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命運有時竟如此詭異(7)
“我買菜,做飯,拖地,他看書,上課,打譜。這孩子手腳勤快,更怕我累著,回來就搶著做家務。” “可他真的還是個孩子······他當時一定不明白,精神追求固然重要,但沒有必要的物質支撐,就是一個可笑的泡沫。我從不刻意向往奢侈,但也希望男人能滿足自己最起碼的物質訴求。我想,這一點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不過份。那時,我跟朋友合夥在南城開一小酒吧,生意還可以,一月大約有將近三千元的進項。按當時的物價水平,也算相當不錯了。他家裏每月能給他的,不足千元,連基本開支都不夠。也就是說,我們在一起的日常開銷,絕大多數都花我的錢。” “他似乎從未在意,也從未介意過這點。我們同居後,他很少再出去唱歌。他說,隻想一直如此跟我相守。一次,我下樓去超市采買,走時沒跟他打招呼。回來後,他一臉委屈憤懣,足足跟我賭了兩天氣。” “他內向,孤僻,不善與人交往,幾乎沒有任何朋友。一次,他破天荒帶了一個同學回家吃飯。那男孩健談,人也幽默風趣。我不由跟人家多說了幾句話。送走那同學,他一臉陰沉,質問我的用意。我說,能有什麽用意,你帶回的朋友,我給人家起碼的尊重而已。後來,我們為此越鬧越僵,他連水性楊花不知廉恥這些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我氣壞了,收拾東西要走。他又眼淚汪汪的,抱住我,求我原諒他。念著他還是個孩子,心一軟,說過幾句硬話,我還是留下了。” “這事雖說揭過了,在我心頭,卻畢竟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陰影。我不得不開始思考一些現實的問題。” “我從來認為,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屬品。女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尊嚴。我有一點質疑當時的選擇,當時的生活方式。這就是愛情嗎?一次,腦子裏甚至浮起這樣的想法:我不過就是這個半大孩子的私人物品罷了。一念閃過,渾身冰涼。這是我在為離開尋找理由嗎?不,不能,我必須對自己選擇的愛情負責。” “其實,我現在都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九九艱澀的一笑,輕輕撥開白若塵撫弄她長發的手,點著一根煙。 “或許,我為此付出的代價大了些。就在一直糾結去留問題的時候,我意外的發現,我懷孕了。你肯定永遠想像不到,他得知這個消息後的反應。當我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他不像一般男人那樣,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欣喜若狂,而是竟然嚇的嚎啕大哭,說他爸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打斷他的腿。” “我靜靜看著他,沒有流淚,沒有悲傷,心裏充滿鄙夷和不屑。這就是我選擇的愛情,這就是我選擇的男人。不,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 “我什麽也沒再說。第二天,我自己聯係了一家私人診所。到約定的時間,去把孩子做掉了。” 她眼裏淚光漣漣,道:“······五百元,原來,扼殺一條生命的代價隻要五百元······” 白若塵遞給她紙巾,鼻子也有些酸。 “我是凶手,凶手······從那以後,我經常夢見一個不成形的小東西,全身詭異的血紅,扭扭曲曲的小臉,蟲一般蠕動著,一聲一聲叫媽媽······” 說到這裏,她已泣不成聲,伏到白若塵懷裏痛哭。 白若塵摟緊妻姐,不住輕拍她的肩背。 這一刻,這個貌似冷漠堅強的女人,將軟弱,慈愛,柔情的一麵,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