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前所未有的親昵發現了心有靈犀

  晚飯後，從一開始走進演員化妝的後台，她就在用心尋找機會。她化妝很快，急匆匆的，好像生怕失去了某個轉瞬即逝的好機會。


  她化完妝，卻還沒有看見倪雲飛進來。


  她擔心他不來了，就打聽器樂伴奏的同學。他們也說正在等他。說好了還要配樂排練一次。


  焦急中，倪雲飛終於來了，神色慌慌的。米沁迎上去問他，出了什麽事嗎？倪雲飛隻管搖頭，並不說話，徑直去找器樂伴奏的同學。


  配樂排練時，米沁覺得倪雲飛唱得有點心不在焉，聲音沒有平素的光彩和熱情，便想當然地以為他一定和自己一樣，在即將離開母校的前夕，是一種感傷的情緒影響了他，也許正式演出就會好的。


  配樂一結束，米沁就趕忙把倪雲飛拉到一旁，說：“你還沒化妝，觀眾又快進場了，來，我幫你。”（其實外麵還很亮，時間還很早）不由分說，將早就準備好在手掌裏的脂粉，很快地往倪雲飛臉上抹。


  為男演員化妝，特別是為心儀很久的倪雲飛，這是米沁急中生智不顧一切的舉動。她想，在這個學校演出，與倪雲飛一起登台，再也沒有機會了，她已經豁出去了。別人與男生秘密約會，我為喜歡的男生化妝，留個紀念罷。想到這裏，心情複雜，有點酸楚，臉上卻在笑。眼裏閃著柔和的光，手指的動作輕盈而充滿感情。


  倪雲飛開始猝不及防，沒料到女同學米沁會來這一手。當米沁的手往他臉上抹，他不自覺地頭往後仰。但隻仰得一半，就反應過來，立即又把臉迎上去，微笑著接受對方的塗抹。


  米沁其實也感覺到對方心理的變化。她這時才看見他臉上的笑意。自從倪雲飛走進後台，就一直繃著臉，表情僵硬。他唱的是一首歌唱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歌，需要調動滿腔的熱忱，但是配樂排練時，他似乎把這一切都忘記幹淨了。現在，她看著他臉上的笑，倍受感動。


  她將全部的柔情傾注手上。她調動感覺，通過指尖，真切地感受他臉上的皮膚，就像感受自己心靈的顫栗。這在此前是不可想像的。她慶幸自己在離校前夕有這個幸福的時刻。盡管她的手指很靈巧很飛速，但用的時間卻很長；她的目的不在用顏料改變對方麵部的色彩，而是利用這親密的接觸，探索對方心靈的奧秘。


  倪雲飛在對方手指親切而反複的塗抹下，似乎也感觸到什麽，說：

  “唉，我們同學三年，轉眼間就要分別了。”


  米沁的心敏感地抖動一下，趕緊就抓住對方話裏的意思，說：

  “嘻，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啊。”


  “當然有，而且太強烈了，就像我們昨天才相識，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明天又要分手了。”


  “還能見麵嗎？特別是我們女生和你們男生。”


  “我想，應該會見麵吧。我們這麽年輕，有的是時間哩。”


  “是的，有的是時間，我希望這樣。哎，你送我一張照片吧，將來你成了大人物，我好認識你呀。”


  “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我一定帶來送你！你也送我一張啊。”


  “也是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


  其實，唱歌的男演員隻在臉上抹一點淡紅就行了，隻是為了在台前大燈的照耀下，不致於臉色慘白。而米沁卻欲罷不能，利用這化妝的幌子，他們說了許多話，滔滔不絕，三年所說的話加起來，還沒有這一陣多。


  倪雲飛很高興也很有耐心地聽從米沁的擺弄。米沁還用眉筆細心地修飾了他的眉毛，淡淡的，卻很有神彩。


  米沁捧著倪雲飛的臉，左看右看，覺得倪雲飛在她手裏變得更俊俏了，活脫就是美男子。她有生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帥氣的男孩子。她有點暈眩，更有點自豪。但是這麽好看的扮相，不能隻讓她一個人欣賞，應該讓倪雲飛自己也看一看，便跑去拿來鏡子。倪雲飛一照，也大吃一驚，說他簡直不認識自己了，早知道米沁有這兩下子，他以前每次化妝都應該找米沁的。米沁說：“你剛才不是說過嘛，我們還年輕，我們會有時間的。”


  大家都說倪雲飛的妝是今晚最好的，便都要米沁幫著改妝。米沁笑著躲開了。她不願意用這雙手去為第二個人塗抹了。


  正式演唱時，倪雲飛完全擺脫了配樂排練時的低落情緒和僵硬表情，把唱歌的技巧和感情發揮到最佳狀態。觀眾的掌聲排山倒海一般，不斷地呼喊，讓他再來一個。他被迫連續來了二個。


  米沁完全陶醉了。她毫不懷疑地相信，倪雲飛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她造就的，或者說，是他們共同造就的。她甚至相信，這個晚上是個好兆頭，預示著她和他將有一個新的更好的開端，有一個錦鏽燦爛的前程。


  她沒有必要再和倪雲飛說鑒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