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這個男人
第二天，正打算出門的張晉接到盧家耀的電話，說他今天臨時有事情，改到三天後。得知盧家耀是為了去一個美術公司應聘，張晉也就答應等他麵試完後再一起去探望阿正。
三天後的下午，盧家耀拿著一個大果籃，張晉拎著一箱牛奶和零食，一起來到了阿正家。
阿正住在觀塘月華街，作為九龍最大的工業區，這裏的工業大廈林立，隻有少量的屋苑，大部分普通市民都是居住在港府建立的屋邨，相當於廉價公租房。
“正哥！”
“阿晉，阿耀，你們來就來，還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阿正笑著責怪道。
“沒有，我就拿了一個果籃而已，都是我家的水果，不費錢的。你看阿晉才離譜，拎了兩大箱東西。”盧家耀趕緊指了指旁邊。
張晉趕緊解釋道：“正哥，我這些東西可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兒子的，你可不要偷吃你兒子的零食。”
“我才不會偷吃我兒子的零食，除非他主動給我吃。”阿正一臉認真道。
說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走，我帶你們去我家。這裏的屋邨都比較老了，不是住在這裏的居民想要找到相對應的屋邨很困難。”阿正一邊領路一邊給兩人介紹附近的環境情況。
走了大概十分鍾的路程，三人到達了阿正住處的樓下。
“這就是豐華樓，我住在五一二號房，我現在帶你們上去。”阿正領著兩人來到電梯間。
在等電梯的時候，幾個住在這裏的師奶走過來，手上都拎著各種塑料袋，一看就是剛從菜市場回來。
“咦，阿正，來朋友啦？”
“是啊，監獄裏認識的好兄弟！”阿正一點也不忌諱自己坐監的事情，笑嗬嗬地跟幾個師奶打招呼，“嵐姐，你們都買了什麽好東西，讓我看看。”
嵐姐哼了一聲：“上次讓你看看，結果借走我一個豬腳，這次又想從我這裏借什麽菜呀？”語氣雖然不爽，但她還是將手中的塑料袋往前一伸，“喏，就這麽點東西，都是素菜。”
“素菜好啊，多吃素菜有益身體健康，我看這個香菇就很不錯。”阿正低頭翻看了一下。
“喜歡你就借去吧。”
“謝謝嵐姐！”
“喂，阿正，光有香菇你打算做什麽？清蒸香菇還是紅燒香菇呀！我這裏剛好有一條老板買一送一的豬骨頭，不如拿回去一起煲湯啦！”
“這多不好意思啊，紅姐，這條豬骨頭是你賣給你們家老魏的，他最近不是工作傷到腰所以要補身子嗎？”阿正說道。
其他幾個師奶掩嘴偷笑，紅姐冷哼了一聲：“別跟我替那個衰人！說什麽工作傷到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去馬檻工作呀！我質問他，他還說什麽‘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爛茶渣’，大不了跟我離婚！真是氣死我了，我還幫他補什麽身子！”
“……”
和旁邊笑得前俯後仰的師奶們不同，三個男人一副不敢說話的表情。
盧家耀低頭從口袋裏取出幾張港幣，正打算拿給幾個師奶，卻忽然被一旁的張晉伸手給攔住了，並側身擋住他手上的錢。
“你這是做什麽？”
“當然是替正哥給錢，總不能白拿她們的吧。”盧家耀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錢不能給。”張晉將他手推回去。
“難道要正哥白拿別人東西嗎？”
張晉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幾個師奶談笑的阿正，然後小聲地跟盧家耀說道：“當然不能白拿，但錢不能由你給，你給錢會讓正哥難堪的。”
“為什麽？”盧家耀疑惑道。
張晉解釋道：“正哥是個男人，男人就算處境再困難也是要麵子的。別看他現在表麵上一副嘻嘻哈哈白拿別人菜的模樣，但心裏肯定很難受。誰都不願意做這種事情，但誰都有困難的時候。我相信正哥他都記著誰幫過自己，等將來有能力了肯定會這些人情和錢。
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得知，這些師奶也不是第一次借菜給正哥了，她們都願意以這種不傷自尊的方式幫助他，我們作為朋友又怎麽能破壞這層的遮羞布，你說是不是？”
盧家耀愣了一下，他可沒有想這麽多：“阿晉，我隻想幫助正哥，不是故意要他難堪的。”
“我知道。”張晉點點頭，心道你一根筋的做事風格我太清楚了，所以才會一直盯著你，省得我和正哥一不小心就被你坑了。
“那我該怎麽幫助正哥？”
“現在正哥最需要的是一份穩定的能養活家庭的工作……”
張晉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就傳來阿正的聲音：“你們兩個聊什麽呢，電梯來了，趕緊進來啊，別讓嵐姐她們等久了。”
“來了。”兩人趕緊結束話題，快步走進電梯。
乘坐電梯一路上到五樓，跟嵐姐幾個住高層的師奶道別，三人走出電梯。
“正哥，我看你跟嵐姐她們關係挺好的。”盧家耀有些羨慕道。
“不止是嵐姐她們，其實住在這裏的每一個街坊鄰居關係都挺好。”阿正笑道，“你們別看屋邨簡陋，又小又悶，又髒又亂，但是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很善良。誰家遇到困難了，街坊鄰居有能力的都會幫一幫，我坐監的時候就是嵐姐她們幫忙照看我媽和兒子。”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512號房門口。
阿正的兒子在走廊上跟幾個同齡孩子玩耍，見到阿正回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揮手朝他跑來：“爸爸！”
“哎，兒子！”阿正抱起兒子，笑嗬嗬道，“我們回家吃飯咯，今天有香菇排骨湯。”
“好耶！”小阿正開心道，然後扭頭跟小夥伴揮手道別。
三人進了門，這是一間內外屋的房子，大概二十平。沒有多少家具，但依然顯得並不寬敞。門口的牆角堆著一些紙皮報紙和易拉罐，放著一張竹躺椅和一張折疊床和一個桌子，桌子上擺著爐灶、鍋碗瓢盆，桌下是煤氣罐，旁邊就是狹窄的衛生間。
當他們進屋後，頓時就感覺有些擁擠。
阿正抱著兒子往裏屋走：“別介意，家裏有點亂，進來就會好一些。”
張晉和盧家耀跟在他身後進了裏屋。
裏屋的環境明顯要更好，靠牆的位置是一張雙人床，旁邊放著床頭櫃和陳舊的衣櫃，靠窗的位置是一張自製的小木桌，上邊有一些畫滿了塗鴉的舊報紙。
一張缺了角的飯桌上放著中午剩下的食物，白粥和酸炒空心菜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