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
“……哎，你們說這次皇上的仙丹能不能練成？”
“我看多半難，仙丹可是神仙的東西，凡人怎麽可能練成呢！”
“可是我聽說徐福可是一個有來頭有本事的人……”
“再有本事他也不是仙人，更何況，徐福已經帶著童男童女出海一年有餘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怕不是葬身魚肚咯。”
“據說皇上在平原津患病時，就已經派人去泰山修建煉丹仙觀，召集天下所有有名望的方士，以盧生、侯生為首，大批靈芝藥材入爐，開壇做法，祈求天命，以煉仙丹！每一期需得七七四十九天，到如今也快第五期丹爐開爐的時間了。”
“蒙將軍不是已經派南宮將軍去打探情況了嗎，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張晉還沒睜開雙眼，耳畔就一直傳來小聲的議論。
他睜開眼睛後，入眼的是一片黑色紅邊雲紋的帳篷，四周高掛著蒙字旗或者是秦字旗，身邊圍坐的都是一些皮甲的漢子，不用說，肯定是蒙家的子弟兵。
蒙毅治軍有方，軍規嚴厲，賞罰分明，但是卻也沒禁止麾下士卒閑聊，隻要不牽扯到皇上和皇上身邊的事情即可。
蒙家子弟兵都是跟隨蒙毅出生入死已久，算是半個自家人，自然也不會去做那些連累自家主將的壞事和閑話。
“那個，阿晉，你醒啦，可真有你的，這地兒也能坐著睡著？”旁邊一人笑道。
張晉正要開口答話，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喊道：“南宮將軍回來了！”
這話一出，蒙家子弟兵全都停止了議論，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扭頭朝大營轅門的方向張望，盡管隔著重重營帳什麽也看不見，但每個人的神情都格外認真。
沒多久，又聽遠處響起一聲傳報：“南宮將軍回營，有緊急軍情匯報！”
“南宮將軍回來了，也不知道仙丹煉成了沒有？”
“從這裏到泰山來回至少一日，南宮將軍才去了半日就回來了，肯定是途中遇到了事情，或許是遇上了護送仙丹的徐貴將軍也說不定。”
“若真是遇上了徐貴將軍，那徐貴將軍怎麽沒有一起回營？”
“誰知道呢，或許是被什麽事情耽誤了……”
“我猜是徐貴將軍正在將仙丹運送回來，南宮將軍是先趕回來報喜的。”
眾人議論紛紛。
張晉抬頭望向天際，天高雲淡，陽光明媚，這麽美好的一個日子裏，卻要有一場關於權利的殺戮即將展開！
秦皇大帳外，一身戎裝的蒙毅見到了風塵仆仆一路趕回來的報信的南宮彥。
南宮彥行禮道：“稟報將軍，仙丹已經煉成，徐貴將軍在護送仙丹的路途中被叛軍圍困！”
蒙毅臉色一沉，果斷地下令道：“召集人馬，準備出發！”
說完，他便轉身朝大帳走去，準備向秦皇請旨。
集結的軍令很快就傳到了各個軍營的士卒耳中。
蒙家子弟兵營帳外，聽到蒙將軍召集人馬集合，所有人無論是步卒還是騎兵，都紛紛整裝備甲，檢查武器和馬匹坐鞍，行動間井然有序，不複之前的閑散，儼然一派肅殺氣氛！
不久之後，蒙毅騎著戰馬黑風馳入營帳旁的空地中，勒馬停蹄。
“蒙家子弟兵聽令！”
“家有老父母者出列！”
“家中獨子者出列！”
“家有妻兒者出列！”
“凡出列者首營，其他子弟兵上馬！”
話音剛落。
唰！沒有出列的蒙家子弟兵整齊一劃地翻身上馬，仿佛是同一個人的不同分身！
南宮彥頓時忍不住說道：“將軍！多少年我們榮辱共享，為何到現在不能生死與共？南宮彥誓死追隨將軍！”
說罷，他也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馬。
其他出列的蒙家子弟兵騎士也紛紛上馬，同時高呼：“誓死追隨將軍！”
這波口號喊完，人就要出發了，張晉連忙上前說道：“蒙將軍，帶上我吧，你知道我的實力，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蒙毅還沒發話，南宮彥卻先開口道：“張晉，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但你是步卒，又不會騎馬，你要如何追上我們的步伐，靠一雙腳嗎？”
我靠一雙腳跑起來還真不比你們騎馬慢！
張晉心中暗想，嘴上卻說道：“我可以架一輛戰車，蒙將軍，你此行必定困難重重，帶上我也算多一個幫手！”
“將軍，我覺得可以帶上他。”南宮彥也點頭道。
他知道除了不會騎馬，張晉的本事可謂是冠絕三軍，一杆槍矛步戰無敵手。有對方在身邊，這次解救被叛軍圍困的徐貴將軍就會輕鬆不少。
蒙毅遲疑了一會兒，搖頭說道：“張晉，我不會帶上你的，不過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去麗妃身邊保護她，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能將她強行帶走，即便是丞相李斯也不行，你能不能做到？”
蒙毅要自己去保護麗妃？是怕他沒能在秦皇駕崩前及時趕回來，麗妃要被李斯和趙高安排守節殉葬？
張晉瞬間就明白了蒙毅的想法，沉默片刻後說道：“將軍多慮了，隻要能將仙丹拿回來，皇上必定能平安無事。”
蒙毅縱馬來到他麵前，盯著他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就問你能不能做到？”
張晉抬頭看向他，從對方臉上的表情看，這位大將軍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有關趙高、李斯和胡亥的陰謀。
“遵命，蒙將軍。”
“拿上兵器，我親自帶你去麗妃馬車處。”蒙毅說完，催馬調頭向外邊走去。
張晉轉身拿起兵器架上自己那根特製的鐵長槍，跟著蒙家子弟騎士隊伍朝外走去。
“南宮彥，你先帶其他人到轅門處等我。張晉，你跟我來。”蒙毅交待完南宮彥，就帶著張晉一起走向麗妃的馬車。
馬車裏，玉漱正看著麵前的竹簡怔怔出神，心思也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
忽然，馬車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麗妃！”
玉漱回過神來，驚喜地拉開紅色紗帳朝外看去：“蒙毅將軍？！”
“麗妃，末將要前去取藥，特意讓張晉留守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等我回來，張晉會一直保護你的。”蒙毅說道。
“知道了，蒙毅將軍，此去一路小心！”玉漱微笑著點頭。
蒙毅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車中麗人，然後轉身策馬離去。
玉漱扭頭注視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營帳中，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張晉：“麻煩你了。”
“麗妃，言重了。”
“自從入宮以後就再也沒機會見麵，我還記得當初在關外，你為我伴奏的那首曲子，美麗的神話，對嗎？”玉漱絕美的臉上露出回憶的微笑。
“是的。”張晉點頭道。
玉漱從馬車的矮桌旁拿出一根製作精美的洞簫，說道：“我讓宮裏樂師教了我如何吹奏洞簫，現在已經很熟練了，可惜我不太記得你當時吹奏的曲子，無法完整的複原出來。”
張晉驚訝對方竟然還特意學了洞簫：“麗妃如果喜歡，我可以將這首曲子教授給麗妃。”
“太好了，這樣我就能時常吹奏了！”玉漱欣喜道。
偌大的鹹陽宮裏，她一個人時常感到孤獨冷寂，秦皇雖然對她很好，但一來年事已高，二來這位大秦雄主心係天下，喜歡巡遊和尋仙問藥，何況後宮妃子眾多，自己與秦皇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又是政治聯姻，雖然相敬如賓，但卻談不上喜愛。
沒有秦皇召見的日子，她一個人在宮裏就喜歡坐在湖邊看著水中的錦鯉，自言自語，回憶關外那段自由自在的美好時光。
“張晉，等蒙毅將軍取回仙丹，我們三個找時間聚上一聚，你說能行嗎？”
“麗妃，蒙將軍此去取回仙丹危險重重，九死一生。”
玉漱一怔，問道：“蒙毅將軍不是大秦第一勇士嗎，怎麽還會有他解決不了的危險？”
“……”張晉有些無語，玉漱對蒙毅已經盲目信任到這種程度了嗎，“麗妃，蒙將軍即便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蒙家子弟兵本部輕騎不過百十人，叛軍可是有數千人，數十倍的差距如何能以個人勇武來彌補！”
玉漱聞言眉頭緊蹙，麵露擔憂道：“那……我該怎麽辦，去請求皇上增派人手支援蒙毅將軍嗎？對，沒錯，是應該這樣做……”
說著，她就要起身下馬車。
張晉趕緊勸阻道：“麗妃且慢，皇上病重，大軍有護駕重任在身，李斯丞相是不會允許大軍輕動，因此蒙將軍才會請命隻帶本部輕騎前去取藥。你若是貿然去跟皇上提起，隻怕會耽誤了蒙將軍，給人留下把柄口舌。”
“那我該怎麽辦？”玉漱求助地看著張晉。
張晉沉默了一會兒，才用堅定地神色回看玉漱：“麗妃，你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我們可是一起曆經過生死的。”玉漱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那麽……”張晉看了看四周，靠近馬車車窗前小心翼翼道，“你想和蒙將軍長相廝守過一輩子嗎？”
玉漱忽然瞪大了雙眸，目光裏充滿了驚愕。半晌，她仍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她對蒙毅的心意，麵前這個男人不可能不知道，逃回秦國的路上還幫了自己不少忙。
“麗妃，恕我直言，這次事情就是你和蒙將軍在一起的最好機會！”
“啊？我不明白。”
“麗妃，沒時間解釋了，你隻要記住一句話，等仙丹靈藥送回來之後，你主動請求替皇上試藥，並且如果不幸離皇上而去，那死後也要跟皇上葬在一起，記住了嗎？”
“記住了，可是，這真的能行嗎？我是指蒙毅將軍他……”玉漱有些擔憂。
張晉自信道：“麗妃，你相信我，我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蒙將軍好。”
玉漱一雙明眸看著他，半晌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
“另外，雖然我知道蒙將軍對麗妃你也是有感情的，但是將軍他有他的難處，他肩負的是比男女之情更加重的責任，希望麗妃能理解。”張晉說道。
“我理解，當初我遠離故國嫁給秦皇，又何嚐不是肩負著同樣的重任，這就是命運在捉弄我們吧。”玉漱感歎道。
“麗妃，蒙將軍如果在你提出試藥之後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那你就必須開口強行逼他與你一同試藥，就以這樣的方式……”張晉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人在偷聽後，才將聲音壓低到僅能兩人聽到的細微地步。
玉漱聽著聽著，臉上露出了駭然之色，抬手捂住了嘴唇，好半晌才反問一句：“你說的是真的？你到底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麗妃，這個你不用知道，你所求的不是能跟蒙將軍長相廝守嗎，其他國家大事都不用理會，我之所以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安心，你這樣做是在救蒙將軍，而不是在害他。”張晉退後半步，回到正常的位置上，“對了，我還有一事相求，麻煩麗妃讓貼身內官以取水的名義安排我出大營，我要去幫蒙將軍渡過難關！”
“這個簡單。”玉漱沉吟片刻，點頭答應，然後叫來貼身內官一番叮囑。
大營轅門處。
“站住！沒有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營！”
門口的士卒攔住了張晉和內官。
內官上前說道：“張軍候奉麗妃之命前往附近水源取水，趕緊開門！”
士卒問道：“行營裏明明有水，為何要派人去取？”
內官答道：“麗妃要無人用過的幹淨活水來為皇上祈福，這也需要經過你們的允許嗎？”
士卒們麵麵相覷，麗妃是邊陲小國送來和親的公主出身，這一點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有些好奇麗妃居然也會祈禱之術？
有了這個理由，張晉得以輕鬆離營，駕著一輛戰車朝蒙毅離去的方向追去。
至於為什麽駕戰車不騎馬，當然是為了用桶運水啦！
這個奇葩的理由還是他和麗妃一起想出來的。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隻是一個理由而已，有了正當理由，看守轅門的士卒就不敢阻攔！
前方一片平坦的開闊地，張晉使用【風火輪】技能駕著戰車一路狂奔，掀起的煙塵就如同上百名騎兵出行一般，氣勢驚人！
轅門箭樓上站崗的士卒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娘咧，這戰車啥子時候能跑這麽快了？才眨了幾次眼，就已經消失在道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