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鴆酒
永巷內,宮女一手拎著食盒,一手嫌棄地掩住口鼻。
她態度頗為敷衍地將食盒扔到一位正在埋頭洗衣的女子麵前,語氣不善道:“吃飯了。”
也不等這位女子開口,宮女便揚長而去。
看著宮女離去的背影,黎葭撩起額前散亂的頭發,如同餓狼一般撲向食盒。
卻在打開食盒的那一瞬間,一股酸臭味湧入鼻中。
她的眼底露出了冷然的神情。
這些人還真的是見風使舵,當初她貴為蓮妃的時候,那麽多人巴結於她。
可如今,落入這般淒涼的境地,當初的那些人早已不見了蹤影,甚至還著急著落井下石。
在這宮中,能將食物放成這副鬼樣子,怕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吧。
蟄伏如黎葭,斷不會讓自己在毫無出路的情況下就被活生生地餓死。
因而即便是酸臭難忍,她還是從食盒中取出饅頭,強迫自己吞下去。
她堅信總有一日,能離開這處牢籠。
平宣帝眼神中對她的寵愛,定然不是假的。
即便是一時氣急,也總會有消氣的一天。
想到這些,黎葭有憑空生出了幾分力氣。
她快速將饅頭咽下,想要起身去取些水喝,卻被幾個宮女擋住了去路。
在永巷待了這麽久的黎葭,早就明白了能屈能伸的道理。
因而隻是頭也不抬地恭敬道:“擋住幾位姐姐的路,委實是不應該,我這就退下,不礙姐姐們的眼。”
正準備繞路而去的黎葭卻又被一位宮女死死地擋住,她這才帶著疑惑抬起頭來。
幾位宮女的穿著看上去十分不錯,應當也是地位尊貴的宮女。
黎葭忽然覺得眼前一亮,莫非是平宣帝派人來接她回去?
“蓮妃娘娘,這是著急去做什麽?”宮女語氣滿是諷刺。
黎葭這才意識到或許隻是自己想多了,估摸著這幾人又是誰派來嘲諷她的。
畢竟這些時日,她也算是遇到過不少。
若不是這些人刻意為難,怎麽可能每日都吃這樣的飯食?
因而黎葭態度也冷了幾分,“去取些水喝,恕不奉陪。”
宮女示意身後的另一位宮女上前,“娘娘想要的,我這裏恰好有呢。”
黎葭將目光瞥過去,卻見那位宮女手中正端著的托盤上,赫然放著一隻做工精美的酒壺。
直覺使然,這件事或許並不簡單。
所以她當即就是要想法子避開,“不必麻煩了,我平素不愛喝酒。”
下一瞬,兩位宮女繞到了黎葭的身旁,製住了她的手臂。
黎葭隻覺得渾身顫抖,忙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這可是在宮中!”
就連皇上都沒有下令要處死她,這些人竟然膽子大到如此地步,敢到宮中對她動手了不成?
領頭的宮女聞言也隻是清淡一笑,“難不成娘娘覺得皇上還會在意您?您如今不過是個無人在意的罪妃,即便是突然死了,也不會有人追查。”
黎葭即便是不得動彈,卻還是盡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麵露凶狠,咬牙道:“皇宮也不是法外之地,你們這樣為所欲為,決不能全身而退!”
領頭宮女帶著同情的目光看著黎葭,“那就讓娘娘去個明白,請您飲酒的,乃是鎮南王妃。這下您能安心去了吧?”
其實沒有必要將此事告訴黎葭,領頭宮女不過是覺得害人性命這種事,還是應當要讓被害者得知這幕後真凶是誰。
如她們這樣收錢辦事的,可不希望因此被充滿戾氣的女鬼纏上。
黎葭神情一滯,她竟沒想到,竟然是鎮南王妃想要她的命。
她做了什麽,為何偏偏所有人都不想讓她活?
果真都是無情至極。
得知這些後的黎葭,更沒有老實,反倒是喝到:“鎮南王妃敢把手伸到這後宮之中,就不怕皇上猜忌鎮南王府嗎?”
領頭宮女更是覺得好笑,“娘娘該不會覺得,我們是鎮南王妃能夠隨意收買的吧?若沒有宮裏主子們的授意,我們敢做這樣的事情嗎?”
黎葭仿佛靈魂一下子被抽空,所以是誰想要她的命,皇上?皇後?還是……太後?
皇上或許恨她騙過他,可她堅信皇上絕不會這樣對她。
她雖害過皇後,可這位皇後一向心思大度,斷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對她落井下石。
那便是太後了……黎葭此時隻覺得後悔,她沒有第一時間對這位太後下手,不然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說到底,還是因為錯判了局勢,給了佟太後可乘之機。
不過她很好奇,這件事皇上是否知曉。
這位看似溫柔地佟太後,竟然也會在背地裏派人過來害她。
“跟幾位姐姐商量件事兒……”黎葭勉強擠出笑容道。
領頭宮女卻也隻是搖了搖頭,“蓮妃娘娘,您還是不要再使什麽花招了。”
隨即將酒壺中的酒倒入酒杯之中,向黎葭走來。
黎葭瞳孔一縮,隻覺得大事不妙。
她想要掙紮,可那兩個宮女將她摁得死死的,她簡直是無力反擊。
可是呢,她就要這麽死了嗎?
她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呢,領頭宮女還是捏著她的下巴,將酒給灌了進去。
看著黎葭想要將酒吐出來,領頭宮女淡淡歎息道:“娘娘不必掙紮了,這鴆酒見效極快,別說是這麽一杯,即便是一滴也能要了您的命。”
黎葭原本是不打算相信的,可是在下一瞬,她就已經覺得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不過片刻,她的眼前就已經開始迷離。
帶著對後宮中人的憤恨,黎葭在心中暗自下定主意。
今生的仇,隻好來生再報了。
直到黎葭毫無氣息,旁邊的宮女才鬆開手。
“為何要告訴她這幕後吩咐之人是誰?”
領頭宮女道:“你懂什麽,將死之人,還是讓她死個明白好了。”
至於那種擔心死後被尋仇的話,還是不要說了。
畢竟若是讓吩咐此事的主子們知道,難保不會懲戒她們。
詢問的宮女也隻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暗自決定,日後決不能惹到宮裏的任何一位主子,對任何人都要小心伺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