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如果能把事情簡單化
冬青的餐廳裏已經沒有多少人，夏冰和徐暖陽麵對麵坐著，冬青和艾莉搬了兩個凳子坐在旁邊，兩個人都愁眉不展，交叉著雙臂，翹著個二郎腿，兩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夏冰和徐暖陽。
徐暖陽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他的半邊臉沉沒在陰影裏，看不清他的思緒，隻是他的一雙淩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夏冰。
夏冰眼皮有些腫，是不是抬眼看一下柞子坳對麵的徐暖陽的表情，非常小心翼翼，看在艾莉眼裏，卻是夏冰的卑微，她回想跟夏冰認識的這些年來，夏冰什麽時候這樣卑微過，怕也隻是對林旭了吧。
“徐暖陽，你什麽意思啊？”冬青一臉憤憤不平地看著用手指了指夏冰說，“你把夏冰惹哭了，你幾個意思啊？”
艾莉在一旁扯住正要上前扯徐暖陽領子的冬青，皺眉低聲斥道：“你淡定一點。”
冬青這才哼哼唧唧地坐在位子上不滿地瞪著徐暖陽。
過了許久，夏冰才慢慢開口說：“真的要這樣嗎？”也許是因為哭泣，聲音有些嘶啞，聽得徐暖陽心裏一陣生疼，他微皺了皺眉，反問道：“你真的要離開？”
夏冰沉重地點了點頭，前段時間，她猶豫了很久，既然已經做了最後的決定，她也已經無路可退了，她輕輕地閉上眼睛，等待徐暖陽最後的裁決。
徐暖陽隻是緩緩地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然後起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西餐廳，艾莉和冬青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徐暖陽毅然決然上車離開的背影，都一臉莫名其妙地問對方：“什麽情況？！”
夏冰抿了抿嘴，她一直閉著眼睛，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聽著他車子啟動的聲音，她的心如刀割，她想，這就是徐暖陽能給她的最好的回答吧。
徐暖陽一定知道她的想法，徐暖陽也不想為難自己，他這麽做，不過是想讓自己走得更輕鬆，徐暖陽到最後都忍住了想要拉住她的衝動，但是···
“你這樣做，隻是讓我更難過而已。”夏冰顫著聲音，自言自語道。
艾莉心疼地看著夏冰，自責道：“冰冰，對不起，是我太多事了，擅自把你的想法跟他說了，是我太魯莽了，對不起，冰冰，現在搞成這樣，罪魁禍首是我，對不起。”
冬青看艾莉自責，安慰地攬住她的肩膀，安慰道：“這也不能怪你啊。”
夏冰苦笑著看著艾莉說：“是啊，艾莉，不能怪你啊，如果我自己說，可能到最後要走的時候，我都不敢跟他說出我的想法，我反倒要謝謝你，至少提早了一段時間，我們兩個人都能想想清楚。”
冬青不屑地嘖了一聲：“這徐暖陽怎麽回事，這麽小氣的啊，女朋友去追求夢想，應該支持，怎麽這麽小心眼。”
夏冰搖了搖頭，眼眶裏有眼淚在打轉，她反駁說：“不是的，他不是小氣。”他隻是舍不得。
徐暖陽邊開車邊撥通查理的電話：“喂，查理，幫我問一下，留華那個培養人才的項目是誰通過的？”
“哦，總裁，你說那個啊，那個是徐老親自下發的，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徐老跟您說過了呢！”
徐暖陽突然“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猛地轉了一下方向盤，車子以為慣性，飄出了幾米，徐暖陽想沒事人一樣，一踩油門，車子直接飛了出去，直奔向徐家祖宅。
徐海在院子裏品茶的時候，聽見一聲猛烈的刹車聲，他一驚，放下手裏的茶杯，對守在一旁的齊管家說：“老齊啊，去看看是誰？”
隻是還沒等齊管家走到門口，徐暖陽就快步越過他走了進來，直直走到徐海麵前，徐海皺眉看著徐暖陽氣喘籲籲的樣子，有些不解：“暖陽，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公司嗎？怎麽突然回家了！”
徐暖陽不善地冷笑了一聲，眼神如冰霜，語氣有些帶刺地說：“董事長，有些事情我想還是請您跟我好好解釋一下。”
徐海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友善，示意齊管家先退下，他微歎了口氣，慢慢說道：“你說的是夏冰出國的那件事吧？”
徐海起身幫徐暖陽拉開對麵的凳子，拍了拍椅背說：“你先坐下吧，有什麽事情，我們坐下慢慢說。”
徐暖陽冷著臉坐在了徐海對麵的凳子上，徐海看著他急躁的樣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夏冰應該把具體的事情跟你說了吧，這個項目是我一個法國的老朋友在····”
“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把她送出去？”徐暖陽生硬地打斷徐海的話。
徐海皺眉：“你這小子，脾氣總是那麽急躁。”
徐暖陽兩手握成了拳頭，隻是狠狠地瞪著麵前的徐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平穩：“我想我的耐心應該沒有你想象得這麽好。”
語氣帶著威脅，聽得徐海一愣，這還是徐暖陽第一次跟他這麽衝動的講話，往往能夠完美接住任何刀子的徐暖陽，現在卻因為夏冰破綻百出。
徐海斂了斂表情，舀了一勺糖放到杯子裏，悠閑地攪了攪，笑著說道：“夏冰去法國確實是我的主意，那個女孩有才華，有能力，為什麽不給她更大的空間去發展，更何況，我不反對你們結婚，但是和一個沒有背景，沒有知名度的女孩子結婚，我會反對。”
徐暖陽表情變了變，徐海繼續說道：“你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你也知道對我來說徐氏的利益高於一切，再說，夏冰這孩子自己也有主意，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我說動。”
徐海慢悠悠地說完，徐暖陽突然起身，朝門口走了一段又停住，背對著徐海，用徐海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如果你每一次都能把事情簡單化，我們兩個也就不用這麽費盡心思去猜對方了。”
說完，便快步走了，徐海有些震驚地坐在原地，突然嘴角一扯，放聲大笑起來，眼角有點點晶瑩，仿佛多年來小心翼翼的誤會和猜測均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齊管家從不遠處走來，看到笑意盈盈的徐海，也情不自禁浮現起笑容說：“看來老爺和少爺聊得很開心。”
徐海笑著搖搖頭，說：“恰恰相反。”
夏冰回到家裏，徐暖陽果然還沒有回來，她有些空虛地躺倒在床上，她躺在徐暖陽一直躺著的左邊，因為那邊離窗近，他說怕她晚上踢被子被風吹著著了涼，所以他總是習慣性地躺在左邊，側著身子躺著。
夏冰把頭埋進徐暖陽的枕頭上，聞著慢慢沁入鼻孔的徐暖陽的洗發水的香氣，原來她一直喜歡的是這種味道，夏冰笑了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她忘了一件事，徐暖陽的味道總是有一種催眠的安心。
徐暖陽回到家裏，夏冰的包甩在沙發上，他走進臥室，發現夏冰正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睡覺，窗戶開得很大，現在已經是早冬，連他被風吹著都會感到冷，何況她一個女孩子，被子都不蓋地躺在床上。
他悄悄走過去，把窗戶關緊，然後俯身看著夏冰的睡臉，夏冰的睫毛很長，皮膚很白很嫩，突然一滴眼淚從夏冰眼睛邊滑落，徐暖陽一驚，心疼地幫她輕輕擦掉，他將夏冰抱進懷裏，輕聲說道：“對不起。”
夏冰醒來的時候，徐暖陽已經在書房裏工作了，她悄悄地走到他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晚飯要吃什麽嗎？”
聲音很小聲，怕又惹得徐暖陽不開心，徐暖陽自然聽出了夏冰的心思，他也不看她，隻是一邊看著電腦，一邊麵無表情地回道：“隨便吧。”
語氣聽上去還是那麽疏離，夏冰眼神躲了躲，心口一緊，聲音又低了幾個分貝：“好，那我給你做番茄炒蛋吧，你比較喜歡吃。”
夏冰站在門口等待徐暖陽的回應，但是徐暖陽隻是用手敲擊著鍵盤，沒有再多跟她說一句話，夏冰突然沒了自信，失魂落魄地來到廚房，徐暖陽聽見她在廚房裏的動靜，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到書房門口，觀察了一眼廚房裏的夏冰，眼神暗了暗。
剛想回到書桌旁整理文件，就聽到廚房裏傳來一陣乒乒乓乓地聲音，接著就聽到夏冰的一聲慘叫，他一皺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廚房，看到夏冰一身狼狽地坐倒在地上，握著手指，很痛苦的樣子。
徐暖陽皺著眉頭蹲在她旁邊，想去查看她的手，心疼溢於言表，夏冰突然嘴角一扯，笑了起來：“原來你還會擔心我啊？”
徐暖陽冷著臉看了一眼夏冰，不說話，眼裏還有點憤怒，夏冰忙委屈道：“好啦好啦，我是真受傷了，好吧，你看。”她把手指舉起來，上麵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還在一點點地往外沁血。
徐暖陽趕忙去拿醫務箱來給她消毒，還沉聲囑咐道：“你的手指後麵幾天都不能沾水，今天的飯我來做。”
夏冰忙驚呼：“啊？你來做啊？”
徐暖陽有些不滿的反問道：“我做的有這麽難吃嗎？”
夏冰忙心虛地撇開眼睛，說：“沒有沒有，你做吧。”
徐暖陽撩起袖子，圍上圍裙，像模像樣，但是最後的成果雖然沒有夏冰那樣的水平，但是吃大概是能吃的吧，夏冰執起筷子想要下手卻又無從下手。
其實徐暖陽的菜做的其實還好，但就是顏色看起來不是那麽讓人有食欲，這大概是這個完美的男人唯一的弱點了吧，夏冰心裏不免有點喜滋滋，隻有自己才知道他的弱點，隻有自己才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人。
夏冰邊吃邊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徐暖陽看了一眼夏冰，語氣依舊平淡，說：“你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夏冰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隻是心裏的愧疚沒能讓她好過多少，她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沒有把出國這件事好好跟你說。”
“就算你好好得跟我說，我也不會同意。”徐暖陽語氣有些決絕，夏冰嘴又忍不住撅了起來，有些委屈。
徐暖陽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還細心地幫她剃掉了肥肉，她看著麵前這塊有些黑的肉，突然抬眼看著徐暖陽，說：“我覺得我還是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
徐暖陽拿著筷子的手一愣，但又馬上恢複正常，說：“不用了，你腦袋瓜裏在想什麽，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麽為難我。”夏冰有些不情願地嘟囔道。
徐暖陽突然放下筷子，專注地望著夏冰說：“夏冰，法國不是中國，我絕對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在一堆陌生的人中間不知所措，我不可能隨時都在你身邊保護你，在中國，我至少還有能力，但那是在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