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活人與死人。
老人、青年人、孩子、男人、女人……如此種種分類方式皆無意義，沒有人在意你的姓名、性別、種族、宗教，那些都是沒有價值的，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證明自己的意義所在。
在暗無天日的戰爭與不知何時就會襲來的無喘息的殺戮中，就算從小就接受高強度訓練，生長在殺手世家中的奇犽偶爾都會發出近乎麻木的感嘆，啊啊，這些人，包括他自己，真的還活著嗎？
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有秩序，這句話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成立的，天空競技場的有規則格鬥，流星街的成年人都心照不宣不對孩子出手，這都是秩序的一種，就算在三歲之後十天半個月就要玩一次挑戰心臟強度的躲貓貓，感受被殺死的錯覺，但畢竟在完成訓練之後他能有充足的睡眠，揍敵客家的醫療班更是全天候24小時待命。
無論進行怎樣嚴苛的訓練，或者在任務中受傷，奇犽都有漫長的緩衝期可供他調整，下一次出任務，他又是完好無損的天才殺手。
精密儀器需要細心保養，人也需要時間休整才能調整到巔峰狀態，這是恆定不變的真理。
但是戰場就是挑戰這一切規律的地方，奇犽不是機器人，無休止的戰鬥讓他疲憊，身邊認識之人的不斷死亡讓他越發麻木，在剛到羅卡里歐時存在於大哥口中的生化武器他親眼見識過多次，平地綻放的薔薇，美麗到讓人恐懼的地步。
無數個日夜間，他以為自己會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中死去，奇犽一開始以為自己身邊會有揍敵客家的人保護他，讓他不在歷練之中夭折，但是多次處於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卻不見到有人出現，潛意識中的自信滿滿終於被一點一滴地消磨乾淨，最後的僥倖徹底消失，他終於也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為了生存而奔波。
唯一感激的就是大哥從來都不作假的，幾乎凝結為殺意的殺氣，若不是有在生死之間迅速作出判斷的經歷，他絕對不能如此之快速地融入戰場生活。
他忽然了解到了，自己從大哥那裡學來的，是多麼難能可貴的珍寶。
「敵襲！」劃破寧靜夜空的尖叫，但是能留在這裡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人，在戰場上經歷的一切足夠他們面對任何突髮狀況都有條不紊。
身為揍敵客家的殺手，□□對他們來說幾乎無效，出色的動態視力以及靈活的身手讓他們能避開幾乎所有彈道，冷兵器或者自身軀體才是他們最好的武器，但是在戰場上磋磨幾個月，奇犽對槍支的認知程度更上一層。
這世界上只有沒用的使用者，沒有無用的兵器，任何武器只要存在都有它的價值，奇犽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並不拘泥於特定偏好，只要出現在手邊之物，在觸手的一瞬間就會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任何武器都能發揮出其應有的價值，戰火紛飛中緊迫壓力不斷壓榨他的潛能，讓他飛速成長。
「別掉隊，小鬼。」有人從他身邊飛一般地掠過，伸手在他頭上狠狠一拍，當然，被奇犽躲過去了。
他轉身做個鬼臉，毫不猶豫地跟上撤離的大部隊，大概就是半分鐘后，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已經「砰」地一聲炸開，暫時棲身之所化作一片火海。
擠在一群成人之中，奇犽卻不顯突兀，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他所在的革命軍隊伍中確實是有孩子的，一群被稱作為「童子軍」的人，雖然年齡與奇犽相仿，但卻是他完全看不上眼的存在，如果真論區別，大概就是他還是個人類，而那些人都是殺人機器吧？
沒有自我情感，眼中看不見光芒的殺人機器，比他自己處在工作狀態時的樣子還要可怕一千萬倍，但是實力又不怎麼樣，只會機械化地扣動扳機，對於這些明明或者卻與死了沒差的孩子，奇犽恥於同他們為伍。
連認識的渴望都無法升起。
「你真的是童子軍嗎，小鬼？」等他們到達了安全地方，剛才試圖在他腦袋上拍一記的中年男人與他搭話，這是兩個月前新加入他們的雇傭兵，跟著他的雇傭兵團一起來的，從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時間而言，他已經是個「老人」了，與其他老人間的關係破冰，自然而然對奇犽產生了好奇的情緒。
這小鬼幾乎成了團隊中一個不可說的傳奇存在，雖然知道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童子軍」都是群可怕的怪物，但即使是在怪物的巢穴中他都是最出挑的一個，強大的實力以及讓他們這些老兵痞都膽寒的戰鬥直覺，當被他眼神鎖定的時候如同置身冰窟，從頭到腳皆被冰凍住，連呼喊聲都化為烏有。
「不告訴你，大叔。」懶洋洋地拖長聲音，這是他偽裝的方式，同時也是在緊湊的戰爭中自我調節的辦法，神經緊繃如弦，一旦再往上累加一點砝碼就足夠崩斷，他必須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在無法入睡的環境之中減少因為缺少睡眠而產生的生理焦躁感，那會讓他缺乏耐心。
好吧，我就知道，問話的男人聳肩，團里的人都聽說過，這小鬼是個神秘主義者，不透露過去，不描述未來，你永遠無法判斷他說的那一句是真話，反覆無常愛騙人的個性比其他童子軍的成員都像是一個正常的活人，但是在戰場上卻作息精準如同機器，彷彿就為了肅清敵人而存在。
但就這樣一個孩子卻讓他有點在意，那傭兵團的大叔想到，大概是他頭髮的顏色，與他來自北方國度的妻子一模一樣，偶爾他會想象，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是否會與他擁有一樣的發色？
金盆洗手前的最後一票，和無數功成身退轉職的雇傭兵一樣，他做完這個任務就準備回老家，堅硬如鐵石的心臟被熱水澆築融化，竟然有點鐵漢柔情的意味。
沒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誰都不知道人會因為怎樣的契機而動搖。
在某一天，奇犽忽然感覺到自己被照顧了，無數細小如塵埃的時事件匯聚成賬，身為正規戰爭物資的巧克力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塞到他手裡，或者在他做鬼臉的時候無奈一笑……
孩子本來就是容易被感動的，特別是小小年紀就被魔王大哥扔到戰場上的可憐弟弟，沒有感受過屬於正常人的愛與溫情，初次接觸便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被吸引了，在他意識到的時候，大腦已經自動將某個下意識照顧他的男人化作「同伴」。
忘年交的情誼，能夠託付後背的存在，這是從小受到嚴苛教育的殺手給出的最高敬意。
正和帕里斯通一起搞鬼的伊爾迷因為一則新傳來的情報而頓住了。
雖然奇犽以為沒有人在他周圍，事實上他身邊根本就不缺少揍敵客的眼線，只不過因為伊爾迷下了死命令「如果不是還剩一口氣就要死亡的危險情況否則不允許出手」，在多個生死考驗的關頭他們都默默地關注奇犽，然後看他用自己的力量撐過去。
在死生之際不斷突破與成長，如果他們這些下仆過早插手，恐怕奇犽少爺便不會成長得如此之美麗了吧？
#真不愧是伊爾迷少爺#
「是的，伊爾迷少爺。」明明只是通過手機聊天，卻感受到了詭異的壓力，說話之人很拘謹，雖然知道對方不可能看見自己的動作，卻無意識地點頭哈腰，頭顱柔順地低下，昭示自己身為揍敵客家的僕人的態度。
「奇犽少爺他，好像交了一個『大朋友』。」思來想去，他還是選擇了這個拗口的稱呼，大概是因為忘年交聽起來有點土？
大朋友？聽見這意味深長的辭彙，伊爾迷眼中飛速閃過一抹不悅，轉瞬即逝，但是卻滿面笑意的帕里斯通收入眼底。
沒想到他也會有人類的情感，他真誠的笑容不變，但是心中卻有惡劣的聲音響起，哎，他還以為揍敵客家的大公子是密不透風的鐵板一塊。
他年紀比伊爾迷大一些，但是在接觸之後平心而論，他並不認為自己在與這青年同齡時能做得更好，即使缺乏表情，但是情商卻出乎了意料地高，談判也好，脅迫也好，制定計劃也好，百密無一疏。
伊爾迷.揍敵客這個人，就詮釋著「毫無破綻」。
沒想到啊，沒想到，雖然並不知道電話另一方人說了什麼，但光看見伊爾迷難得的情緒就足夠讓帕里斯通玩味許久，這讓他明白，眼前之人是有漏洞存在的，他其實也是一個人類。
這真是一條好消息，他想到，雖然現在他們還是盟友，但誰都不知道這岌岌可危的條約能夠維持多久，若不是在ngl附近的海域發現了疑似「入口」的存在，他們之間的交易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對於隨時可以反水的盟友，要清楚他的弱點才行，正因為這裡有，和伊爾迷成臨時搭檔將貧者薔薇圖紙搞到手的，才會是最懂人心的帕里斯通，但就算是他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棋逢對手。
伊爾迷將手機放下，對帕里斯通點頭說道：「私人事務，給我兩天時間處理。」
金髮的青年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看上去紳士極了：「千萬不要在意我。」他說，「一切進度等您歸來再做討論。」他好像將自己放在了十分卑微的位置上，但伊爾迷知道，這男人是個令人厭惡的狠角色。
但此時，他也無心關注帕里斯通的惺惺作態，線人的那則情報讓他非常不悅，雖然在放奇犽一人到戰場之前，他也開玩笑似的預計過對方的成長經歷，但是在伊爾迷以自身成長軌跡為藍本的預計下，「朋友」這條線是從未出現過的。
系統看被不悅之情淹沒的宿主，和事佬般的勸到：「小孩子教朋友不是挺正常的嘛，平常心平常心。」
「倒不是不給他交朋友。」伊爾迷硬邦邦開口，「只不過以他的年紀尚且缺乏正確的辨別能力罷了。」
殺手的朋友，因為這不同尋常的前綴，在挑選時總要更加精心一些，因為特殊的職業，一旦將後背交付錯人選，那後果絕對能用萬劫不復來形容。
「像他這年紀的小孩子，總是很容易被一些自以為是友情或者同伴情誼之類的無謂情感打動。」伊爾迷現在沒有接觸到批評目標，所以只能對系統大吐苦水，「別以為我沒有玩過目標任務是殺手的攻略遊戲，主人公都熱別容易被對他們散發出星火一般善意的存在吸引，然後以為那就是光明光明什麼的，叫囂著自己生活在黑暗之中，要投奔到光明那方去。」吐槽根本就停止不下來，「胡說八道，大哥的愛可光明了，哪裡有什麼黑暗的。」
系統：不，其實我覺得你這個人就挺黑暗的。
完全不知道垃圾仙女為什麼會將自己歸納成光明系，他要真的插上翅膀就能cosplay天使，那上帝絕對會哭吧？（手動滑稽）
「哎，一定要給阿奇多上幾節課才行。」伊爾迷右手敲左手心，這招牌動作一出現，系統就知道他做出了決定，「既然當年阿奇沒有把我和他說的話記在腦子裡，那就只能身體力行地上實踐課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連繫統都為之恐懼的笑容，「現成的模板就在那，不是剛剛好嗎？」
系統：怎麼辦，有點同情奇犽。
此時，尚且在這個國家另一端戰場上活躍的奇犽並沒有意識到逐漸逼近的危險，在他從記事到現在的短暫幾年中，還真沒有一次與除了妹妹之外的人如此融洽地交談，他知道，這對自己不錯的傭兵大叔一邊將他當做可以信賴的同伴，一邊又將他當做孩子，下意識地多哄他。
這感覺很新奇，奇犽想到，但是並不賴。
或許這就是書中所說的朋友？因為特殊的身份背景，對孩子來說遍地存在的「朋友」於奇犽而言卻只能從書本中習得，和這一代揍敵客其他孩子不一樣的是，奇犽是唯一一個充滿了好奇心以及機動力，渴望到外界的存在。
伊爾迷尚且不用說，一顆紅心向揍敵客，糜稽更是一個十年不出門都ok的死宅男，雖然不想承認，妹妹亞露嘉只要有大哥和哥哥在就足夠了，而最小的弟弟柯特，他不在乎。
如果在普通人社會，這些性格都是畸形、扭曲、變態的，只有奇犽才最接近正常人。
他沉溺於過家家的美夢中，對暗處窺視的目光毫無察覺，伊爾迷近距離觀察他銀髮的弟弟，在看見他孩童式開懷的笑容時眉頭糾結得可以夾死蒼蠅。
「阿奇的眼光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讓他都忍不住摘下面癱假面，「他挑選的朋友竟然是個普通人。」
戰場傭兵？這在正常人社會的傳奇身份在伊爾迷眼中不值得一提，30多歲開沒有開念，實力在普通人中還算湊合，但以念能力者的眼光，差的實在是太多了。
脆弱的，一用力就會被捏死的渺小存在，奇犽將他當做朋友，就彷彿獅子與野兔交好，將身為食物的最底層看做朋友。
多麼愚蠢的行為。
「我不記得自己有教過他這個。」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伊爾迷的臉色並不好看，「這是一個需要修正的錯誤。」
小仙女表示，他是關愛自家弟弟的，所以就算是修正錯誤都會選擇一個不那麼直接的方式，間接地、委婉地、溫柔地替阿奇解決這個錯誤才是一個好大哥應該做的。
他準備讓奇犽那位「大朋友」意外身亡，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死人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機會，一個他認為讓阿奇連反抗之心都無法升起的機會，政府軍的隊伍中出現了一個三流的念能力者，雖然在伊爾迷眼中實力低微，但也不是現在的奇犽可以抗衡的，是否開念這就像一條鴻溝，劃出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只要將惡念外放壓在未開念者的身上，那必然一步也動彈不得。
他將那個念能力者做成了針人，最高級的，根本就無人發現的那種針人。
伊爾迷可不想背上殺了弟弟人生中第一個朋友的惡名，雖然他覺得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但是卻不可以不考慮孩子幼小而脆弱的心靈，他覺得奇犽不聽他的話，也缺乏正確的判斷力，這從他找了這樣一個實力不被伊爾迷認可的朋友就能看出一二，機智的小仙女並不想挑戰他弟弟岌岌可危的底線，所以，他要將這場謀殺設計得像一個意外。
「這樣，阿奇就能意識到，不是任何人都能和他做朋友。」伊爾迷如此對系統解釋。
當奇犽的朋友，是需要資格的，最起碼要保證是對他無害的，不容易死亡的強者才行，從未有人聽說過螞蟻會與大象成為朋友，因為一不注意，大象可能會踩死無數個他的「朋友」。
被雇傭的念能力者使用風刃，速度力量在伊爾迷眼中都是下等，但無形的刀刃卻足以在戰場上大開殺戒，特別是這人還會散發惡念，這力量壓得很多人都動彈不得。
躲不開無形利刃的襲擊，所以便被切割成七零八落的模樣，奇犽和他的大朋友站得位置很近，所以便直面了他死亡的全過程。
明明是上一刻還對他笑得溫暖的中年男人，在不斷緊縮的瞳孔中卻變成了一堆肉塊，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他只能看見黑色與紅色的畫面，人成了黑色的剪影，紅色是天地間唯一的色彩，血腥味越來越濃重，刺激著他的鼻腔。
很危險很危險很危險，他應該要立刻逃走才對，但是不知為何身體卻動彈不得。
大腦中緊繃著的弦，斷了。
腎上腺激素透過心臟、肝、筋骨、血管，心房不斷收縮擴張收縮擴張，有一股氣從丹田一路向上，直衝天靈蓋，一時間他竟然什麼都不記得，大腦化作一片空白，意識形成了詭異的斷層，等到再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向那個使出風刃的人沖了過去。
奇犽他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麼招數，也不知道那讓他感到恐懼的很有壓迫感的力量到底是什麼，他知道那人比他強，但這一瞬間揍敵客家不能與強者為敵的家訓被他完全拋在腦後，就好像是失控的列車只知道橫衝直撞一路向前，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計算、謀划，這一切都被他遺忘，謀而後動或者守株待兔成了笑談，在戰場上不眠不休好幾個月近一年的沉重壓力終於將他壓垮，伸手抓住的最後一根葦草也應聲斷裂，看他的瞳孔，沒有一絲光亮，堪比殺人機器，但卻做著最瘋狂最沒有理智的事情。
系統：卧槽！
伊爾迷：卧槽！
系統得說，現在在他心中已經無法對奇犽燃起同情之意，只有滿滿的敬仰，敢在小仙女面前把他的話當左耳旁風，雖然當事人並不知情，這也是大無畏的勇者啊！
因為奇犽的魯莽舉動，系統第一次看見真正發怒的伊爾迷，他以自己艱難的統生起誓，垃圾宿主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頭髮沒有無風飄動，臉也沒有變成黑色，事實上，伊爾迷臉上一片空白，就好像被奇犽的舉動驚嚇到了。
「阿奇他在做什麼。」難以置信，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家弟弟竟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舉動。
他想做什麼，報仇嗎？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但還是要上去送死？茫然茫然茫然茫然茫然，伊爾迷他從來都不知道奇犽竟然是這樣一個感情用事的魯莽之人。
他的教育出了差錯，伊爾迷一臉空白地自我檢討，他實在是太縱容奇犽了。
不曾想過，僅僅是修正一個錯誤，卻牽扯出了背後更多的問題，明明他對自己教育方式很自信的，奇犽怎麼會失控成這樣？
小仙女是不會出錯的，所以出錯的一定是奇犽，他要將弟弟給糾正過來才行，絕對不能接著放任他。
伊爾迷動了，從他隱蔽身形的亂石堆中竄出，就像一支離弦的箭，剎那間便出現在那個念能力者背後，手指骨節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穿破纏的保護，挖豆腐似的將心臟掏出來，扔在地上，他的弟弟已經衝到了那人面前，獃獃地看著他突然出現的大哥，以及摔在地上卻生機未消散的搏動的心臟。
「你在做什麼，阿奇。」他聽見大哥質問道，「你在做什麼？」
是啊，他在做什麼？彷彿被當頭棒喝，竟然頗有醍醐灌頂之感，理智回神，周圍紛紛擾擾的一切幾乎都成了退潮的海水，他所能看見的，只有眼前面無表情的大哥。
奇犽能感覺到，伊爾迷在生氣。
低下頭，他知道剛才是自己莽撞，剛才被怒火沖昏頭腦的他竟然忘記了一切，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這還是一個殺手應該做的嗎？
他本應該明哲保身，但剛才卻去挑戰了自己完全應付不了的強敵。
伊爾迷看他的樣子，眉頭微微一動：「你太讓我失望了，阿奇。」他說，「我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奇犽頭低垂下，洗耳恭聽，不為自己辯解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他知道伊爾迷說的都是對的。
「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能有朋友，阿奇。」伊爾迷說，「缺乏資格。」他說的不僅僅是被奇犽認為是朋友的人，也有他這個弟弟。
「既然你自己無法做出判斷，那就讓我來代勞好了。」惡念從他身上湧出，被針對的奇犽動彈不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不同於剛才，這回他是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
根本無法分心周遭事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理所當然，他沒看見伊爾迷插入他頭腦中的念針。
「我這是為你好，阿奇。」雖然知道奇犽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但他還是語重心長地說道，「在你有能力掙脫念針之前，就讓我替你作出判斷吧。」
伊爾迷日記：
弟弟真難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