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既然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麽不阻止我來找她？！”書凝問出這句話，內心的歉意已升起，但是話已出口，她也愣怔著尷尬了片刻，抿了抿嘴，卻還是強撐著看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t肖亞瑟臉上沒有不悅，反而有絲同情，直看著她，清明的眼睛裏盡是認真，“有些事，一定要親身經曆才會相信，才會明白。別人說什麽都沒用。”他說著頓了頓，略思索了下，又補充一句，“尤其像你這樣固執的人。”
\t書凝飛快地看他一眼，本想跟他爭辯一句，但一想到剛才自己冒失的質問，就忍住了，心裏當作與對方一比一扯平了。稍穩定了下情緒，清醒過來後，方覺出自己剛才哭天抹淚的非常的丟份，於是勉強換上一副新麵孔，故作輕鬆地說：“既然已經如此，我也不能強求了，算了，今天的事先不想，我們即刻回程吧。哦，你餓了吧，我們趕緊回鎮上弄點東西吃。”說完，不等肖亞瑟表態，便抬起腳步順著小道往村外走。
\t肖亞瑟在背後盯了她一眼，嘴角微露出笑意，然後才悠然的邁出步子。
\t兩人一前一後非常默契地到了馬路上，攔了三輪車，趕往了城鎮。
\t雖然心情很鬱悶，書凝還是盡量放眼去欣賞外麵的景色，看著看著，突然就想到了媽媽，心裏一驚，天哪，她隻顧著找何靜這個死丫頭了，居然放假這幾天了沒回家也沒打電話，不知道媽媽會有多擔心。
\t一想到此，她自然的又想到了尹烙，上次，給媽媽說的一切都會好，可是這次回去後，她要怎麽給媽媽說呢？唉，越想越難過，事過時遷，城裏的人生活節奏果然快啊。
\t到了城裏，下車後她還一直悶悶不樂，肖亞瑟以為她為這事想不開，也沒多話，主動引導她到了一個小麵攤前，要了兩碗雞蛋麵。
\t吃著飯，書凝也不知道嘴裏是什麽味兒，隻覺得胃裏很苦。
\t“為了這二十五萬，吃不下飯太不值得，我不急著你還就是。”肖亞瑟淡淡地說著，給她倒了杯水。
\t書凝不滿的瞥了他一眼，又懶得跟他辯，便又埋下頭吃飯。
\t“以後你會結識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慢慢就會習慣，再回頭看這件事時，就隻會淡然一笑了之。”肖亞瑟還在悠閑地勸說著，殊不知自己這種慢條斯裏事不關己的樣子已悄然激怒了好不容易佯裝著平靜的書凝。
\t“不是你被騙，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錢是一方麵，我的友誼成了笑話卻是更重要的一方麵，不要把別人的傷痛說的那麽輕描淡寫，這很不負責任。而且，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麽才二十五萬，你可知道這麽多錢對一個農村人來說，是多麽誇張的一個數字，尤其是我這種愛財如命的人，我這種尷尬的家庭的人，你又怎麽會了解，不了解就不要亂說，你是一個律師，應該懂得尊重別人！”書凝說完這些話，雖然也覺得自己又失控了，卻內心非常的暢快。沒辦法，她窩氣啊窩氣，總要找個人泄憤一番。
\t舉起杯子喝水，掩飾自己的情緒。
\t肖亞瑟完全沒有被書凝的氣勢嚇到，卻反倒一臉的愜意或者說滿意，好像看到書凝這麽說完痛快了，便是他之前說那些話的目的。沒有再說什麽，他靜靜的拿起筷子吃飯，那優雅的樣子和神情，好像剛才書凝的痛斥對象並不是自己。
\t書凝這方看得他淡然的舉止，內心裏反應回來，深覺不安，抬眼瞄了他好幾下，才忍不住小聲說：“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火。”
\t“該發的就發，不要憋壞自己。”肖亞瑟雅聲說著，語氣裏還有誠邀的意思。
\t書凝抽了抽眼角，心裏的氣呀怨呀愧呀全都嘩啦一聲跑光了，胸口輕鬆了，胃裏空了，肚子才覺得餓得不行，於是不顧得多想，提起筷子快速吃起來。
\t吃完飯，向小攤老板問了車站的方位，兩人氣氛緩和了許多，書凝也露出溫和的笑臉，說：“這一路，讓你陪著我來，真是辛苦你了，我們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快些回去。”
\t肖亞瑟卻將目光投向城鎮的街道遠處，“既然出來了，逛逛也無防。”
\t“這鄉村僻儴的，有什麽好看的。”書凝苦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就去找車站的方向。
\t“平時工作很緊張，看到這裏的人，心情會有所放鬆。”肖亞瑟望著路上不多的行人和商者，眼中竟露出一絲羨慕。
\t書凝詫異了，末了又搖頭一笑，“果然不是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t肖亞瑟扭頭看她，一笑，笑容尤其純淨。“人就要活得輕鬆一些，不要刻意追求浮華的東西，多少錢也難買一個好的心情。”
\t書凝收斂了笑意，心裏很苦澀，“有錢人自然不懂得什麽叫物質文明。”
\t“嗯？”
\t“對吃不飽飯的人講風花雪月是不是太諷刺了？”書凝臉上的笑很冷冽。
\t肖亞瑟不以為然，“你吃不飽飯嗎？”
\t書凝不再看他，轉回頭，加快步子向車站走。
\t肖亞瑟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望著書凝瘦弱的背影，不由的皺緊了眉心。
\t再坐上汽車，兩人依然故我，誰也沒有多說話，幾乎也不看對方。肖亞瑟倒沒有不自然，就像起初剛見到時的臉龐，時而有些冷酷，隻是眼神裏的陌生感淡了些。而書凝，則幹脆就直望向窗外，欣賞風景。
\t她決定了，她跟肖亞瑟這樣的人跟本沒有共同語言，多說話隻會浪費時間，回去後就隻欠他錢，她會想辦法還給他，呃……雖然這個問題有待……考究。但，他們不會因為此行而增加什麽友誼，再說，此次之行也讓她明白了一點，友誼這東西，不靠譜。
\t坐完了汽車坐火車，兩個人風塵仆仆的又趕了回去。
\t直到回到了城市，書凝臉上掛著缺氧的神色，認真的跟著肖亞瑟直接回了他的律師事務所。
\t肖亞瑟沒有一絲疑問，自然的帶著她進門。
\t顯然，所裏的一些八卦男女對這一對灰頭土臉的旅行者含蓄地表達了他們的興趣。
\t書凝也沒心情顧及別人，直走進他的辦公室後，連口水也沒喝，就直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上麵的筆，很認真地看向正略顯疲憊輕揉著額角的肖亞瑟，“給我張紙。”
\t肖亞瑟輕挑眉峰。
\t“我給你寫欠條。”書凝可不是賴帳的人。
\t肖亞瑟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錢不是你欠的。”
\t書凝眼角跳了跳，腦子裏有片刻的他不追錢了的興奮，但即刻又被理智壓了回去，“雖然不是我欠的，但更不該由你來承擔。”
\t“你拿什麽還？”肖亞瑟雙手放在桌上，直望著她。
\t書凝心頭一滯，有點怔忡了。
\t“既然你都說了，你很窮。不如，在我這兒打暑假工……”他話還沒說完，就立即被書凝抬起的腥紅的眼睛給嚇到了，閉上了嘴，疑惑地看著她。
\t書凝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這是為什麽？她到底是有多窮有多倒黴有多不堪，上次，也是因為錢，去做尹烙的鬼秘書，把自己的心和身都放了進去，結果呢，卻像是一場鬧劇，她難道，會糊塗兩次嗎？這些男人，隻會用這種方法耍弄女生嗎？
\t“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艱難的說著，她不由分說抓起了桌上的一個本，顫著手指歪歪扭扭的在上麵寫欠條。
\t肖亞瑟不懂的擰著眉，靜靜地看著她很吃力寫字的樣子，不知道怎麽的就觸怒了她，是的，她現在分明是有怒在心，卻不便發出來。內心突然有些懊惱，該死，這些年來他對於各色人早就看習慣了，怎麽會在意一個女生的情緒？什麽神經質的都會遇到，他早就沒興趣知曉別人的私密。
\t書凝完成後將本推給了肖亞瑟，頭也不抬地說：“對不起，我沒法應承什麽時候還，但我一定會還你的。也一定會盡早還你。再見。”說完，她站起了身，轉身就要往外走。
\t“我想我應該知道你的期限是多少。”肖亞瑟清淡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t書凝站住腳步，理虧的回頭看他一眼，低下頭紅著臉說：“兩……一年吧。”一年，唉，能嗎？除非賣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