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清明
看來路澤聽出了自己語氣中的不自然,隻見他立即追問道。
出於對路澤身體情況的考慮,此刻如若他再因此而受到刺激,豈不更是雪上加霜。眼下還是讓他有些時間冷靜下來做一點心理準備,或許可以將傷害盡可能減少一些。
想到這裏,蘇月便輕描淡寫地回複道:
“路澤,剛剛電話裏護士也沒跟我說太清楚,我看你還是先趕過去看看情況吧。”
“行我知道了。”
“記得讓助理開車,你自己也先冷靜一下。”
“好,那先這樣,我馬上就出發。”
掛上電話後,蘇月立馬給秦飛打了個電話,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秦飛,並讓他立即趕去醫院陪著路澤。在這種悲痛交加的情況下,有自己熟知的朋友陪在身旁或許會好受一些。
安排好一切之後,蘇月又立即給劉護士回了一個電話。
“喂?劉護士,我剛剛已經聯係上路澤了,他正在趕回醫院的路上。”
“啊那就好,還好你能聯係得上他。”
“劉護士其實剛剛我就想問,路澤的母親怎麽會突然遭遇到如此嚴重的交通意外,而且還剛好被送到了你們醫院?”
“當時我還在醫院值班,就突然接到通知說送過來一位遭遇了嚴重交通事故的人,需要立即進行搶救,於是我們便立馬趕過去幫忙。後來當我看到了這位遭遇車禍的中年女性時,我就覺得好像有些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再之後我就立馬反應過來,這個人就是路澤的母親。”
隻聽劉護士繼續嚐試著向蘇月說清楚她所得知的全部消息:
“聽送她來醫院的好心人說,當時他開車路過事發地點的時候,剛好目睹到整個事故發生的瞬間。據說是在前往醫院的快速路上,突然有一輛大型貨車從對麵的車道上直接迎麵撞向了路澤母親所坐的那輛車,當時那輛大型貨車已經徹底失控了,以極快的速度從對麵的車道橫衝過來,然後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迎麵而來的小車,據說小車在一瞬間就被撞飛了。而小車上當時有兩個人,一個是那名負責開車的律師,據說他當場就死亡了。還有一個就是路澤的母親,她當時身受重傷,危在旦夕,所以這位好心的路人見狀就立即將她送往最近的醫院,也就是我們這裏。”
蘇月想象著護士所描述的這幕驚心動魄的畫麵,她隻覺得此刻自己的心髒仿佛快跳到了嗓子眼。不過她還是盡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懼,繼續問道:
“可是那輛大型貨車怎麽會突然失控?”
“據說是駕駛員由於長時間疲勞駕駛,竟然在行車途中睡著了。他也由於這起事件而身受重傷,現在已經昏迷過去了,眼下正在我們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進行搶救。”
“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可怕的意外,路澤的母親到最後還是沒能挺過這關”
“其實她被送到醫院來的時候,表麵是看不出什麽傷口的,但往往正是這種情況才最為危險。”
“這是為什麽?”
“因為很顯然她這是內出血,很多人遭遇交通意外被撞得頭破血流,或許最終都能鋌而走險。但往往表麵上看不出什麽明顯傷口那就糟糕了,說明身體裏的內髒受到了嚴重的損害,這是最危險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太遺憾了。”
蘇月的內心感到一陣酸楚,隨即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便對劉護士說道:
“對了劉護士,一會兒路澤到了醫院,能麻煩你幫我多安撫他一下嗎?如果有什麽情況,還請及時告知我一聲,我很擔心路澤的身體會由於受到重創而再度崩潰。”
“好,我明白了。那我馬上就去看看,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告訴你的。”
“嗯,謝謝你啊劉護士。”
“不客氣。”
掛上電話後,蘇月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她無法想象當路澤趕到醫院,得知了自己母親去世的消息後,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縱使他與母親之間有再深的怨憤,但他們之間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麵對至親生命的隕落與消逝,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會為此而悲痛欲絕。
但他注定隻能獨自承受這一切…
另一邊蘇月與父母已經一路驅車來到了附近的這座小城,他們在位於山間的一個民宿中住了下來。
可縱使這裏的風景美不勝收,蘇月也絲毫沒有心情欣賞。她的心始終沉甸甸地懸在那裏,久久無法釋懷。
她獨自坐在房間的窗邊,遠遠地眺望著窗外這片陌生的風景,此刻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今天是四月四號——清明節。
而蘇月從小就聽老一輩的人說,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老天總會無情地從這個世界上帶走一些人。而誰都沒有想到,這次老天居然會將路澤的母親永遠帶離了這個人世。
一切都是那麽突然,又如此地巧合……
據說路澤的母親今天早上原本是打算帶著律師來醫院找路澤談判的,而就在他們快要到達醫院的時候,竟然遭遇了如此悲劇的意外,而路澤今天又剛好並不在醫院,因而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麵。
蘇月回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她無法解釋這一切過於巧合的事情。命運的無常再度使她陷入了迷茫的境地,再次顛覆了她對整個世界的認知。這一刻她仿佛才真正意識到,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與變數。
除了迷茫之外,此刻蘇月還非常擔心路澤的情況。估摸著路澤現在應該已經趕到醫院了,他也應該得知了自己母親去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此刻是以多麽複雜的心情麵對這所發生的一切。
痛苦與無助注定隻能靠他獨自承擔
想到這裏,蘇月忍不住感到心裏一陣酸楚,可是她明白自己此刻不該打擾路澤。於是她嚐試著給秦飛發了信息,設法得到路澤現在的消息。
過了約莫十五分鍾左右,他收到了秦飛的回複:
“路澤現在正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他就坐在母親的屍體旁獨自沉默。我們嚐試著安慰過他,可他沒有任何回應。雖然他的臉上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我想他的內心此刻一定痛苦至極,不過他始終沒有失聲痛哭,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隻是默默地抽泣。”
聽了秦飛的描述,蘇月感到更加心疼路澤了。
有時候當一個人悲痛至極時,便連大聲哭泣都無法做到。因為內心極度的壓抑會使一個人無法宣泄出內心的悲傷情緒,這往往是一個人感受到最痛苦極限後的表現。
蘇月獨自坐在窗前,不自覺地默默流下了眼淚,她為路澤的遭遇而感到悲痛,但此刻的自己卻無能為力。
幾分鍾後,她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她打開一看,居然是路澤發來的信息,她十分悲傷地看著手機上的這行字,她無法想象路澤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句話的:
“蘇月,母親去世了…從此以後,我便是一個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