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麻煩女孩
從望河縣回來的時候,李遠方先到部隊去找武雲傑,向武雲傑說了他從望河縣回來前所知道的對事情的大致處理結果。然後,又和武雲傑一起到了陳新華家,向陳新華匯報了一下情況,同時把帶回來的土特產給了陳新華一些。
原來李遠方還不明白怎麽事情會鬧得這麽大,經過陳新華解釋後才總算明白了個究竟。但就算是陳新華,也要為這麽一件小事竟然帶了如此大的影響而感慨萬千。當李遠方說到那裏的農民真苦時,武雲傑說其實有些下崗工人的日子也不好過,然後提起他們連的一個排長前些天從老家回來後給他講的一件事。
那個排長的家旁邊有一個國營的飼料廠,因為經營不善,承包給了一個外地來投資的人。承包人接過手後,對這個廠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其中一項就是大量裁員,於是,有一對兩口子都在這個廠上班的夫妻雙雙下了崗。這夫妻倆平時很老實,而且也沒有什麽別的手藝,下崗後一直沒有找到新的工作,有一天迫於生計,憑著自己對廠區情況的熟悉,當丈夫的鋌而走險到廠裏偷東西,但畢竟是個膽小謹慎的人,隻偷了兩袋子的稻糠回去。
兩袋稻糠事小,但影響了外地投資者的投資熱情事大,所以接到報案後,當地派出所馬上立案進行偵察。這個人是第一次偷東西,沒有什麽經驗,留下了許多很明顯的痕跡,很容易地就被警察找到了家去。兩個辦案的警察到他們家的時候,兩口子都出去了,隻有兩個不大的孩子在家。兩個孩子,一個五歲多,一個還不到三歲,都穿得很破,一臉髒兮兮的,在昏暗的房間裏,每個人手上正拿著一個稻糠做的窩頭在吃著,見到警察闖了進來,隻懂得傻傻地看著他們。
據那個排長說,見到這副景象後,兩個警察都背轉了身不願再看,什麽話也沒說,每人掏出一百塊錢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其中一個警察是排長的中學同學,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在和排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圈還是紅了起來。
因為是雙休日,陳新華的妻兒都在家,陳新華的妻子陪著他們說話,而陳新華十來歲的兒子搶過李遠方帶來的那些土特產正在吃著,一邊吃,一邊還說著“真好吃”。聽完了李遠方和武雲傑講的故事,陳新華說:“關鍵還是那些地方太窮了”,看到兒子在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陳新華忍不住也嚐了一口,然後說:“沒想到他們那個地方的東西味道還真不錯!”
李遠方說這些東西都是市裏和縣裏特意準備的,經過了深加工,和一般市場上賣的肯定不同。陳新華就問,這樣經過深加工的,價格和普通的東西比能貴多少,李遠方想了一下,說至少能貴上十多倍吧,但成本應該隻增加不到兩三倍。
聽完了李遠方的分析,陳新華來了勁,問李遠方說:“既然你這個人挺有商業頭腦的,而且現在也有不少錢,考慮一下在那個地方投資辦個廠什麽的行不行,你自己就少賺點,讓那裏的老百姓多賺點錢行不行。”陳新華的妻子在李遠方和武雲傑講起那些故事的時候,聽到感動之處,都在邊上抹起了眼淚,所以這個時候也急切地問李遠方能不能想點辦法。李遠方想了想說,辦廠倒沒有什麽問題,但這種事涉及的方麵太多,而且銷路怎麽打他自己心中也沒有什麽底,等他和別的人商量一下再說吧。
副省長那邊,估計下麵的那些人也已經向他匯報過了,何況人家工作很忙,李遠方就暫時不打攪他了。隻在路上給劉海月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最新的情況,約了一下過幾天到副省長家拜訪的時間就回王夢遙家去了。
到家的時候,李遠方就把剩下的土特產拿上來一半交給了李蓉,然後在吃晚飯的時候把趙風父親的事情的處理情況簡單地和關心這件事的王興安兩口子說了說,但沒有提到他自己被關起來等更多的事,隻是說副省長給市裏縣裏打了電話,所以事情才這樣圓滿解決了,現在省裏派過去的工作組正在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對這樣的結果,王興安兩口都感到很欣慰,同時也為副省長對李遠方這麽照顧感到高興,要李遠方過幾天一定要到副省長家去看一看,當麵表示一下感謝,李遠方就告訴他們已經約好了時間。
李遠方到家的時候,王夢遙已經下班回來了,見到李遠方回來,對他愛理不理的樣子,好像李遠方做了什麽壞事惹她不高興了似的。王夢遙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人,一般情況下,有什麽想法都會很快地主動和李遠方說,李遠方就這樣等著,兩個人沒有說什麽話,一直到吃完了晚飯陪王興安看完電視新聞。
等到李遠方吃完飯看完電視上了樓,王夢遙還是不理她,隻顧自己在那裏看著一部沒有什麽味道的電視劇。李遠方就隻好主動打開這個悶葫蘆,問她:“你到底怎麽了,怎麽不跟我說話?”王夢遙遲疑了一下,望著他的眼睛道:“那個叫什麽葉黃葉紅的女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遠方心想原來是因為這事,就把怎麽認識的葉黃,以及董文龍說過的關於葉黃的一些情況都向她匯報了一遍。隨著李遠方的解釋,王夢遙的眉頭漸漸地舒展了開來,但等到李遠方說完,還是禁不住問:“那個葉黃長得漂亮嗎?”李遠方說:“長得倒還不錯,但我總覺得這個人怪怪的,看上去怎麽都沒有你順眼。”王夢遙聽他這樣說就笑了,說:“算你會說話!”然後,把她自己心裏不舒服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遠方。原來是那天晚上葉黃給王夢遙打電話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讓王夢遙感覺很不對勁。
一接通電話,葉黃就問:“你是王夢遙吧,李遠方是不是藏在你那裏,我怎麽打了半天電話都打不通?”王夢遙覺得很奇怪,就問:“請問你是哪位?”葉黃回答說:“我是葉黃,是李遠方的朋友。”王夢遙問她是什麽地方的朋友,葉黃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回答道:“當然是非常好的朋友了,他到底到在不在你那裏吧!”聽到這話,王夢遙心裏就“格登”一下,心想李遠方怎麽跑出個非常要好的女孩子來了,還非要現在把他找出來,惟恐自己把他藏了起來似的。
雖然這樣,王夢遙還是耐心地向她作了解釋,說李遠方到望河縣去了,可能那裏比較偏,手機沒有信號,她自己打電話也沒有打通。然後問葉黃有什麽事情沒有,等聯係上李遠方後,她可以幫著轉告一聲。葉黃說:“我找他有急事,他不在你那裏就算了,這些事我不能告訴你,等他回來我再找他吧”,然後就掛了電話。
打完了電話,王夢遙一直在考慮這個葉黃到底和李遠方是什麽關係,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天還因此很晚才起床,起床後,她就給李遠方打了個電話。本來想在電話裏就向李遠方問個清楚的,但考慮到電話裏說不清楚,就一直憋到了現在。
李遠方想這個葉黃可真會製造麻煩的,這麽大的人了,連個話都不會說,一個電話就打得他差點後院起火。於是向王夢遙說起了那天葉黃和董文龍打鬧的事,說她可能是書讀多了有些成書呆子了,人情世故一點都不懂,所以不會說話。聽完了這些情況,王夢遙才基本上放了心,但還是說:“我總以為你就夠怪的了,沒想到這個葉黃比你還有趣,這樣的人有時間我一定要見見。”李遠方心想才打個電話都弄成這樣了,要是見麵了誰知又會搞出什麽麻煩來,但又不好讓王夢遙別見,就模棱兩可地混了過去。
星期一的下午,李遠方如約到孔教授的實驗室去找孔教授,沒想孔教授剛被學校領導找走,不知道有什麽急事,實驗室裏隻有一個葉黃。
這次見到李遠方,葉黃當然不會再向他大喊大叫了,何況董文龍也不在,所以還沒說話就先甜甜地對他笑了一個,讓李遠方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實驗室裏開著空調,這個時候葉黃也沒有穿著白大褂,所以一身單薄的衣服非常合體地裹在她的身上,再加上這一笑,讓李遠方又多了種驚豔的感覺。
雖然笑得很燦爛,但等到葉黃一開口說話,卻還是讓李遠方不知道說她什麽才好。笑完了,葉黃就滿臉責備的樣子問起了李遠方:“前天晚上你到什麽鬼地方去了,我打了快一個小時的電話都打不通。”李遠方想我到哪裏還非要告訴你嗎,但還是耐著性子對她說:“我一個朋友的家裏出了點事,我到望河縣幫他處理去了,那個地方太偏,手機收不到一點信號。”葉黃說:“你還挺愛管事的,那怎麽不提前和我打個招呼,讓我找了你老半天。”李遠方很想說你算我什麽人,才剛見過一次麵,到哪裏還要先向你匯報的,但轉念一想,這個葉黃隻能把她當個未成年的小孩子看待,還是別和她計較了,於是解釋說我倒想告訴你,但又不知道怎麽跟你聯係,所以就這個樣子了。葉黃“哦”了一聲,說這事我倒忘了,於是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家裏的電話、宿舍的電話、實驗室的電話,以及電子郵件地址、MSN號碼、QQ號碼之類的一股腦兒地寫給了李遠方,搞得李遠方哭笑不得,也隻好把自己的這些號碼給了她。
留完了聯係方式,李遠方才找到機會問她孔教授到哪裏去了,葉黃就告訴他孔教授被學校領導找走了的事,然後說以後由我負責和你聯係,你找我就行了。
說完了這些,兩人就切入了正題,開始討論起購置新的實驗設備及實驗方案的事。李遠方發現,在談到這些專業性的問題的時候,葉黃像變了個人似的,思路特別清晰,說的話也總是很到位,倒是和他談得很投機,很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在商量實驗方案的時候,葉黃提到需要編一個比較複雜的監測軟件,問李遠方既然你是上計算機係的,能不能找個人給我們幫一下忙。李遠方說這個軟件不是很難,我自己就可以做。葉黃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問了李遠方不少關於他個人的問題,又回到了剛才小女孩的樣子上去了。李遠方估計她以前從董文龍那裏曾經了解了不少東西,所以這次問的都是些細節問題,李遠方挑那些以她的社會經驗能夠理解的內容簡單地說了說。
孔教授中間打回個電話,告訴說下午實在是有事回不來了,向李遠方道了聲歉,讓他直接和葉黃商量就行了。所以整個下午,都是李遠方和葉黃兩個人在實驗室裏研究下一步的計劃,不知不覺的,時間過得很快。
快到五點鍾的時候,葉黃和李遠方終於商量完了所有的事情,葉黃看了下表,說:“該吃飯了,我請客吧!”李遠方實在是不想和她一起吃飯,但出於禮貌,又不能拒絕人家,就說:“還是我請你吧!”葉黃說:“小蟲子說你還開了一家叫鹹亨的酒店,聽我的同學說這個酒店現在經常上電視,很有名的,幹脆你到那裏去請客怎麽樣。”李遠方說:“好的,那幹脆把文龍也叫過來吧!”葉黃卻不樂意了,說:“叫他來幹什麽,什麽都不懂,就知道和我吵架。”李遠方隻得想辦法哄她,說光我們兩個人去沒有什麽意思,人多了才熱鬧,說了半天,葉黃才滿臉不高興地答應了。
等她到裏屋去換完衣服出來,李遠方發現她手上還拎著個頭盔,就問她拿這幹什麽,她說她要騎摩托車。李遠方說天這麽冷騎摩托車幹什麽,還是坐我的車走吧。葉黃說那也得把摩托車先騎回家去,要不九點之後這裏就關門了,她明天早晨就沒法回學校了。李遠方想難道我們吃一頓飯還會吃到九點,但想想不能和她計較,就讓她騎著摩托車在前麵引路,到她家後等她把摩托車放了,才帶著她上鹹亨去了。
到鹹亨的時候,服務員看到李遠方來,直接把他引到了樓上的包廂,董文龍已經在那裏等著了。最近酒店生意特別好,每到晚上,樓上樓下都要爆滿,尤其以樓下的大廳為甚。李遠方剛才忘了提前打招呼,所以董文龍來的時候,樓下早就沒有位置了。周老板認識董文龍,聽說李遠方要來吃飯,就把他安排到了為特殊的客人保留的包廂裏去。吃飯的時候,李遠方不由慶幸他們在包廂裏吃飯,否則,葉黃和董文龍總是不停地為一些菜的原料什麽的小問題吵個不停的,如果在樓下,肯定會讓那些客人為之側目。
服務員給他們的酒杯裏倒上花雕的時候,葉黃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然後又趕緊吐了出來,說:“這什麽東西啊,像藥似的那麽難喝。”然後還不讓李遠方喝,說你等會要開車,喝多了怎麽辦。沒有辦法,李遠方隻好讓服務員換上一壺龍井茶,一邊品茶一邊看著葉黃和董文龍兩個吵個不停。
因為那兩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吵架上了,所以這一頓飯吃得異常艱難,果然到了九點多鍾才結束。李遠方先把葉黃送到了家門口,然後帶著董文龍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