無論宮中府中,在朝在野,萬望謹言慎行,凡事三思。”


  啥?費潛疑惑地抬頭看去,矢卻不多做解釋了,板著個臉。


  走到宮門,費潛隨意掃了兩眼,注意到了些異樣,以前見過的人一個不在,宮人像是換了一批,全都是生麵孔。


  “矢先生,怎的宮人都換成了年輕的,原本那些老人兒呢?”


  矢瞥了費潛一眼,皮笑肉不笑,指了指自己腰間佩劍。


  品一品他的提醒,回想起那名領路小宮人的緊張,費潛隱約明白了什麽,如遭雷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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