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貴族兵，奴隸兵
在得到授權之後，費潛直奔校場而去。雖然天色暗下來了，但他知道照常會有些人仍然鉚著勁刻苦訓練，他們也正是王城守軍中最勤奮，最有夢想的一批人，這些人就是費潛首選的目標。
一路上費潛疾步而行，遇上的宮人侍女紛紛退避，因為他的眼神有些令人不適，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臉上讓他們心裏下意識的畏縮。
費潛神情嚴肅，眼中充滿了野心，他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了。雖然名義上這將是帝辛手中的一支秘密部隊，但費潛深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不僅適用於教導學問的授業恩師，同樣適用於帶領一批軍人走向實力與權力，走向飛黃騰達的教官——一位軍校的校長，影響力可不必統領三軍的大元帥弱上半點。
他要成功訓練出第一批“特種部隊”，並在收獲成效，勾起帝辛欲望之後，逐步地添磚加瓦，發展出一個能夠滿足帝辛所有需要的秘密組織，一個將天下籠罩其中的巨大網絡。到時候，帝辛將不得不信賴他，倚重他，他費仲要成為魏忠賢一樣權傾朝野的人物——呸！是張居正，狄仁傑那樣的名人。
而他道路的起點，就是現在仍在校場上埋頭苦練的，那些懷揣夢想的武士。
費潛是這樣想的。
然而當他握著印信，召集了校場上的武士們之後，他大失所望了。
這些人雖然是武士，是軍人，但他們不是出身草根的大頭兵，他們是蒙蔭的貴族兵。與其說他們入王城守軍是來報國的，不如說是來鍍金的，與其說他們埋頭苦練是為了實現夢想，不如說是為了日後為家族多掙些聲望。
他們雖然因為那半枚獸形玉印聚集在費潛麵前，看著費潛的目光卻全無半點鄭重，隻是在看著小弟弟玩鬧似的，充滿調笑戲謔的意味，隱隱的，還有些輕蔑。
“公子無疾，你不和王子殿下一同學藝，怎麽來和我等操練了？這邊可不是小孩子家家酒，真刀真槍的，可別嚇哭了鼻子！”
“哈哈，什麽操練，沒看他拿著點兵印鑒嗎？估計是王上陪這位義子玩耍，將印鑒給他過過調兵遣將的癮，大夥都好好配合啊！”
“了然！公子無疾，您說怎麽玩，快點讓您滿意了，我等還有正事要做。”
嗬嗬……費潛冷眼看著這群貴族武士的表現，對他們的戲謔調侃報以冷笑。
“你們可以散去了。”費潛轉過身去，輕蔑地對他們揮了揮手。
“什麽！？耽誤功夫將我等召集，所為何事尚且不說，就要散去？！”
“費無疾！別以為你不要麵皮地攀附王上，就高出一等，可以將我等作宮人般戲耍！在場哪個也不必你出身稍差，若是除了王城，你見了我還要拜見！”
“是極！費家小兒，你今日若不跪下求哥哥們寬恕，就告你個戲耍武士，折辱王師的罪名，請王上重責！”
“嗬，嗬嗬，”費潛鄙夷地掃了這群貴族武士一眼，托起手中印鑒，“今日，本是受王命，組建新軍，日後將有大任托付，前程遠大……我本想將這機會給你們，可惜你們讓我很失望，我決定，選擇奴軍訓練。”
貴族武士們聞言，皆是愣了一愣，臉上浮現怒
色，隨及卻又釋然，恥笑出聲。
“早就聽聞費家小兒聰慧，能言善辯，今日親見果然如此，須臾之間能編造出這似模似樣的借口，實在不凡，不凡呐！”
“哈哈哈……是，是，說的我都有一絲心動了！”
“還訓練奴軍，賤民便是練上十年，能敵得過我等一隻手？費家小兒惱羞成怒了吧？”
費潛搖頭笑笑，對他們比劃了一個國際通用的友好手勢，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讓眾人怒火中燒的挑釁。
“那就等著瞧，我要讓你們這些貴人有一個算一個，被奴隸按在地上摩擦！”
在一聲聲怒吼咒罵中，費潛自顧自離開了校場，再次回到了帝辛處。
“王上，臣左思右想，以王師練出新軍，縱然勝過十倍王師武士，也顯不出臣之才幹——臣請於奴隸、農夫中挑選百人，練成之後，對陣王師！”
帝辛用過飯，正握著一卷書簡偷閑，聽了費潛的話，驚得半晌無語，手中的書簡掉在了案頭。他臉上漸漸浮現了一絲陰沉，以王師練兵，揚言能克十倍之敵已是十分狂妄，如今竟還要求用農民、奴隸這些作為炮灰存在的輔兵，練成之後去挑戰王師精銳？當他千錘百煉的猛士都是酒囊飯袋嗎！？
“費無疾，你可別忘了賭約，輸了，予可要你的頭顱。”帝辛嘴角帶著慍怒的冷笑，感覺有被冒犯到。
“自然記得，不過既然要賭，臣還是想讓王上看到真才實幹，不加大些難度怎麽行？”
“嗬，既然是你自找，予便允你，立刻差人於仆軍中挑選百名體力尚可者……不過，王師武士的馬匹兵戈皆是自備，你要的奴軍卻沒有，他們的衣甲兵器，需要你自行承擔。”
“呃——”費潛愣了一下，不由苦笑，竟然忘了貴族兵是自備武器裝備，而奴軍除了根木矛什麽都沒有了，可說到這份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王上放心，臣自掏荷包，裝備這百名勇士。”
“勇士？哼哼，但願你見了，不要後悔，跑回來跟予哭鼻子。”帝辛冷笑一聲，起身回宮生悶氣去了。
費潛回了自己的房間，等待人手調集的同時，開始籌備自己的計劃。回憶著上輩子看過的軍旅題材影視作品，尤其很是火了幾年的特種兵相關劇作，費潛製定了一份十分周詳的培養計劃，寫了好幾卷竹簡。
製定完這份初期計劃，才剛剛戌時，興奮讓費潛根本沒有睡意，於是他咬著筆杆，開始回憶諜戰題材的影視作品。軍事、諜報這兩種題材的劇作是費潛最感興趣的，上輩子有了條件之後，他拉著費寧惡補了不少，所以腦海中存儲了充足的信息，很快就寫出了另一份計劃。
這份計劃將在走好第一步，顛覆帝辛的世界觀之後展開，編織那張籠罩天下的蛛網，為了足夠強大，滿足自己的“瘋狂與野心”，費潛還絞盡腦汁加入了些網絡小說中看來的套路，進行了了一番魔改。
第二天一早，費潛得到了消息，人手找齊了，不多不少一百人，全是從奴隸，農民軍中挑選的。他興衝衝地準備去檢閱一番自己的第一支生力軍，卻被告知這些下等人是進不來王城的，訓練也不可能被允許使用王城的校場。
雖然無奈，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義。費潛便趁著早朝還沒開始，跑去求見帝辛，要請一個直到來年開春田獵的長假，出城練兵。
帝辛同意了，雖然帶著古怪的笑意，眼中隱約還有一絲同情，好像在幸災樂禍。
不過費潛沒有在意這些，他心情大好，所謂的出城練兵其實就是回費家自己的校場操練去。他這下有了三個多月的長假，可以回家快活了，大半個月離家，見不到那些愛護他的人，費潛早就心裏長草了。
然而當費潛除了王城，見到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軍人”之後，他被澆了一盆冷水，興奮的勁頭一下子打了對折。
奴軍不愧是奴軍，這個“奴”字才是重點，這一百人全部是出身微賤者，農民都算是好的，是有底氣挺胸抬頭站在前麵的，更多的卻是異族俘虜，卑賤的奴隸，這種戰場上用作試探火力的炮灰的存在。
他們的精氣神可想而之。衣衫破爛，武器隻有竹槍木矛還是次要的，最讓人失望的就是他們的狀態，一個個精神萎靡，懶散的東倒西歪，逮哪靠哪，完全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王師那些貴族子弟看不起他們，覺得費潛在癡人說夢並不是沒有道理，正常人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帶頭的是個小官，看他黝黑的皮膚，老繭密布的手掌，就知道他出身農夫。這人聽說是要編練新軍，原本還有些期待能獲得進身之階，領著幾個一樣曾是農夫的同袍，昂首挺胸等待新長官的檢閱，然而當看到手握兵權的是一個六七歲大的毛孩子，他頓時呆若木雞，臉上盡是失望，錯愕，懷疑。
“別這麽看著我，說出你的姓名。”費潛扶額一歎，自我譴責著，板起臉對那人說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沒有姓名，旁人隻叫小的石頭。”雖然不解迷茫，眼前這孩子衣著精致，出身貴族還是顯而易見的，所以這石頭很是恭敬。
“石頭……從今日起，你叫費石——”
“大——大人？！”石頭驚愕的抬起頭，難以置信。
“我還沒說完，費石，你似乎有些威信，我任命你為新軍班長——呃，是新軍左衛，每月食祿與王師衛官等同。”
“大，大，大人！”費石驚喜莫名，原本還有些失落，覺得指望不上從仆從軍裏爬出去了，卻不成想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而有了他的例子，跟著他的那幾個農民兵也兩眼放光，有了奔頭。
“現在，召集所有人，跟我走。”費潛招招手，自顧自向前走去。
費石連忙應命，立馬就有了點官威，帶著幾個弟兄，連踢帶打的將其他人攆起來，編成邋遢的隊形。
“大人，我等這是去往何處？”費石帶隊跟上，他落後費潛半步，弓著身子問道。
“跟我回府，好吃好喝的養幾天，個個麵黃肌瘦的，能練出什麽人樣來？”
一聽是跟著去大吃大喝，頓時所有人都精神煥發，就是那些半死不活的奴隸也活過來了，大踏步向前，一群人丐幫似的招搖過市。
費潛負著手走在前麵，一臉的高深莫測，心裏卻在暗自哀歎——裝備的開銷就足夠自己喝一壺的了，還要給這群疲弱的家夥改善夥食，不知要花多少錢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