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聊的謠言
\t宿舍是十人間的房間，裏麵住著八個姑娘，對小梅的歸來都非常友好的問候，隻有個別女孩問了問她身邊的書凝，其他人卻是一副沒見著的樣子。
\t因為時間晚了，小梅便叫她早早洗漱後歇下了。
\t這一夜，書凝抑製不住緊張興奮的情緒，久久不能入睡。
\t她想了很多，想現在媽媽是不是在哭，是不是在咳嗽，是不是臉更蒼白，想到這兒，她的心一陣的抽痛，看看這裏陌生的床位和陌生的女孩們，她突然有點恍然，有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的錯覺，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大膽就這麽唐突的跑到了離家不知道有多遠的大城市裏來！
\t這恐怕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巨大的決定。
\t想一想，她就慌張不已，不由的開始輕拍自己的胸口，鎮定要鎮定，很快就沒事了，別人能在這兒掙錢，她也能，不過是出來工作而已，她是為了拿錢上學，所以要吃點苦也沒什麽，而且，這裏條件還真的可以，雖然人多了點，但是很整齊，屋裏什麽都有，而且她有小梅的照應，相信應該很快就能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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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第二天，小梅領著書凝去找了廠裏的組長，說實話這是個不大的廠子,領導班子除了老板就是這組長了,組長見書凝老實巴交的,看起來手腳也靈利，主要是現在正需要人手，便很爽快地答應了。
\t“小梅，人是你帶來的，你就負責培訓她好了。”組長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她隔著眼鏡片又打量了下書凝，說：“你記著，在我們廠就是要老老實實做事，我們是計件的，做得多工資就高。還有，我們雖是月薪，但在年底一總發工資，如果你有急事要用，就到我這兒來提。”
\t書凝慌張的看了小梅一眼，又忙對組長點頭應：“是，我知道了。”
\t“嗯，你們去幹活吧。”
\t小梅帶著書凝來到工位上，周圍的人都像機器一樣隻埋頭苦做，手腳麻利，隻偶爾有好奇的人抬眼瞥了瞥她們。
\t“來，書凝你坐這兒。”小梅把書凝安排到一個空位上，然後還算仔細的跟她講了一下工作的流程，和她要負責的任務，書凝認真的聽著，很快就掌握了自己的工作。
\t於是這一天工作下來，雖然覺得很枯燥無趣，但是書凝還是很開心，畢竟，這是自己第一份工作，而且，雖然她手腳慢了些，但是她做的很好，組長來看過她一次，也點頭稱讚了她，這讓她信心大增。
\t沒想到到城裏來，找活還挺容易，嗬嗬，當然了，因為有小梅的幫助嘛。
\t生活就這樣安定下來，書凝和大部分打工妹一樣，過著三點一線的日子。
\t好在，這裏的食宿都不錯，廠裏的人也沒有很複雜，反正書凝隻一心想要掙錢，其它的，她都不關心。其實這裏，還比在家裏輕鬆一些呢，雖然還得經常加班，每天活得跟機器人一樣，但是，她還是很快適應下來。
\t一轉眼，一個月多過去了，書凝這天下班後，就直接去找了組長，說明了原因，將第一個月的工資領了出來。
\t九百塊。拿到這些錢，書凝的手在顫抖，這是她靠自己的一雙手，掙到的第一份錢。然後，飯都沒吃，她就跑到了街上的藥店裏，認真的按以前一個大夫給媽媽開的方子拿了藥。
\t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去了郵局，一邊郵了藥品，一邊往後爸的本上寄去了八百塊。
\t出了郵局，她的心安定多了，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顏。她想，媽媽收到藥後，收到錢後，就會知道她在外頭安好了，等到過年，她領了錢回家，一定給媽媽買很多好吃的。
\t廠裏大部分都是女工，但也有少數男工，平時下班後，倒是有一些人結伴出去玩，開始，小梅也叫她一起去，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在宿舍休息，再到後來，小梅便不喚她了。
\t但是完成了這樁心事後，她抬頭看這炫麗的城市，心裏生出許多的向往，不由的沿著街道，一邊往廠裏走一邊稍作停留。
\t好多事物沒見過，好多東西沒吃過，懷裏揣著剩下的一百塊，可是忍幾忍沒舍得花，廠裏管吃管住的，吃得又還好，她何必花這個多餘的錢。
\t走到一個路口，有一個小姑娘發給她一張紙，她拿起來仔細看，上麵是培訓電腦的宣傳單。
\t“咦，你不是XX廠裏的麽？”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她下意識轉過頭，看見一張瘦瘦的臉，看起來有二三十歲，不認識。
\t“你叫什麽來著？我見過你。”瘦男人一雙骨碌碌的眼睛盯著她瞧。
\t書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靦腆的笑了笑，“你可能認錯人了。”
\t“沒有沒有，我真的見過你，我見你跟小梅一路過。對吧？”瘦男人笑得鬼鬼的。
\t書凝怔了怔，淡笑道：“哦，那可能，我剛來的，很多人都不認識。”
\t“沒事，以後就慢慢熟了。哎，你叫什麽？”
\t書凝防備的看了看他，沒應聲，轉身就繼續往前走。
\t“喂，改天去你廠裏找你玩哦。”男人在後麵喊了一句。
\t書凝縮了縮後頸，步子加快了。
\t回到廠子裏，時間剛剛好，書凝一坐下，就朝小梅的位置看了看，見她正與旁邊的女孩嘻笑，她收回了目光，稍安撫了一下自己，便開始工作。
\t這件事她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每日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事，還是和以前一樣，她不合群，慢慢的連小梅也疏遠了她。
\t但是過了不久，有一天中午吃飯時間到，女工們都相繼的走出廠門，她也跟著一起出去，可就在門口，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吃了一驚，一抬頭，半天才認出來，又是那個瘦男人。
\t從她身邊走過的女工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她覺得很窘迫，忙後退一步離他遠一點，張慌地道：“你幹什麽？”
\t“不是說了嗎，一起去吃飯吧？”瘦男人笑得依然很無賴。
\t書凝的臉熱熱的，心裏很害怕，“我不要，廠裏有飯。”
\t“嗯，哥帶你去吃好的。”瘦男人說著就要拉她，她嚇得往後跑了幾步，這時，突然從旁邊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組長，看見他們露出一副嫌惡之情，“我說，陳老板，你不要沒事就找我們的女工，你沒見這丫頭小著呢，你會嚇著她。”
\t“怎麽會呢李姐，我跟你們廠裏的小妞有緣著呢，一回生二回熟，你等著瞧。”
\t組長白了他一眼，便看向書凝，“陶書凝，你快去吃飯吧。”
\t書凝再也不敢抬頭，像隻兔子一樣溜溜地跑走。
\t吃飯的時候，她握筷子的手都有點抖。
\t要是被這些個不三不四的人給盯上了，這可怎麽好。
\t好在,一連數日,不再有人煩擾，書凝漸漸平息下心，一邊笑自己太過了。
\t不過思前想後後，她決定以後不再一人出門，還是找個同伴比較好，於是這天她就邀了同室的鈴鈴，跟她一起到上次宣傳單上的地方去看了看，用手裏的一百塊錢報了名。
\t上班白天忙，但是晚班可加可不加，她不如湊這個時間，多學一點東西。
\t從此以後，書凝更加忙了，每天除了上班，吃飯睡覺，就是去培訓班學習，打工妹的小日子，也過得算是充實。
\t書凝是個聰明的人，而且她有著認真的態度，很快，她就將所學的東西牢牢掌握，回到宿舍還會不停的拿著書本鑽研，每到這時，偶爾會聽到室友半諷刺半調笑的話語，她也隻能裝作沒聽見。也許是身在外地，多掌握些知識心裏才踏實，不管別人怎麽做，她隻想做好自己。
\t但是不知從什麽起，她覺得小梅看她的眼神有點不對，好似有什麽話要說，不過她也沒有顧得去問。
\t終於這一天， 小梅憋不住了，趁著有天宿舍裏其他姐妹出去了，她攔住了正要去培訓班的書凝，“我有話要問你。”
\t書凝看了看她，然後坐下，“什麽事？”
\t小梅臉色變了變，稍思慮了一下，才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姓陳的有來往？”
\t書凝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個陳老板，心裏即吃驚又苦澀，“小梅，這怎麽可能？我哪裏認得那個人，是誰亂說的？這裏的人真是吃飽了撐的。”
\t小梅的神色稍放鬆了些，“那你每天那麽晚回來，真的隻是去學電腦了？”
\t“是啊，不然你哪天有空陪我去一趟。”
\t“那……那你那天……”
\t“怎麽了？”
\t小梅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頗不好意思地說：“咱宿舍有人說看見你嘔吐，還問我，說你是不是……那什麽了。”
\t書凝瞪圓了眼，隻覺得聽到了世上最聊的笑話，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神經病啊，我那天感冒鼻子有點塞而已……”
\t小梅一推她，“你別這樣不當回事，告訴你，人言可畏，你還是注意點，有些人就是愛八卦，你沒有最好，別在這兒給人當笑談。”
\t書凝止住笑，臉上紅撲撲的，胸腔裏有一股猛烈的氣憤越升越高，“太卑鄙了，我都這麽安靜了，還說我的壞話。”
\t“你就是這樣太過安靜，讓人看不慣你。”小梅白了一眼。
\t書凝皺起眉，“讓他們說去吧，反正我是清白的，懶得跟長舌婦計較。”說是不計較，心裏卻非常的委屈惱火。
\t“這種事若是傳大了，老板就會對你有意見了，你可能……”
\t“大不了，我再去找工作。”書凝手指暗暗扭緊。
\t“你……”
\t“謝謝你小梅，我沒事，現在我在這兒也算有點熟了，多謝你的照顧，過一陣子，我就再找個地方。”
\t小梅看了看她，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t書凝長吸了口氣，努力壓製住內心的煩悶，跟小梅說了聲，便抱著書本快步走出去了，一邊下樓梯，她一邊掉著淚，然後就更快的往下走，途中不知道撞到了誰，她倉促地說了句對不起，就走了，然後走入熱鬧的人流中，望著形形色色的人，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t心裏太堵了，腦海裏一想到同室那些女孩的臉，就覺得她們好討厭！
\t自己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女生，那些人的嘴怎麽就那麽可惡？！
\t越想，就越覺得在這裏沒意思。
\t抬起頭，看著街道邊的各個小工廠什麽的，心裏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