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退守的帝王,進攻的公主
“原來是楚大人。”文正熙是認識楚刀的,說話也客氣起來,“楚大人找皇上一定是有急事,那您趕緊去吧。”
“好,下次我再向文大人賠罪。”楚刀衝他抱了抱拳就往大門裏走。
文正熙心裏突然一動,迅速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楚大人留步,我有事要問你。”
他權高位重,楚刀不得不停下來:“文大人何事?”
文正熙壓低聲音:“你找皇上,是要稟報何事?”
楚刀並不懼他:“事關機密,暫不可告。”
文正熙一聽,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不由微微湊過頭去,聲音小得幾不可聞:“請恕我猜測,楚大人要稟告的,是不是……”
聽他說完,楚刀盯著他,半晌不語。
文正熙隻是看著他的臉色,身體就是一垮,整個人就像沒有了活力與元氣一般,苦笑著道:“楚大人什麽都不必說,我都明白了。”
楚刀長歎一聲,轉身往裏麵走。
文正熙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往外麵走,腦子裏隻響有一個聲音: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才走了沒幾步,他就覺得自己走不動了,便停在路邊,坐下來喘氣。
約莫一刻多鍾後,景華宮的圍牆裏突然響起一片隱隱約約的驚叫聲,然後是一片隱隱約約的騷動聲,同時,有太監跑出來,叮囑侍衛:“皇上有事要辦,今日不見任何人。”
而後這名太監迅速將景華宮的大門合上。
文正熙一看這情形,立刻明白,皇上隻怕又要吐血昏迷了。
他抬頭看天,其實今天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陽光微暖,然而,他怎麽覺得天上密布著烏雲呢?
這一天,宮裏發布命令:任何人不得造謠和散布與橫嶺有關的消息,否則格殺勿論!
同時,一大批大內侍衛帶著景立天的聖旨,火速奔赴橫嶺。
這批人離開不久,通往橫嶺的官道就被封鎖,北邊的人過不來,南邊的人過不去。
這些舉動簡直相當於“此地無銀三百銀”,莫說京城上下暗地裏議論得更加厲害,相關消息也迅速往晴國各地流散開來。
連一號都沉不住氣了,連夜跑去書房見姒琅:“頭,你說這些消息會不會都是謠言?”
“隻怕不是。”姒琅沉默了片刻後,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消息是真的,但是,我了解景立天。如果他與烏蒙特使之間沒有見不得人的交易,他不會做出如此反應。”
說到她對景立天的了解,一號也不得不信了幾分。
“聽說今日下午,有數百騎一等大內侍衛匆匆奔出北城,估計是往橫嶺關去了,你說……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應該是去調查戰為君是否殺害了烏蒙特使。如果這事是真的,戰為君一定會被抓回晴國,公開行刑。死刑。”
“戰為君可是真真正正的愛國名將!景立天再糊塗,也不會真的將為數不多的愛國、忠君、正直將領給斬了吧?”
“對於景立天來說,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可殺了戰為君對他有什麽好處?”一號的心裏顯然已經認定戰為君死定了,“戰為君為他打仗,為他賣命,為他守護國土且不求榮華,他殺了戰為君,到底能有什麽好處?這根本就是仇者快,親者痛啊!”
“你說的都沒錯。”姒琅緩緩道,“五年前,不,哪怕是三年前的景立天,都能權衡其中的利弊,知道絕對不能殺了戰為君這樣的忠君愛國者。但現在,景立天真的老了,老到隻想貪圖和享受眼前的安逸富貴,完全不顧這個國家的未來。”
砰——總是沉穩冷靜的一號,重重的握拳,砸在桌麵上,低吼:“這他媽的都是什麽事啊!晴國的氣數明明未盡,但晴國的皇帝怎麽卻是如此昏庸,非得把晴國往絕路上逼!”
姒琅沉默片刻後,忽然微微一笑,低聲道:“既然他不配為帝,那麽,那就讓我來取代他好了。”
一號猛然抬頭,震驚的看著她:“頭,你剛才……說了什麽?”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姒琅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微笑:“沒什麽。有我在,景立天想要的、想實現的,都不會如意的。”
一號愣了一下後,笑了:“是啊,還有頭兒呢。”
姒琅在和一號討論事情的時候,皇宮的深處,景芸也在和自己的好友——靈毓郡主下棋。
夜很深,但兩人都沒有睡意。
“芸姐姐,你平日的作息都很準時,現在都快到醜時了,你還不困麽?”靈毓郡主,嚴格說來已經是將軍夫人了,關切的道。
“不困。”景芸搖搖頭,專注的盯著黑白棋盤上的廝殺。
“為什麽不困呢?”靈毓瞟了一眼沙漏,又看了看已經涼掉的茶水,“你可沒怎麽喝茶呢。”
“橫嶺關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怎麽睡得著呢。”景芸還是專注的盯著棋盤,尋找快速製敵之術,換了其他人,一定看不出她的心思到底是放在棋盤上呢,還是放在與靈毓的對話上。
“橫嶺關的消息,尚未確定是真是假吧,姐姐現在就操這個心,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一點都不早。”
“難道,姐姐的意思……這消息是真的?”
“嗯?”
靈毓突然就有些激動和緊張了:“可、可是你怎麽知道?難道,你在橫嶺那邊有認識的人?”
真是這樣的話,景芸的神通也太大了。
“沒有。”景芸否定了這種可能,“我隻是太了解我的父皇罷了。”
這麽一句話,實在是很有說服力。
靈毓的心裏,於是變得有些發慌和發緊:“就算這樣,姐姐再操心,又能有什麽用呢?”
“必須操心啊。”景芸盯著一枚黑棋,拿起來,放在一個很奇怪的位置上,“我若是不操心,景家,大概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為這個國家、這片江山操心了。”
靈毓低頭一看,暗暗吃驚:如此冒險的進攻?如此強烈的攻擊性?
景芸說話做事向來求“穩”、求“安”,在下棋時也是如此,但這一次,她的棋路充滿了攻擊性,完全不符合她一貫的做事風格。
靈毓沉默,將注意力放在棋局上。
她不想輸。景芸是公認的才女,但她自認在才學、人情上絕不會輸給景芸,證據之一就是她與景芸對弈時贏多輸少。
這一次,景芸的棋路與往不同,她得專心應對才行。
好一會兒,她才拈起一顆白棋,封住黑棋之前放棄的一條退路。
“總是一味的守望,很難贏的啊。”景芸就像在自言自語一般,拿起一顆黑棋,放在某個靈毓打死也想不到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