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扭曲珍視之物
【隱藏】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九十九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自己因玄奈而突然黑化的事。
驚恐感，令其一愣。緊接著，那些根植於他記憶深處的、並令其深惡痛絕的記憶，在這一刻，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
一幕幕侍奉惡魔城的回憶，連同之後所遭遇的那幾次侵犯事件，如同走馬燈一般，縱橫交錯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厭惡感、罪惡感、自責感等等一係列的負麵情感，如同被暴雨衝毀的大壩一般，席卷上來。
九十九的猜測是正確的：一切能令他開心的事，都會引起他的黑化。不管是開心、還是幸福、亦或是激動。總之，隻要他的心境發生波動，他的大腦就必定會回憶起那些令其作嘔的回憶，並從而，引發黑化。
九十九的表情驀然一滯，對黑化的驚恐，使其毫不猶豫地啟動了時停。
“果然，即便是開心，也會黑化麽……嗐……”
九十九在心中絕望地長歎了一聲。他抬頭，看向被時停法陣的光芒照耀的包間天棚，似是想借此阻止淚水的傾瀉。
“嗬……果然遇不到什麽好事呢……”
他雙眉緊鎖，雙眼緊閉，可晶瑩的溪流，還是順著他的臉龐流下。
“所以說那個，果然是我嗎……”
九十九連續說了三個果然，似是對這些事，早已知曉。
同時，在說完最後一個果然後，他回憶起了之前，和燕柳交談時，得到的那張‘黑化照片’以及有關那個自己的一些情況。
從交談中九十九了解到，黑化後的自己好像會完全喪失理智，即便有人試圖與自己交談，也根本就是對牛彈琴——自己完全不會理會。
那種狀態下的自己，似乎滿腦子都隻剩下殺戮。
「啊……哈哈。」銀發的幼i女，仰天苦笑。平時那清脆、稚i嫩的音色，此刻竟然帶出一絲瘋癲，令人脊背發寒。
此時，他那微微睜開的雙眼，已被滾滾的淚花所占據，但在淚花之下，卻能清晰的看到那已經被黑絲汙染的眼白，以及那對充斥著不舍與絕望的赤色眸光。
在這一刻，九十九的大腦想了很多：
對黑化本身的恐懼，對黑化後自己嗜血的恐懼，對自己遭遇的厭惡，對自己本身的厭惡……
擔心安娜的心情，不想讓安娜在為自己擔心的心情，不想再麻煩安娜的心情……
這些想法與情感，在他的腦中反複攪動，不斷刺痛著他的神經。
他甚至不清楚，這刺痛，究竟是因黑化所導致的個別情況，還是人在思考時都會出現的正常情況。
“剛從‘尋找治療拉斯特症候群’的焦慮中解脫，就又要陷入為自己‘尋找阻止黑化方法’什麽的……”
“不能這樣……”
九十九怎麽想都覺得過意不去，安娜對他的幫助已經太多了，他不想再給安娜添麻煩了。
在沉思片晌過後，九十九得出了結論：
“果然……還是選擇離開吧。”
他微笑著說出了這第四個果然。那幼稚的嘴角，勾著靈動的曲線，雙眉也微微彎曲，那樣子，看起來似乎與平時那經典的招牌笑容無異。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那對赤瞳，相比平日，要暗淡很多，甚至可說是毫無光澤。
在這一刻，那個在九十九心中一直擺動的指針，此刻終於停下。在‘占有安娜’與‘離開安娜’的事情上，九十九終於拿定了主意，他要選擇——離開。
並且這個‘離開’對於九十九來說，不僅僅是離開安娜，更是離開所有人。
因為隻有這樣，他在能確保自己‘不會’在黑化的第一時間，殺死這些他所珍惜、愛戴、喜歡的人。
這是一個令人悲痛的結論，以至於，九十九在得出這個結論後的一瞬間，就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從心髒蔓延。
那痛感，由心髒出發，順著經絡、血脈，如同萬千蛆蟲，不斷啃食著他的全身，似是要把他整個人都吃空。
而他的雙眼，也在得出這個結論後的2秒內，被黑色侵染了百分之80。整個眼白都黑了，雖然沒有得到純黑的底部，但感覺也快了。
不過對此，九十九早有準備：隻見他在他的頭頂，赫然出現了一麵科幻感十足的銀白色的天使光環。
這個天使光環，屬於鎮靜魔法組的一部分，是由上下3三層互相獨立旋轉的光環所組成，並且每一個光環都是由數十個魔法陣組成。
那破碎的造型，分層的設計，充分體現了九十九的異端審美。隻不過，這並非是九十九本意，更不是他有意為之。
正常情況下，鎮靜魔法組的這個部分，是不會啟動的(處於隱匿狀態)，因為一旦啟動，它就會直接清掉九十九當前的所有情緒，在帶來極致鎮靜與冷靜的同時，甚至還會給九十九帶來類似‘呆滯’的效果。其鎮靜效果之霸道，堪稱空li前pu。
也正因為其效果非凡，所以九十九將其設置為了‘觸發型啟動’，隻有在他心中的負麵情感波動達到一定程度，這部分魔法組才會啟動。畢竟正常人，是不會想和一個一天24小時都保持極致理智、沒有一點感情的人相處的。
可是，由於這一部分的法陣的效力實在太強，導致在啟動之後，會出現‘部分區域的隱匿魔法失效’的情況。所以此刻，才會在九十九的頭頂出現光環。
(在這個九十九設計的鎮靜魔法組中，一共有2個‘觸發型’的魔法組。一個就是此刻所啟動的銀白色光環，還有一個，就是今早被範海辛刺殺時，所出現的如黑水晶般的半透明的黑色光環。雖然九十九嚐試了很多方法修正這一可能是BUG的現象，比如替換隱匿法陣，更換強化魔法，調整合並公式，但都沒有成效。)
而隨著光環的顯現，九十九內心中那些混亂與煩躁，頃刻消失。並被空虛與冷靜所吞沒。
悲傷也好，不甘心也罷，煩躁也好，自我厭惡也罷……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消失。
前一秒還波濤洶湧的心境，在這一刻徹底化為平靜的水麵。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到連他的眼神都變得呆滯。
“……”
那完全空洞的眼神，在失去黑絲的同時，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失去了平日的靈動。此時此刻，九十九真的如同一個人偶，一個陳列在櫥窗裏的人偶，雖可愛至極，卻毫無生機。
就這樣，他沉默著，在時停法陣的光芒下、雙眼空洞地沉默著……
大約4秒後，九十九頭頂的光環消失了，鎮靜魔法組繼續開始以正常功率運轉。
不過九十九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他還是呆呆的、雙眼無神地坐在椅子上。
“真是奇妙的感受。明明剛才那麽難受的，居然一下子就輕鬆了。這就是魔法的便捷嘛。哼。”銀發的赤瞳人偶，語氣平靜地棒讀著。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我本來就沒有那麽難過。”他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滴，並順便啟動了清潔魔法。
無論是那機械的動作，還是那空洞的眼神，亦或是那毫無情感的語調，都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那是理性到了極致，以至於沒了一絲i情感的冰冷。
沒有人知道九十九此刻是以何種心態說出的這句話的。因為這一句話，不僅扭曲了他對那些H事件的憎惡，扭曲了他對自己厭惡的程度，更是扭曲了他對安娜的心意。
雖然九十九很喜歡用自我暗示的手段進行自我催眠，從而保證自己能在任何狀態下頑強生存下去，保護自己那顆可能還完好的內心。
但是，他從來沒有在‘自己對安娜的心意’這件事上，做手腳。然而這一次，他做了。
為了實現‘離開安娜’這一決定……
為了保護安娜遠離自己這個隨時可能暴走的對城寶具……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扭曲自己最珍視的情感。
這種事，放在平時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在此刻這個極端的情況下(在情感已經完全消失的此刻)，他做到了。
沒有了情感，人就會和機器一樣——往日那些絕對不能做的事、絕對不會說的話，在沒有了名為情感的枷鎖後，一切都能輕鬆執行。並且內心不會感到任何不適。
可是，即便如此，九十九卻在說完話後，沉默了10秒。
就像察覺到了什麽一樣。
在這十秒內，他感覺自己的大腦的兩側，有一種微弱幾乎可以忽略的灼燒感，刺痛著他的神經。
“……”
他眉頭微顫，似是準備反悔，畢竟那可是他最不想扭曲的事物(情感)。
不過到了最後，他也沒有選擇糾正被扭曲的想法。
他快速地轉移自己的思考方向，繼續想到：
“既然已經冷靜下來，還是想想該怎麽和安娜解釋吧。”他抬手托在下巴上，依舊一臉淡漠，神情空洞地棒讀著。
……
【隱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