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悄然,黑月之王駕到
烏蒙人並沒有被他的本色演出所影響。
他們陰沉著臉,沉默著朝烏魯的屍體走去,然後圍著烏魯的屍體,細細的檢查起來。
烏魯的致命傷是後腦勺的重擊,聽說是被擲下來的石頭給砸到了,連腦漿都迸了出來,此外,他的身上至少有十幾處嚴重的刀傷,渾身都是鮮血,看起來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和一次致命的意外。
看過烏魯的屍體後,他們又去檢查其他同胞的屍體。
還有非同胞的屍體。
然後他們又細細觀察四周的環境。
這次戰鬥,除了烏魯及其手下,晴國損失了將近兩百人,玉朗川這邊損失了五六十人,死者幾乎都是死於外傷。
景輝雙手攏在袖子裏,緊張的看著他們。
為了將這出戲演好,他可是做了很多犧牲,一麵將朝華宮的屍體全部搬到這裏,一麵讓幾百號人在這裏布置陷阱並分別代表烏魯一方、晴國一方、玉朗川一方進行模擬實戰,製造這裏確實發生過激烈戰鬥的場景,同時還找來一些仟作布置屍體和處理屍體,設計不露破綻的“死亡現場”。
因為任務艱巨,他絞盡了腦汁,還兩天兩夜沒合眼,整個人都神經衰弱了,但這副模樣倒是符合他眼下的處境,怎麽看都是一副被嚇破膽的可憐樣。
其實,這個人為設計和營造的現場並非沒有破綻,隻是天氣太過陰暗,影響了烏蒙人的視線,而持續不斷的細雪又破壞和掩蓋了現場,烏蒙人檢查了半天後,似乎沒有發現什麽大的問題,隻是淡淡的道:“請太子殿下協助我們將四殿下和同胞的屍體運回烏帝城。”
景輝趕緊道:“那是自然的,馬車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的還是上等的馬車,車廂幹淨又寬敞,拿來運屍體其實是很浪費的,但是,沒辦法。
烏蒙人在晴國官兵的協助下,先將烏魯和同胞們的屍體運回驛館,而後對屍體進行清洗、換上新衣裳,才派人運回烏蒙國。
為了表達歉意,景輝不僅加派人手護送烏魯回國,還給了運屍隊伍一大筆錢,讓他們轉交給烏蒙國君,希望烏蒙國君饒恕晴國對四殿下保護不力的罪過。
但是,烏蒙皇室會放過晴國嗎?
景輝不知道。
目睹運屍隊伍出城的百姓更是惶然。
似乎是為了配合晴州人的心情,這一天的晴州特別冷,風雪交加,整個世界似乎都失去了顏色,完全沒有半點即將過年的喜慶與氣氛。
天黑以後,雪下得更大了,片片如鵝毛,紛紛揚揚的,短短一個時辰就給晴州城蓋上了一層白色的被子。
大街小巷,更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泄一絲燈光,就連大街口柱子上懸掛的風燈,都被雪花所阻,照不到地麵。
在這樣的冬夜裏,沒有任何人會想出門和敢出門。
然而,風雪和黑暗之中,卻有一名披著黑色披風的高大男子,帶著一名瘦小的隨從,宛如從天而降一般出現永明大街上,由南向北,迎著風雪,悠然而行。
大街北端的皇宮大門前,幾名侍衛起初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這大深夜的,天氣冷得要命,怎麽會有人步行出門?
但當那抹神秘的人影慢慢走近,他們終於確定他們沒有看錯,心中暗暗吃驚。
這樣的深夜,那人的身影居然如此從容悠然,宛如在春天早晨的湖邊散步一般,絲毫不見吃力和焦慮。
這人,想必已經在雪夜裏走了很久,如何還能保持這樣的體力與風度?
他們盯著那人,無法移開目光。
終於,那人踏進了皇城宮燈映到的範圍,他們看到狂風夾著飛雪,宛如高速旋轉的漩渦,奔騰著,呼嘯著,將那人包裹在其中,似乎想將這個輕輕鬆鬆就破開風雪的男人給卷進深夜底處。
然而那人卻宛如中流砥柱,任憑狂風大雪如何折騰,他的身形和步伐絲毫不受影響。
他的身前,是飛旋飄蕩的白色雪花,他的身後,是獵獵飛舞的黑色披風,他像行走在黑白之間的魔,也似屹立在天地之間的神,破了黑與白的隔閡,接了天與地的距離,無物不可越,無處不可去。
宮門侍衛看著他越走越近,隻覺得前方傳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就像一座大山正在慢慢的壓下來,令他們幾乎連腰杆都挺不直了。
突然之間,明明、似乎走得很慢的那個男人,在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或看清楚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他們麵前,淡淡的道:“我乃黑月之王,前來與晴國陛下商談兩國聯姻之事。”
侍衛們原本就是呆的,聽了這話,又徹底呆住了。
黑月之王?
這人說他是黑月之王?
他們完全沒有“不可能”“開玩笑”“簡直是胡扯”這樣的想法,有的隻是,怎麽辦?他們應該怎麽辦?
他們到底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他們的腦子要麽一片空白,要麽一片混沌,完全反應不過來。
他們會變成如此,是因為這人太過氣勢磅礴,將他們給徹底震住了,還是他的身份來曆太過驚人,將他們給徹底嚇住了?
他們隻能與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對視,努力等自己清醒過來。
但他們馬上就發現,他們根本不應該看向這雙眼睛,因為那眼太深,宛如海底深流,他們的目光一旦觸到就會被打入無底深海,浮不上來。
好在,有一名侍衛之前正在縮手縮腳的閉目打盹,受到的震撼比較小,在迷糊中聽到這個男人的驚人之言後就愣了一下,馬上就驚醒過來,開口就罵:“放肆,黑月之王是什麽人,豈是你能……”
男人微闔的雙眸猛然一睜,眼中精光乍起。
他也不轉頭,隻用眼角餘光一視,那名侍衛就感到自己似乎被冰冷的利箭給射穿了,聲音被嚇得卡在咽喉裏,再也出不來。
“你竟敢對朕如此說話!”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淡淡的沙啞與磁性,透著無形的威嚴和迫力,“你們的皇帝,就是這樣交待你們迎接貴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