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工路
\t繁是哪天走的，她不確定。
\t但是她現在隻關心一件事：什麽時候進城。
\t進城也不是為了找繁。
\t於是有意無意的，她走在路上或者在田地裏，總是留意小梅，如果能看見，她就跑過去說上兩句話，然後問她出門的事，這一來二去，兩人熟稔了些，小梅見她問了多次， 也相信她是真的要去的事了。
\t村子小，不隔幾日，這事就被後爸聽了去。
\t後爸覺得事情蹊蹺，問起書凝，書凝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說：“爸，這事你先替我保密，如果說了，媽不會讓我去的，老實說我是想進城打工，我會很快安定下來然後就往家裏寫信，所以，就請你好好照顧媽媽了。”
\t後爸聽了後抽著煙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說：“是爸沒能力讓你繼續上學，你才會想著要出去，這麽小在外邊可怎麽辦？我們沒辦法放下心。”
\t書凝也紅了眼圈，笑道：“別擔心，我會跟小梅一起的，會拜托她幫我，爸你不要愧疚，我以後掙了錢再繼續上學，一定會有自己的出路的，你隻要負責好好安慰媽媽。”
\t後爸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t這事說出來後，書凝反倒心裏安生了不少，畢竟，家裏有人知道她出去會更好，不會鬧到人心惶惶，媽的情緒也好安定。
\t終於，她等到了這一天。
\t今天，應該是她重生的一天。
\t把信放在書桌上，她拿著早早準備好的提包，在媽媽還沒有從屋裏出來的清晨，悄悄的出去了。
\t在村頭，與小梅會合。
\t“你怎麽拿這麽多東西？”小梅睜大眼睛看著她的提包，神色有些懷疑，“你不是買了藥就回來嗎？”
\t書凝此時是合不攏嘴的笑容，一臉的向往和輕鬆，“走吧，我既然出去了，就不想回來了。”
\t“你這是什麽意思？”小梅吃驚。
\t“小梅，拜托了，你知道我現在沒有學上，都是因為家裏沒錢，我就出去打一年工就回來上學，如果我事先說了媽媽一定不舍得，所以，還請你多多原諒。”
\t小梅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勁，白了她一眼，“你也是的，也不問問有沒有工作就這麽草率的跟我出來，萬一找不到工作，我才不想帶你一個大累贅。”
\t書凝討好的一挽她的衣袖，笑道：“小梅，你在城裏一兩年了，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就算一時找不到，你還不管我吃飯呀。”
\t小梅撇了撇嘴，無奈道：“哎呀真是倒黴，被你給騙了。看不出啊，你還油嘴滑舌的。”
\t“我說的是真的啊，再說了，你看我年輕又能吃苦，找不到好工作差一點的也行，我不講究的。”
\t小梅耷拉著腦袋，“那好吧，不過，要是出什麽意外，你可別怪我。是你硬要跟我出去的。”
\t“知道知道。”書凝歡喜地拉上她，兩人歡蹦亂跳地向山那邊跑去。
\t雖然，這個時候書凝也知道她應該擔心擔心媽媽，可是，立即就要見到大世界立即就能有新的開始了的心情，真的太雀躍了，她想收都收不住。
\t而且，到了城裏，就與繁離得近了吧，雖然她一直在生繁的氣，也對他有了意見，但是，畢竟是美好的初戀啊，怎麽可能說斷就斷，這心裏頭，還是暗暗念著他的。
\t到了山下的路口，她們倆搭了三輪車，一直載她們到了一個鎮上。
\t然後，她又隨著小梅坐了汽車，人非常多，她們一路站著過來，汽車比三輪車好不了多少，顛簸得人五髒移位，最終，到中午時，在一個站內停下了。
\t此時，兩個人都餓的心發慌，書凝是根本沒有頭緒，隻能跟屁蟲一樣跟著小梅，在一個小攤前吃了米線，就又繼續提著雙腿往一條路上走。
\t“喂，小梅，等一下，我們還要走多久？”書凝有氣無力的問小梅，此時，早晨那點興奮勁早已消耗的無影無蹤。
\t“你快點，晚了趕不上火車怎麽辦？要睡火車站嗎？”小梅匆匆瞪她一眼。
\t“火車？”書凝眨了眨眼，緊跑幾步追上小梅，“還要坐火車啊。”
\t“嗯，火車快，也安全。”
\t“哦。”書凝應了聲，沒再說話，全身卻長了力氣了。她還沒坐過火車。
\t兩個女孩子拖著行李，一步一扣首地沿著坑坑窪窪的路走著。
\t當書凝覺得腳上要磨起泡了時，突然聽到小梅說，“看，快到車站了。”
\t書凝抬頭一聲，果然，有一片樓房，挺大的，人也很多。
\t她不知就裏，一邊悄悄感歎著，一邊加快了步子。
\t來到車站，小梅熟門熟路，帶著她這邊走，買票，那邊走，進站，書凝糊裏糊塗，雖然很好奇，但是她不敢四處張望，隻悄悄的觀察了幾下，等到進了候車廳，兩人坐下來等車的時候，她已大致的對這裏的流程有了解了，心裏盤算著，萬一，萬一要是她不得已要回來的話，她還不至於搭不上車。
\t“渴了吧，來，喝點。”小梅拿出了水瓶，遞給她，“你呀，以後記著，出門呢，一切都要多考慮著些，吃的喝的，哦對了，那邊是廁所。”
\t書凝把水瓶還給她，心裏覺得暖暖的，“謝謝你了小梅，要不是你，我一人肯定不行。”
\t“心裏知道就好，咱們是同村的，到了外頭就是親人，有什麽事得互相照應。你以後發達了別忘了我就行。”
\t“不會，一定不會的。”書凝說完，衝小梅笑了笑，站起身向廁所的方向走去。
\t路過玻璃窗，突然聽得一聲“嗡——”的長嘯，她嚇了一跳，站住，愣怔的往玻璃外看，突然，一條綠色的長長的車子駛了過來，一節一節的，咣當咣當響，而且幾乎是一瞬間，呼的一聲還沒看清就過去了。
\t真實感太強烈，和書上畫的簡直沒法比。書凝趴在玻璃上，半天回不過神，瞪圓著眼，心撲撲跳，樂嗬地想：這就是火車啊，爬都爬這麽快，要是站起來跑肯定更快了……
\t從廁所出來，就見小梅慌裏慌張的拿東西，“快，時間到了，我們要進站了。”
\t書凝連連應著，就跟著她隨著人流走。
\t火車到了，帶著長長的笛鳴和一陣勁風沿著軌道駛來。
\t書凝目不轉睛的看著，壓抑著興奮，緊跟著小梅。
\t車停了，乘客們都慌裏慌張，擠著往前湧，小梅忙拉住書凝的手，叮囑她拿好東西，然後麻利地隨著人流，丁丁咣咣地爬上了車。
\t進了車廂，書凝顧不得擁擠帶來的煩悶，好奇的四下打量，小梅卻是緊拉著她，眼明手快的占住了一個車位，拉著她坐了下來，然後，吃力的放好行李，這才長鬆了口氣，“跟打仗一樣吧？”
\t“還好。”書凝晶晶亮的眼睛裏盡是笑意，臉蛋兒紅撲撲的，看起來很開心。
\t“哼，可不，頭一回新鮮，下回你就煩死。唉不過也沒辦法，慢慢也就習慣了。”
\t書凝感激地看著小梅，“謝謝你。”
\t小梅白了她一眼。
\t隨著火車一聲鳴叫，車子開動了，書凝新奇的睜大眼睛，茫然的望向窗外，外麵的一切建築物都開始向後移動，好像長了生命的物種，很快，就出了車站，眼前是一片片田地，遠處是慢悠悠移動的山脈，真的是超好看的景色，比電視上漂亮多了。
\t坐火車的感覺很舒服，悠哉悠哉地晃動著，晃得人一個個都眯起了眼，書凝也著實累了，興奮勁過了後，就靠著背睡著了。
\t睡一陣兒醒一陣兒，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t火車停了不知道有多少站，直到天色全黑後，小梅告訴她，到了，該下車了。
\t於是她們又擁擠著咣當咣當的下車。
\t出了車站，書凝一抬頭，看著燈火通明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就驚呆了。
\t直到小梅拉著她坐公車，再下車，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一個工廠，她還在為周圍的一切在驚歎。
\t“不是說出過門嗎？怎麽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小梅累得有氣無力，還是很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t書凝嘿嘿笑，“畢竟，以前沒這麽漂亮，我去的是小城鎮，而且，這裏真是太大太美了，我太喜歡，忍不住要多看幾眼才行。”
\t小梅莫名的看了看她，把包一背，走向一個廠門，“走到，到工廠宿舍了，你今天先跟我在這住一晚，明天我去跟組長說。”
書凝提起包，快步跟上去，“是是是，小梅，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