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神秘的不正經存在
九聲罄鳴，天子召入，王城的大門開了，已經按身份高低排列的貴族們開始步行入內。費伯走在前麵，費潛被大娘牽著手走在其後。
費潛像個尋常孩童一樣，既是緊張怕生的埋著頭，又興奮新奇地不時偷偷張望。他暗地裏觀察著周圍的人，就是這些人組成了王朝的統治階層，躋身其間便是進入了上流社會。
很平常嘛，除了穿的好點，也沒見有什麽非常氣度。不過隊伍從前至後，倒是年齡層次鮮明，地位與年齡是成正比的，隊伍頭裏多數都是老頭子，滿臉皺紋，佝僂著腰在前麵慢吞吞地走。而往後的人年齡逐漸遞減，越是地位低的，越是年輕，步子大走得急，卻也邁不開腿，隻能等著前麵的老頭子們慢慢溜達。
費潛看看身邊的人，發現至少也三四十歲往上了，自家人夾雜其中有點醒目，看來費伯還真是年輕有為，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都在末尾跟著呢。
也正是這樣年紀輕輕便有權有勢，有錢有人，才會被各方拉攏啊。然而木秀於林，正因為這一點，才更加惹眼。
“見過費伯。”
前麵的大貴族中間，有一人有意落後，走到了費家人邊上，平平淡淡地開口向費伯問好。
“臣拜見太師！”費伯卻執禮甚恭，深深一拜。
太師？這時候倒有個有名的太師，聞太師，莫非就是此人？費潛抬眼打量，見這人是個年過五旬模樣的老者，頭發有些花白，卻精神矍鑠，腰杆挺直，有一種攝人氣度，卻並不鋒芒外露，反而深沉內斂，一看就是那種身上帶著“德高望重”標簽的大人物……可是費伯為什麽要對他稱“臣”呢？
“走著說話，”老者抬手虛扶，示意費伯起身，回頭笑了笑，“靈，你真是長大了，不是那個小姑娘嘍，征戰這麽多年，疲累了吧？這次回來，就請命卸去軍務吧。”
“見過太師，靈為國而戰，哪裏敢言操勞，就算有一日卸下軍務，也當是年老無力，王上放我歸家。”
“哈哈，你這娃娃，還真是得了幾分祖宗的風範。”
靈？原來大娘名字叫靈？費潛眨眨眼，看著老者與大娘相談，莫名覺得這老頭兒對大娘的態度遠比對費伯更加親近——問安之後費伯還被晾著呢。
老者瞥見費潛盯著他看，打量了他兩眼，微微點頭。
“靈，這是你那名喚無疾的孩兒吧？長得倒是俊秀，和他父親一般無二。”
“正是無疾，”別人一誇寶貝兒子長得好看，大娘立馬喜上眉梢，輕輕拍了下費潛的頭頂，叫他見禮，“無疾，快拜見太師。”
“費無疾拜見聞太師——”費潛正色，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可話一出口，就驚覺不對，老爹老娘和那老者的神情都僵硬了一瞬。
糟糕，剛才一想到聞太師，滿腦子都是那個神通層出不窮，護商攻周，最後被九龍神火罩燒死的聞太師了，不自覺的就脫口而出，看眾人反應，認錯人了這是！
“哈哈，這孩子，朝中並無一位姓聞的太師，你是把我當成了誰哦？”老者撫掌而笑，點指著費潛調侃道。
費潛耳根子一紅，不僅不是聞太師，而且聞太師根本查無此人，叫人好生尷尬。
“小子咬了舌頭，剛才是想說，費無疾拜見，問太師安好。”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狡辯了。
老者愣了一愣，笑得更是開懷了。
“靈啊，靈，沒想到你這直來直去的丫頭，竟能有這麽個機靈的孩兒，莫非是學他父親？”
“太師謬讚，無知小兒，哪裏稱得上機靈？無疾，這位是太師箕子大人，你該叫老祖宗的。”大娘也想起沒給費潛介紹，連忙提醒。
“老祖宗？”哪裏冒出來個老祖宗？費潛莫名其妙，看這老人對費伯的態度，也不像是自家人啊。
不過………箕子？這可真是大人物，帝辛的叔叔啊！《論語》裏可是將他和微子、比幹並稱“殷三仁”的，商末三大賢人之一。
“小娃娃，怎的不願叫我一聲老祖宗？莫非是不喜歡我那孫女，想要悔了婚事？”
孫女，悔婚……這老人是子寧的爺爺？費潛醒悟，連忙再次拜見，口稱祖宗，心裏卻掀起了幾分波瀾，子寧妹妹的祖父是帝辛的王叔，那她豈不是王的侄女？這也是王子王孫了啊，憑這身份，為什麽主動與費家聯姻呢？自己那位便宜老丈人可是對這門親事熱情到過分了。
這意味著什麽？他們是在幫帝辛拉近與費家的關係，還是想把費家從帝辛的戰車上拉開？他們是帝辛的盟友還是敵人？雖然他們和帝辛是一家人，但涉及到最高權力，親情或許一文不值。
“原本子疾上趕著把我那好孫女送出門去，老夫是不喜歡的——不過現在一看，這無疾小娃娃還挺有趣，倒也不會委屈了小丫，來，來，祖爺給你這小女婿一份見麵禮。”
說著老者從腰間解下一枚玉環，拴在了費潛腰上。
“翩翩君子，正缺這一塊美玉相稱啊！妙哉！”
得了老祖宗贈與美玉，這門親事便算是穩妥了，費伯和大娘都露出了笑意，費潛也連忙欣喜地拜謝，肚子裏卻全是疑問。
說著話間，長長的隊伍終於全部通過了王城大門跟隨著宮人的指引，穿過兩隊手執一丈長戈的甲士，登上祭台。
高台之上，站著一位雄姿勃發的青年男子
，位置最高，是君王之位。距離甚遠，費潛無法看清他的麵目，卻也被其氣勢所折服——即使在祭天典禮上，這位武功天下無兩的君王還是不卸兵戈，玄青禮服下束著堅甲，袍袖之後遮擋著長劍，完全是一副身在戰場的模樣，不愧是好戰分子。
“起——”宮人一聲長呼，祭壇周圍上百座巨大的號角被吹響，發出龍吟般振聾發聵的嗚聲。
費潛暗自震撼，如果他沒看錯，那些三四個人共同控製才能使用的巨型號角都是用象牙製成！這麽多號角，得多少頭大象啊，難怪後世中原地區再也見不到大象了，原來……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震天動地的號角聲拉開了祭禮的序幕，人群紛紛跪坐下來，長身跪拜，向高台上的君王致意。
“祭告上帝，天授之位，今受承襲之，不敢或忘先祖之德，承天命，佑生民，誅不臣，攘四夷，致殷平定，不複紛亂，特上表之——”
遠處那位青年君王緩步走下，站在陳列五牲的祭壇前，聲如獅虎，慷慨激昂的陳詞一番。而他後將一片帛書焚燒，放入禮器，再次開始“演講”起來。
“未知的不知道是鬼是神還是外星人的存在，能不能把翻譯軟件繼續打開，我聽不懂哎？”
費潛低著腦袋，默默嘀咕，以他的認知水平，根本聽不懂上麵在唔裏哇啦喊些什麽。
“今天祭祀上帝，告訴你啊，你授予人間的王位被我‘受’繼承了，我沒忘記開國先祖的聖德，一定好好代天牧民，我已經討伐了反叛的國家，驅逐了不聽話的部落，讓大商朝安穩下來了，特地給你寫封信，這就燒給你……給你……”
費潛一哆嗦，原本隻是惡趣味的和那未知的存在開個玩笑，沒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回應，把之前帝辛說的話翻譯了一遍！
不過怎麽聽上去有點怪怪的？
之後他耳中聽到的祭告之辭也都變成了這種聽著有點不嚴肅的說法，讓費潛一臉問號。大致就是說——
上帝啊，為您獻上禮品和讚美，祈求保佑今年秋收的時候可別發大水下冰雹，千萬要大豐收啊，要是沒有糧食，明年可就沒酒喝了！
還有祈求上帝保佑，周邊的小國都安分一點，不要總跳出來惹事，一年東西南北打個遍，雖然很威風但是也很累啊！
對了，還有列祖列宗，要保佑王朝國祚綿長，江山永固哦，比心！
……
你妹，什麽鬼！費潛一臉黑線地仰頭望天。
未知的神秘存在不是應該強大，嚴肅又深沉嗎？你在這開什麽玩笑，好好的祭辭翻譯得這麽不正經？還有……比你妹的心啊！賣哪門子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