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就是冷

  一上午，楊紫的父母都沒有回老宅，楊紫並沒有多麽在意。sonne也在房間睡得很沉，他倒是一點也不認床。


  這一點他們也有很大的差別，她認床，而且非常嚴重，不論是以前剛到德景的時候，還是初到柏林，她都差不多失眠了一個星期才漸漸接受的。


  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時候，sonne從房間裏出來了。


  睡了一覺顯得精神十足，他在她麵前，一向很少會有外在包袱之類的。


  他推開門，打了個飽飽的哈欠又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揉了揉眼睛。


  楊紫笑著看他，好一會，他才看到她。


  睡醒了後，他的熱情總像釋放不夠似的，他說:“楊，我們接下來是要去哪玩嗎?”


  楊紫好笑的瞧著他，這家夥就是閑不住的性子。


  她一點不客氣的打破他的幻想:“家裏食材不夠了了，我們要出去買一些。”


  sonne聞言也不失望，對他而言，隻要和楊紫一塊出去，到哪其實都是一樣的。


  他站在門口笑道:“那你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


  楊紫點點頭，他就進去了。不大一會，門又打開了。


  sonne換了一件灰色休閑褲，上麵是一件比較鬆的體恤衫。


  他一出來衝著楊紫就是一笑，整個看上去舒服極了。


  楊紫見他出來，拿起放在桌上的鑰匙，笑道:“我們走吧。”


  老宅是在距離城市中心不遠的郊區附近，這裏的交通環境都很不錯。


  sonne緊跟著楊紫，他們走到路旁攔下了一輛的士，坐了進去。


  他們沒注意在不遠處，有一個中年的女人，臉上畫著濃妝。眼角早就滿是皺紋。正不敢相信的望著這個方向。


  她手中已經有些舊的奢侈包包，因為驚訝，從她手裏掉到了地上。


  正挽著她手臂的一個男人見狀問道:“你怎麽了?”


  他看上去也不怎麽年輕了，一雙眼睛透出的神色有著濃濃的精明算計。


  他要不是看這女人住的房子的地皮還值不少錢，他也不會天天耗在這個年老色衰的女人身上。


  她像是回過神，立馬慌張的將地上的包包撿起來，仔細看了看有沒有損壞。


  發現沒有劃痕，鬆了口氣，這一幕看的她身邊的男人更是不屑。


  他原以為她還會像以往一樣扮作小鳥依人狀，誰知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對他笑道:“沒什麽，今天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吧。”


  男人顯得有些不高興，以為他有很多時間嗎，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


  他擰著眉，女人見狀立馬從包裏拿出一些紅色的大鈔，道:“你去找朋友們玩玩去，我現在確實有些事情。”


  男人見她這麽討好自己，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但還是一番虛偽的推脫:“我怎麽能要你的錢呢。”


  最終壓不過女人強塞，他故作為難的收下了。親了一下她的臉，走了。


  他走後，站在那的女人立馬從包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了，那邊有著刺耳的音樂，她皺著眉道:“楊紫回來了。”


  那邊像是沒有聽見，她語氣不耐的提高了聲音:“我說，你女兒回來了！”


  那邊好像走到了一處安靜點的地方，聲音小了點，也不知在那頭說了什麽，使得她不顧形象的在外麵像個潑婦一樣大罵:“我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錯，你這個人渣，我他媽都被你害死了，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說完，也不顧那邊在說些什麽，狠狠地掛上了電話。


  她眼睛有些紅，氣的。看了一圈四周沒有人，深吸一口氣，捋起鬢角的一縷頭發，向老宅走去。


  楊紫帶著sonne準備去市裏的一家大型商場。下了的士走到前麵，付了車費。她笑著正要跟sonne說，走吧。


  包裏的手機響了，楊紫有些詫異，她剛回國內，有誰會給她打電話?

  難道是導師？會是申請通過了嗎，她心裏有些高興。


  拿出手機，看向屏幕上那一串熟悉的號碼。並不是導師的號碼，她心底的高興像是瞬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害怕，緊張。


  她猶豫的功夫，電話的聲音都快斷了，她才慌亂的接通了。


  雙方都沒有說話，楊紫心裏的擔憂更加的重了。


  好半天，那邊才隱隱傳出一聲:“楊紫，是你嗎?”


  那邊的聲音有些顫抖，還帶著小心翼翼的，好像是不能接受不是她似的。


  楊紫瞬間紅了眼眶，她對著空氣狠狠點了點頭，啟唇輕輕的說了聲:“是。”


  那邊停下了不再說話，楊紫有些擔心，但很快，輕微的抽泣聲隔著話筒戳在了她的心上。


  她僵立在原地，那邊卻突然大聲的衝著這邊一句句的往外蹦著，聲聲控訴:“楊紫，你還會想著回來的嗎。你切斷了所有人的聯係，一個人逃走了，你就像個懦夫一樣躲了四年，我隻以為你死了！你都不要我們了，你還回來幹什麽！”


  這話說的實在太沉重，壓的她快要透不過氣，她感覺整個人就像隻擱淺的魚，正在沙灘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那頭卻像是緊追不放一樣，不斷的說著:“你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等著別人像個瘋子一樣的發著瘋，很多時候我都想說，到底是我們自己本來就是個瘋子，還是和你在一起被生生逼得發了瘋！以前我總是說你的性子就是不愛熱鬧，溫溫吞吞的，但楊紫，你走的這杳無音信的四年裏，我才終於明白，你就是冷，不是冽冬，能把人凍住的冷，是江南的冬天，濕氣蔓延能夠滲入骨髓的寒。”


  漸漸的那邊的情緒像是在無意識喃喃:“你從來就不在意周邊的人，像是什麽也進不去你的防線，你想消失了，就可以讓誰也找不到你。”


  那邊的哭聲，控訴聲，讓她感覺自己穿的那麽多也不住的冷，她無力的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麽，但她什麽也說不出。


  她想說，我是在意你們的，但她一聲不吭的離開國內又是鐵打的事實，這四年一直避免和過去聯係，也同樣是真的，她能說什麽呢，她什麽也不能說。


  那邊的人像是哭夠了，情緒緩了許多，對這邊冷靜的道:“你現在在哪?”


  楊紫一時沒跟上她的節奏，即使知道趙語芙向來都是這樣的性子，很多時候她也反應不過來。


  那邊像是催促:“說話！”


  楊紫被她驚到了，條件反射似的答道:“老家。”


  那邊靜了下來，然後很久才又道:“不走了嗎?還是隻是回來處理掉國內的事情。”


  她語氣裏有很大的諷刺，但楊紫一點也不覺得刺耳，因為她向來是這樣，變著法的不安的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對那頭道:“不是，我準備在德景任職。”


  那頭趙語芙像是一頓，才道:“那也好，那也好……”


  到底什麽好，她不知道，趙語芙也不知道，她們都避免著那些對她們來說太過糟糕的過往。


  趙語芙又問她:“什麽時候回首都?”


  楊紫答:“等到申請通過後，接到電話，就準備回去了。”


  趙語芙在那頭，嗯了一聲。兩個人都有些沉默，氣氛有點尷尬。


  那頭又道:“就這樣吧。”


  楊紫握著手機的手一緊，她低垂下眼簾，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邊就掛上了電話，一陣嘟聲後，楊紫還維持著動作沒動。


  直到sonne在她眼前揮著大手，她才反應過來。


  sonne疑惑的問她:“楊，你接電話都能跑神啊？”


  楊紫這才放下手中的手機，朝著sonne勉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