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公主,小的來接你了
“什麽,景芸公主要嫁給韋國公?”次日,一條驚人的消息,突如其來的打破了戰為君殺掉烏蒙特使這條消息對整個晴州輿論戰場的統治。
“韋國公都快六十歲了,雖然聽說他現在還能騎馬射箭,跟二十歲的小夥子打架也沒輸,但他再怎麽說也是快六十的老頭了,景芸公主才多少歲啊?”說者掐著指頭算算後,揪著頭發尖叫,“天啊,這可不是父女戀,這可是爺孫戀啊,我要瘋了!”
有人喝酒落淚,痛心疾首:“我如此愛慕芸公主,不知示愛了多少年,結果……結果她不要我這個年青才俊,卻要嫁給一個糟老頭,嗚嗚嗚,這都是什麽爛事啊!”
“唉,皇上跟韋國公年紀差不多吧,還不是跟那個好像才十七歲的楚妃生了一名小皇子,芸公主現在要嫁給一個老頭,又有什麽不正常的……”
“你們這些家夥,竟然敢議論皇室的事情,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呸呸呸,皇室的人不去關心橫嶺的事情,來管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做什麽?”
“對了,人家就不關心國家大事,就喜歡幹涉老百姓在議論什麽,誰說的話惹皇室和朝廷不高興了,那一定是說抓就抓,說砍就砍啊……”
“在烏蒙國麵前像縮頭烏龜,在咱們麵前就是大爺,這般下去,國將不國啊……”
“先別說這個,你們說,這芸公主這般聰明,怎麽會嫁給韋國公呢?”
“這還用說嗎,一定是皇上逼她嫁的!韋國公雖然老了,但他在軍中的影響力還是很大哪,女婿是禁軍副統帥,軍中有不少將領是他的弟子,他的兒媳出身將門,他的孫子是禁軍總教頭的得意門生,三年後一定會從軍。韋國公對芸公主又是癡戀已久,娶了她以後必定百依百順,你們說,皇上會不極力拉攏韋國公嗎?”
“兄台果然是明眼人。戰將軍若是真的出事,軍中必定人心不穩,為戰將軍打抱不平的將士大有人在,皇上當然要極力拉攏在軍中有影響力的人物,免得同情戰將軍的將士們對他不滿啊……”
“唉,我怎麽越看越覺得橫嶺的傳聞是真的,但願戰將軍不要有事,否則,偌大的晴國,還有誰敢殺烏蒙人啊?”
……
這些議論,雖然沒有擺到台麵上,卻在暗地裏傳得厲害。
但景立天並不知曉,因為他又病倒了,沒有人敢拿這些議論來煩擾他,他眼下的身體狀況也不宜再動怒,動氣。
若說有什麽令他稍感安慰的,就是景芸終於願意嫁給韋國公了,還有,楚楚和小皇子都很可愛,每次看到她們,他心裏的陰霾就散去了許多。
因為他的病情,全城上下那些議論國事、皇家事的百姓們,這回暫時沒有遭到打壓。
在全城的議論中,景芸的婚事飛快的推進著。
景靈毓在得到景芸授意的次日就離開皇宮,親自前往韋國公府,以拜望韋夫人的名義,暗中會見了韋國公,將景芸的意思告訴了韋國公。
韋國公自然是欣喜若狂,立刻穿戴一新,親自進宮求見景立天,請景立天下旨,務必將景芸公主賜婚予他,且在這個月內就完婚。
景立天當然樂見這門親事的結成,立刻著人下旨,韋國公當天就拿到了聖旨,而後興衝衝的奔出皇宮,跑回家裏,馬上讓人準備婚事。
不管世人如何議論,這門婚事都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準備著。
而在離京城其實也就三四天路程的渡離山裏,尼姑絕業完全不知世事變遷與時光流逝。
她戴著灰色的圓頭尼帽,身穿灰色的素衣,穿著厚底棉鞋,麻木的拿著一把掃帚,麻木的掃著地上的積雪。
在山外,積雪早就化了,但在這片永遠陰暗潮黴的森林裏,氣溫永遠比外界低上不少,微薄的積雪久久不化。
其實,她也可以不掃雪,在這個地方,所有人都無法離開,都在自生自滅,誰都不會管誰,她們唯一能做的,隻是將全部的人生供奉給這個地方,同時靜靜的等死。
她也在等死,但是,她還是想隨便找點什麽事情做。
哪怕就這樣機械的掃著積雪。
掃著掃著,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台階的積雪上竟然有腳印?
這麽冷的天氣,早就看到吐了的毫無姿色的風景,根本無法讓寺裏的人踏出半步,怎麽這地麵上會有腳印?
而定期送物資過來的人前幾天已經來過了,在下次時間到達之前絕對不會再來。
難道,有外人到了這裏不成?
她的目光微微動了一動,馬上就又變得目光呆滯,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掃地。
誰去了與她何幹?誰來了又與她何幹?
掃到台階下方的時候,她忽然掃到一雙腳,目光於是又微微一凝。
穿著馬靴的腳。絕對不是山裏的人。也不是朝廷派來送人或送貨的人。
她沒有半點驚慌,隻是在想,要不要抬頭看一眼呢?
看或者不看,都一樣沒有意義。
所以她決定還是不看好了,免得看到有生氣的活人會令她受不了。
然而對方腳步一跨,停在她的麵前,恭敬的道:“公主,小的奉芸公主之命,來接您回去了。”
“芸公主”這三個字令絕業的身體猛然一顫。
她緩緩的抬頭,對上一雙雖然努力保持溫和和恭敬、卻還是掩飾不住冷酷與殺氣的眼睛。
這是死士的眼神。
“哪、哪個芸公主?”她的眼神飄忽得有點厲害。
“景芸公主。”對方拱了拱手,“公主說,您在這裏呆得太久了,應該回去了,而且她需要你。”
“她、她還記得我……”絕業以為自己早就死了,但隻是對方那麽一句話,她的眼睛就忍不住微微的紅了。
原來,還有人記得她麽?
真的麽?
她還沒有被這個世界徹底遺忘麽?
她突然就強烈的期待,期待對方給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芸公主讓小的轉告您,”對方毫不猶豫的道,“她從來不曾忘記過您,從來不曾忘記過與您的誓約,隻是,她一直等到現在才有機會接您回去。她還讓小的告訴您,她一切都安排好了,讓您不必操心。”
絕業的眼裏,留下淚來,哆嗦著唇道:“她、她現在怎麽樣了?”
對方道:“隻要您回去,便能知道您想知道的一切。”
絕業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隻是回頭看了看羊腸台階上方那座陰森森、死氣沉沉的古廟:“我若是這樣走了,她們一定會發現的,那、那時要如何是好?”
確實,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死活,但是,這裏的任何一個人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離開。
既然要下地獄,那就所有人一起在地獄裏熬著,誰都別想離開這個地獄,獲得新生——這是這裏所有人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