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忠勇侯府
大舅母孫氏湊趣道“可不是。活脫脫就是小姑年少那時候呢。”
孫氏乃是征北大將軍府的嫡長女,做姑娘時便是出了名的有主意。她打小兒就知道將來必定要做掌家夫人的,是以應極謹慎言行,不苟言笑才是。
也正是因了她這份兒穩重老練,才被忠勇侯府看中,上門為自家那膽大的潑猴蘭仲卿求娶,隻盼這媳婦能讓他穩重起來。
不料媳婦過了門,潑猴更加大膽,竟跑去將人家藩王爺的小世子腿給打斷,還大言不慚的拍著胸脯保證自家必定將事情擺平。
楊老夫人聽了當時就幾乎昏厥過去。就在她穿戴好侯夫人的行頭準備進宮請罪之時,惹禍精笑嘻嘻的回來了,跟他一同回府的,還有皇上的賞賜若幹。
從此,蘭仲卿也成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高門子弟之典型。
白扶蘇笑眯眯的看著孫氏,心中卻十分感慨這個舅母雖然對她說不上多好,但僅這言語爽快做事熨貼,剛過門便能將諾大的忠勇侯府打理的有條有理一點,自己也是很敬服她的。
孫氏同時也在觀察這個甥女。見她雖然長相平平,卻氣質不凡。又聽聞她小小年紀頗有心機,想是在她家裏也自有一番經曆了。小姑那個沒心眼子,木頭一般木訥的人,倒生了這麽個靈透閨女,也是難得。她笑著跟丫鬟交待“去,叫了姑娘們過來,就說有客來,今日她姐兒們不必進學了。”
白扶蘇巴不得這一聲,忙道“早聽說外祖母家裏有私塾,姊妹們都在一處進學,不知卻是請了外頭哪位女夫子呢?”
孫氏笑著看向二姨母“這個可要問你翰林世家出來的二姨父才是。”
二姨父孫知乃是孫翰林的嫡孫,聞言隻是內斂的笑了笑“”大嫂慣會打趣我,不過是比別人家裏存書多了點子。扶蘇也喜歡看書麽?咱們家裏請的是我家族學裏退下來的夫子,年紀大了,隻教你幾個姊妹認得些字罷了。”
話題於是便轉到了這上麵。三姨父李嗣業乃是庶子出身的吏部員外郎,長得甚是儀表堂堂,隻出身不及兩個內兄高貴。他平時便不多言語,此時也隻微笑聽著,更不插一句嘴。
白扶蘇遂有意提起了上官橙。
不知為何,一提起上官大家,氣氛便涼了許多。姨母們臉色都有些淡。二姨父孫知更是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外祖母楊氏便說道“我的兒,提她做甚麽。那種人物,豈是咱們府裏招惹的起的?”
白扶蘇故作不知,詫異道“這是為何?還請外祖母和姨母們告知。”
隻聽蘭仲卿那邊卻大咧咧拋過來一句“你舅母和姨母們那都是婦人家見識。上官橙若是不好,醇王便不用說了,能惹得先帝都害了相思病麽!”
一言既出,三位姨母齊齊通紅了臉皮。楊氏先斥道“當了你妹妹們和甥女的麵兒,滿嘴裏胡浸些甚麽,還不與我住口!”
蘭仲卿不以為然道“這有甚麽說不得?我平生最厭惡這些規矩,生生的把自家裏人都疏遠了。便是告訴甥女兒又有何不可?叫她以後見了這些人,心裏也好忖度著如何進退。”
孫氏著惱嗔道“且不說你這當舅舅的不該說,這又是先帝又是醇王爺的,你還有些兒忌諱沒有?”
蘭仲卿嘿然道“怎麽,他們做得別人便說不得?我又不曾說上官橙和醇親王甚麽。”說著,見眾人都麵色不豫,隨即閉了嘴搭訕著出去了。
白扶蘇見此,便知必有緣故了。此時丫鬟來報說是姊妹們進來了,這話便收住不提。
忠勇侯府這一輩,卻有些子息單薄。獨子蘭仲卿成親數載,隻有一女蘭溪,比白扶蘇大了兩歲。生的倒是極為端正豐麗,隻是被教養的舉動太為古板守禮,平日絕不亂行半步亂言一字;
蘭仲卿的妾室劉氏有一女名蘭真,除此之外無所出;
獨姨娘龐氏養的了個兒子蘭仲達;還有一女蘭芳,也是姨娘蔣氏所出之女。
蘭溪領頭帶了兩位庶妹進來,一板一眼的向長輩們行了禮,方才親切的叫白扶蘇“妹妹來了,咱們姊妹可是好久未見了。”
白扶蘇抬眼望去,看見袁溪忍不住心中歎一聲美哉!當真是多一分則長,少一絲則短;容貌豐麗麵不施粉自白,唇不塗朱而自紅。眉若遠山,目生秋波。
這個表姐,從小兒滿族裏就她長得最好,前世也是她後來被選做了醇王側妃,卻破天荒的求了父親請旨將她貶為女官,驚得一直以女兒乖巧聽話而自豪的大奶奶孫氏當即暈了過去呢!
蘭溪兩位庶妹都比白扶蘇大一歲,也跟著恭敬的行了禮。忠勇侯府極重女兒的家教,禮節上摳得也極嚴格。對比之下,白侍郎家裏嫡庶不分,倒真有些兒像個破落戶了。
大舅母孫氏一看到自己美麗動人的女兒,便不由得喜的眯了眼睛笑起來“溪兒,今日學了些甚麽,你們姊妹們一塊好好說說。”
蘭溪恭敬的說“是,母親。今日學的是《列女傳》,念了才有幾千字。”
其實前世裏白扶蘇最不喜歡的便是她。
好好兒一個姑娘家,弄得跟個女夫子一般,說話也一板一眼無趣之極。如今她既也存了進學的心思,便想著跟她請教一番。當下二人一問一答,竟然說得極為投機,不覺間便將兩位庶小姐晾在了一旁了。
蘭真真和蘭芳互看一眼,都微微撇了撇嘴,隨即上前去和老夫人請安說話了。
這邊隻聽蘭溪漸漸說到“女夫子裏頭,我最佩服的是上官大家。她的詩詞文章比尋常女夫子的華麗溫婉不同,別有一種大氣在內,令人見之忘俗呢!”
上官橙的名字再被提起,還是出在自家嫡小姐口中,眾人臉色都有些異常。大舅母孫氏不悅道“溪兒不提她也罷了,且與你表妹說些曆代賢女的典故兒不也挺好麽!”
蘭溪何等伶俐,心中便知不妥,立刻答應道“是,母親。”隨即絕口不提上官大家的文章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