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都是聰明人
“……來吧，我為你唱首歌、
忘掉辛酸的事，雖然隻是暫時、
其實你隻是假裝成熟的孩子、
在嘈雜舞台上演出人頭地的故事、
也許有人喜歡你追逐成功的姿勢、
也許會有人讚美你咬緊牙關的堅持、
可是我卻最愛你在演出結束時、
狼狽又孤獨的樣子……”
簡約又不失格調的星月酒吧裏，吉他伴著歌聲傳遍每個角落，略帶文藝範的歌詞十分能打動在場客人的內心。
“這個胡笑唱得可真好聽，哪像我從小就五音不全，別人唱歌偶爾跑調，我唱歌偶爾準調。”吳愛愛感慨道。
“領導，你就別跟她比了，她從小就會唱歌，而且還是音樂學院出來的。”郝運自豪道。
“你那麽自豪幹什麽，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吳愛愛翻了個白眼。
郝運底氣十足的嘚瑟道：“當然有關係了，我好歹也是有一件她簽名的外套，隻要穿上那件外套她的演唱會全部免票入場，vip，不，vvip最前排專門席位，是不是很羨慕！？”
“嘁！羨慕個屁！”吳愛愛不以為然道。
“要不要我借你穿穿？”
“滾！”
胡笑在星月酒吧的駐唱時間是晚上七點到九點，結束了這邊的駐唱，她又得趕去下一場，在另一個酒吧駐唱，時間是從十一點到晚上一點。
張晉他們也跟著轉場，一直折騰到淩晨一點過後，他們才跟胡笑正式見麵。
“你好，我們是明德動管局的探員，想必我們找你的目的你應該知道了。”吳愛愛說道。
“知道，張探員已經跟我說過了，我也答應了會配合調查的。”胡笑微笑道，目光落在了郝運身上，“好久不見，郝運。”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郝運也微笑道。
“挺好的，你呢？”
“還不錯。”
簡單的寒暄過後，或許是有其他人在場，兩人就沒有繼續聊下去。
吳愛愛說道：“胡笑，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明天早上會來接你，希望你能遵守約定。”
“當然，我會遵守約定的。”胡笑點頭道。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明天見。”
“明天見。”
回去酒店的路上，吳愛愛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就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說是他們在燕京的辦案許可證辦下來了，隨時隨地可以借用本地動管局的資源。
第二天，上午九點。
燕京動管局，審訊室，牆上貼著“以妖為本，服務至上”的口號。
吳愛愛、張晉、郝運三人一邊，對麵坐著胡笑。
因為郝運跟許智的關係，吳愛愛將他安排進了這次的詢問中。
張晉也沒有意見，反正他已經安排好了，剩下的就坐在一旁看戲即可。
“你是之前的許智嗎？”
胡笑聞言，不由地笑了：“這個問題還重要嗎，分開之前是一個人，分開之後，我們早就有了各自的生活軌跡，我也改了名字，除了身體，我們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了。”
吳愛愛突然說道：“可是在外邊飄久了，你越來越覺得生活不易，然後開始後悔外出闖蕩，所以你殺了她，想占據她的生活！”
“在生活上，她確實比我過得舒適，可是我一點都不羨慕她，更加不可能會殺了她。”
“不要再狡辯了，我們找到了案發當天你回明德的車票。”吳愛愛將證據擺在桌上。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和凝重。
“明德，也是許智叫我回去的。”胡笑看了張晉一眼，開始講述自己和許智之間的故事。
原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許智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她想唱歌，但父母不同意，因為這件事她還跟王躍飛大吵一架。
麵對兩難的抉擇，她做了一個人生中最大的決定——分身。
許智從高樓天台上一躍而下，用繃緊的鋼絲將自己攔腰一分為二。然後再將自己的上下半身放入事先準備好的裝滿泥土的長木箱裏，在恒定的溫度下過了一個月，讓分開的上下半身重新生長出另一半，變成完全一樣的兩個人。
“許智讓我留在明德，自己去北京闖蕩。她還跟我商議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互換身份，體驗兩種人生。可沒想到才過了半年，許智就厭倦了北漂生活，說她不再熱愛唱歌，想要跟我再次互換身份。自從那次互換之後，我開始代替許智到外地去求學，而她也開始教書、戀愛、結婚。”
胡笑說著說著，眼睛就不由得濕潤了，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我真的好喜歡唱歌呀，可是又怕你們動管局會發現我，所以我也不敢簽公司，就找一些小地方去唱歌。我每天從北京的東五環轉場到南三環，花兩個小時換乘，和幾個人合租了一間隔斷，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每天都不知道下一頓午餐在哪裏。”
胡笑眼淚忽然順著眼角滑落，想用笑容來緩解一下心情，可卻在臉上繃不住半秒鍾。
對麵的三人都被她給感染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同情。
哪怕是張晉，此時此刻心中原有的想法也忍不住有些動搖，真的是自己太陰謀論了嗎？
“可是，隻要能唱歌，我就很滿足了。”
看著笑著哭的胡笑，吳愛愛也不由放緩了語氣：“你們多久沒聯係了？”
“後來我們就不太有聯係了，她也不再提交換人生的事情。”胡笑擦了擦嘴角的淚痕。
“對了，直到幾天以前，許智忽然打電話說有急事，讓我回明德。剛開始的時候談得挺好的，我們還一起彈琴唱歌。可是過了沒多久，她就開始抱怨她家庭生活不幸福，說她丈夫出軌，說想要跟我再次互相交換身份，想要體驗自由和解脫。她也讓我回去看一下家人，看一下父母和孩子。
但這一次，我沒有同意。憑什麽她想換就換，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她也應該對她自己的生活負責。她突然掐著我的脖子威脅我，說我是她造出來的，沒有她我根本不存在。
然後我們吵著吵著，她突然拿起刀對我動手，我們扭打在了一起，結果她不小心自己捅了自己，她卻握著刀說要再造一個姐妹，還讓我搭把手，我當時徹底嚇壞了。”
一陣沉默之後，吳愛愛率先開口問道：“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你跑什麽？”
“我是蚯蚓分身，而且一直沒有身份，如果被你們動管局發現的話，我就不能留在北京唱歌了。”胡笑平複了一下情緒。
吳愛愛問道：“這些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你有證據嗎？”
胡笑說道：“我平時在彈奏的時候有一個習慣就是錄音，那天去許智家我彈吉他前，習慣性地打開手機，錄下了我們之間的對話。”
說著，她將手機放在桌麵上，播放了當時的錄音情況，這是一段雙方就交換身份的爭執。
聽完錄音，在場四人表情各異。
張晉看向胡笑，胡笑低頭盯著手機，郝運目光中略帶一絲困惑，吳愛愛則是若有所思。
胡笑先被帶下去了，審訊室裏就剩下明德三局治安組三人。
“現在真想已經很清晰明了，許智的死確實是自殺，但是胡笑她也有防衛過當，隱瞞逃避之責。”吳愛愛總結道。
郝運正準備開口，突然一聲“對”把他給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隻見燕京動管局的洪探長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殷勤地送到吳愛愛麵前，笑嗬嗬道：“說的太對了，吳探長！這件事情一定要嚴懲，驅逐胡笑，必須的！”
吳愛愛一臉的不耐煩，郝運正要開口卻見洪隊長已經走到了另一邊繼續獻殷勤。
“吳探長，酒店的房間我們已經訂好了，您三位可以隨時入住。飯店的包間也訂好了，咱們吃個晚飯？”
“不去，不吃。”吳愛愛一點麵子也不給。
洪探長也不生氣，蹲下身子仰頭看著吳愛愛，一臉忠犬的笑容，就像做錯事的二哈。
“咳咳！”張晉忽然幹咳了幾聲。
吳愛愛看到張晉對自己使眼色，想起審訊前的約定，於是說道：“洪探長，有件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您說！”
“胡笑留在北京是為了唱歌，也不容易，希望你能網開一麵，給她辦個許可證。當然了，要讓她將功贖罪，就是必須定期以許智的身份回到老家探望她的養父母。”
“明白，明白，這個當然沒問題，那我先下去了。”洪探長喜滋滋的走了，離開比來時的腳步更輕快了幾分。
等洪探長離開了審訊室後，郝運扭頭看向吳愛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吳愛愛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謝我，那就免了，你還是謝謝張晉吧，這都是他的主意。把審訊表格填好，記得複印一份留底帶回明德，我先去看看洪探長辦的許可證。”
說完，她起身就離開了審訊室。
“老張，多謝你了。”郝運誠懇地對張晉道謝。
張晉擺擺手道：“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胡笑她也不容易。”
郝運扭頭看了看身後的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才湊近說道：“其實……有個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
“什麽問題？”張晉狐疑地看著他，難道他看出了胡笑有問題？
郝運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搖搖頭道：“沒什麽，我想了想又覺得應該是我搞錯了。”
張晉看著正在填寫完善審訊表格的郝運，腦海裏回想起原劇情裏郝運在這一集裏的表現，有兩次很明顯的想要跟吳愛愛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郝運這個人看上去智商可能不高，但是卻也是有些小聰明，而且很會察言觀色，在人情世故方麵有著自己的心得體會，或許他真的能看出麵前的人究竟是胡笑還是許智。
如果留下來的是許智，那麽他可能會為了保護好友而隱瞞情況。如果留下來的是胡笑，那麽他可能會因為善良而放過對方。
但無論是胡笑還是許智，對他來說差別並不大，因為留下來的隻有這一個人。隻要對方能好好的，那也算是他對好友盡了最後的心意。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晉對郝運也多了幾分深刻的認識。
他起身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別太往心裏去了，有些事情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吳探長好歹也是動管局係統的高材生，你能想到的她未必沒有想到，既然她沒有說破，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郝運愣了一下，扭頭詫異道：“你們……”
“誰都不是傻瓜。”張晉笑著說完，便離開了審訊室。
郝運心中略有幾分感動，收回目光後忽然一定。
“靠，又是我自己寫審訊報告，真特麽是聰明人啊……”
上午審訊完，下午給許智辦好了許可證和新身份，張晉等人就準備離京返回明德。
燕京動管局外的街道兩旁種滿了銀杏樹，一到秋天銀杏葉變成黃色，在陽光下如同發著光的金片。塗著石灰水的白色樹幹配上金色大樹冠，讓寧靜的街道有種特別的詩意。
在吳愛愛的堅持下，洪探長還是沒能留住他們多住一日，隻能派車送他們去機場，機票費自然是由動管局報銷。
臨別時，來拿身份證的胡笑也順便給三人送別。
“謝謝！”胡笑揚了揚手裏的身份和許可證。
“不客氣，這是你應得的。”張晉一語雙關道。
“我想跟郝運單獨聊聊，不介意吧？”胡笑問道。
“當然可以。”吳愛愛點頭道，“別太久了，我們還要趕飛機。”
張晉雖然心中有些疑慮，但還是跟著吳愛愛走向轎車，他沒坐上車，而是在外邊靠著車身等候，側耳傾聽幾米外那兩個人的談話。
“郝運，許智給你簽名的那個外套還在嗎？”胡笑問道。
“在，還在我的衣櫃裏放著呢。”
“太好了，我現在有了新身份，可以簽約經紀公司了，將來一定能成為大歌星，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我的演唱會，我會給你留一個最好的位子！”胡笑一臉開心地說道。
“當然，免費的演唱會我怎麽可能錯過，你放心吧，隻要你敢開，開幾場我就去幾場，去到你破產為止！”
“噗嗤！”胡笑哈哈大笑，“那你就來，隻要你敢來，不僅門票免費，路費食宿我全包了！”
“待遇這麽好嗎，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你趕緊努力成為大歌星，我等著你兌現承諾！”
“放心，我會努力的，因為我現在隻有唱歌這條路了！”
“加油！未來的路還很長，記得對自己好一點。”
“嗯，你也一樣。一路順風，以後我還會回明德的，有空再見麵吧。”
“好，我在明德等你，未來的大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