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賣國的謠言,流失的人心
他不斷的分析著,權衡著,琢磨著,想象著,擔憂著。
夜,越來越深,深到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躺在墳墓中,自己的身上也好,周遭也罷,都沒有一絲的活氣。
痛苦著痛苦著,他的眼角突然有淡淡的一縷淚痕冒出來,沿著深深的皺紋流下。
他是帝王啊!最為富庶繁華、如詩如畫的晴國的帝王啊,怎麽又一次次的遭遇到這樣的打壓和欺辱呢?偏偏他又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累,累壞了,累死了……
真的要死了……
“皇上——”突然,一個嬌聲嬌氣又輕柔甜蜜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裏,宛如旱期的春雨,一下子就淋潑和滋潤了他蒼老幹涸的心田。
“楚楚,”景立天的老臉盛開出青春的花朵,他站起來,像十八歲的少年聽到戀人的腳步聲一般跑過來,拉開門,握住年方十八、生得白淨秀氣、眼神透著嬌怯靦腆的、宛如鄰家小美人的楚妃的手,“你怎麽來了?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趕緊歇著?”
楚妃剛進宮一年,就為他生了幼子,他現在是疼楚妃疼到了骨子裏。
“沒有皇上,我睡不著。”楚妃都當娘了,那份青澀嬌羞、我見猶憐的青春韻味卻完全沒有消失,隻是多了一份令男人都心動的風情,“所以我來找皇上,皇上什麽時候睡,我就什麽時候睡。”
她看著景立天的眼神,就像看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十八歲少年郎,充滿了愛慕、害羞和勇敢,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和不適。
就像景立天真的是年輕英俊的美少男。
當初,就是她這種宛如初戀的眼神,徹底征服了外出巡遊散心的景立天,景立天當即把她帶進宮裏,萬般寵愛,再也不去別的嬪妃房裏,當然,楚妃的全家也跟著雞犬升天,一躍成為京城的富豪和貴族,不知招來多少妒忌。
“哈哈哈,”被十八少女當成英俊王子的景立天,立刻高興了,舒坦了,一把將楚楚攬進懷裏,大手伸進她的睡袍裏弄來弄去,粗著呼吸道,“咱們現在就去睡,就去睡啊。”
睡之前還得吃藥,這樣才能在床上找到年輕時的雄風。
至於橫嶺城城印的事情,他已經在看到楚楚那含羞帶怯、充滿愛慕的小兒女嬌態時下了決心:望兒還是小奶娃,離懂事和長大遠著呢,他堂堂一個帝王,有大把的富貴和樂子等著他去享受,他何必為了這種還遙遠著的、指不定會如何發展的事情煩惱呢?又何必去得罪烏莽那種鄙夫?
所以,給就給吧,隻是一座城池的城印罷了,城又不會跑,且還是他的。
如此,他全身都輕鬆舒坦的摟著楚妃睡去了。
次日,他召來烏蒙特使,與他秘密商談了一會兒後,將一道聖旨交給特使,讓特使帶這份聖旨去見橫嶺城的城主。
這份聖旨很機密,機密到隻有他們兩個人知曉。
然而不知何故,這份聖旨的內容卻在兩三日後就傳了出去。
最初是先在軍中傳出來的。據說當時,一群將領去花樓喝酒,喝醉了以後,一名將領跟枕邊的姑娘說:“景嬛公主給烏浪生了一個兒子,聽說這個兒子生得十分的漂亮,跟烏家人的醜陋完全不一樣,烏莽大喜之下就送了幾百裏地給這個孩子,還封烏浪為太子。咱們的皇上聽說以後,也很大方,把橫嶺城的城印送給這個孩子當禮物,前幾天來京城的烏蒙特使就是拿著皇上的聖旨去橫嶺城接收城印去了……”
估計這名將領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他枕邊的姑娘卻被嚇到了,搖著他問:“送給烏家的孩子城印,那豈不是相當於把橫嶺城送給烏蒙國?大人,您是如何得知這事的?”
將領喝多了,又玩累了,咕噥:“我有認識的人在宮裏當差,他也是聽皇上還是特使身邊的人說的……”
“大人,這事可是大事,可不能亂說啊,要砍頭的……”
“我沒有亂說,消息是從宮裏傳出來的,要亂說也是宮裏的人亂說……”
……
這一夜,這位將領說著說著就睡死了,怎麽叫也叫不應,但他枕邊的姑娘卻再也睡不著了,心裏滿滿的都是擔憂。
雖然隻是一個青樓女子,但這位姑娘卻比很多將士都要關心自己的祖國,在她聽說皇上很可能會將橫嶺城送給烏蒙人後,她輾轉反側,如躺針氈。
她越想越覺得這種事得弄清楚或者去阻止才行!
當然,她隻是一個風塵女子,做不到那麽偉大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早早起床去找要好的姐妹,向對方透露了這個秘密。
她的好姐妹又向好姐妹、要好的客人提起這事,想向有背景、有權勢的人打聽這事的真假。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這事就慢慢的傳播開來。
特別是過年期間,京城上下或互相串門拜年,或呼朋喚友吃吃喝喝,說笑起來更無所不言,這消息傳播的速度更是快比冬風。
待景立天聽聞風聲時,整個京城已經無人不知,一派嘩然,百姓們無不議論,無不憂慮,或者追問和質疑消息真假,或者譴責抨擊朝廷的賣國行徑,甚至有悲觀者已經喊出了“如此以往,不出十年,晴國必亡”的呼聲。
景立天震怒,拍桌子:“是誰在造謠生事?立刻給朕追查到底,抓到後絕不輕饒!”
於是,一場大規模的抓捕行為蔓延整個京城,無數談及此事的百姓被抓捕入獄,而昏官汙吏們哪裏肯錯過這麽好的壓榨民脂民膏的機會,不僅借機壓榨被捕百姓出錢換取自由,還威脅、敲詐無辜百姓,一時間,京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這麽一場突如其來的抓捕風暴,起到的效果並不是壓製和消除了所謂的“賣國謠言”,而是令百姓們覺得真有這一回事了,要不然皇上的反應怎麽這麽大?
再說了,皇上有權有勢不去對付烏蒙狼子,卻來打壓他們這些安分守己的老百姓算什麽本事?
於是,百姓們明麵裏不議論這事了,暗地裏卻議論得更厲害了,長期以來對朝廷、對皇上、對皇室的不滿累加到了“皇上老了,不中用了,隻想著討好強敵和安逸享樂,這皇帝該換人了,也許皇室也該換換了”的程度。
但景立天並不知道他正在快速的失去民心,依舊沉浸在“朕是天子,朕洪福齊天,朕一定能解決和度過所有的困難”的自我感覺裏。
他也不知道,曾經將他逼到絕境的、他此生遇到的第二個“最毒婦人”兼親生女兒——姒琅,已經悄悄的返回晴州。
“景立天,已經在開始自取滅亡了嗎?”在聽到橫嶺城印將被送給景嬛之子的消息後,姒琅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