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話 線索
想到這裏,蘇月不禁打了個寒顫。
如果路澤真的壓抑到了極點,因此而想不開,從而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傻事來那該怎麽辦?
畢竟他的情緒和身體尚在恢複之中,就又一次受到了來自至親的打擊,換作是任何人,恐怕都難以承受這份沉重。更何況路澤的父親早已不在世,而母親是他曾經最親的人,但如今這個與自己最親近的人,也正是唯一能夠傷自己最深的人。
蘇月雖無法感同身受路澤此刻的沮喪與絕望,但她能夠想象,這接連發生的一切會給路澤造成多大的傷害。更何況路澤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家庭感極重的人,在他並未發現母親如此偏執的一麵之前,他始終抱著對已過世父親的種種思念,認真地經營著他與母親的這個小家。
而事到如今,一切他所期待的家庭的美好,以及母親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全都毀於一旦。在最真實的母親麵前,他感到憤怒卻又無力與她抗衡。
如果路澤因此而崩潰,最終想不開做出了什麽傻事,那便會造成最大的遺憾。
想到這裏,蘇月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備受煎熬。但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自己根本幫不上路澤什麽忙,隻能為他幹著急。
除了等待別無選擇。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左右,蘇月在情緒也跟著瀕臨崩潰之際,接到了劉護士打來的電話。
“喂?你好”
蘇月有氣無力地接起了電話,她希望劉護士接下來說的話能給自己帶來一絲的希望。
“喂?你好,那個終於找到路澤了。”
“找到了?!”
不幸中的萬幸,劉護士的這個好消息使得蘇月免受崩潰情緒的侵擾,於是她立馬振作了起來,趕忙追問道:
“你們在哪裏找到他的?”
“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公安局裏,他似乎是去那裏補辦身份證了。警察也是通過聯網後才發現了這個訊息,從而查到了他的位置。”
“那太好了他的情況還好嗎?”
“不是很好,他的胃好像又開始痛了,而且還發了高燒。警察說在公安局大廳的長椅上找到他時,發現他的臉色很蒼白,整個人也晃晃悠悠的。”
說完這些後,估計是擔心蘇月過於緊張,隻見劉護士又繼續補充道:
“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場目前有警察正陪著他呢,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接他回醫院。”
“好,我明白了,那就辛苦你們了。”
蘇月強壓住內心的焦躁不安,以聽上去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和護士溝通完,這才如釋重負般地癱軟在客廳的沙發上。
“怎麽樣?路澤找到了嗎?”
這時,隻見薇姐端著早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並有些擔憂地問道。
“找到了。”
蘇月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麵,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母親見女兒的情緒似乎十分低迷,於是便嚐試著安慰她道:
“哎呀,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寶貝兒,你也別太擔心了,畢竟有醫生們陪著他呢,你就別多想了,先來吃早飯吧?”
“媽,你吃吧。我現在沒什麽胃口,我想回房間再睡一會兒。”
說完後,蘇月便拖著沉甸甸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回床上後,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然後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樣的地步。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她與路澤的這段感情會如此一波三折,走向看似越來越不明朗的未知。
她知道對於路澤來說,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已經使他的身體與心靈都到達了極限。
而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縱使在之前的幾段感情中,自己也曾遭受到不同的傷害,但那些都是由於自身的判斷失誤而導致的結果。隻要通過認真反思,並想出解決辦法,最終一定能克服那些大大小小的困難。
但這次卻和以往都不一樣。
現在自己與路澤的這段感情,不僅已經完全不在兩個人的掌控之中了,而且還存在著根本不可能克服的難題。這樣的難題已經不是光靠著自己的努力就能夠化解的,縱使想盡一切辦法與之抗衡,最終也隻能落到個遍體鱗傷的結局,而事情卻始終一籌莫展。
失敗並不可怕,放棄也並不能使人失望。而徹底使人陷入絕望的,便是在一次又一次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後,又不得不親眼見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沉浸在這反反複複的折磨中,才是對心靈最大的摧殘
往後的一周裏,路澤始終高燒不斷,他的胃部也再次因此而受到了刺激,開始反複疼痛,並且伴有輕微咳血的症狀。
醫生判斷說應該是由於他大半夜跑出去受了風寒,加上情緒上又再次受到了打擊,才會導致現在的狀況。目前隻能先繼續輸血觀察,試圖讓他的退燒。於是秦飛又再次去醫院裏負責陪護路澤,而蘇月隻能利用路澤為數不多清醒著的時間,與他聊些有的沒的,使他能夠盡量放鬆下來。
但是她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與路澤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有時候電話裏雙方都沉默了很久,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蘇月意識到自己的心已經陷入了絕望,這種絕望的緣由想必她與路澤的心裏都很清楚,那就是他們倆的感情似乎並沒有未來可言。
而她現在能夠做的,就隻有陪著路澤熬過這最艱難的時期,僅此而已。
然而這些日子裏,沐遙卻始終堅持陪伴著蘇月。他似乎從方方麵麵察覺到了蘇月情緒的低迷,於是他想盡了各種辦法,每天變著花樣逗蘇月開心。
有時候他會突然給蘇月打來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在她家樓下了,讓她下樓陪自己去附近兜兜風。蘇月明白沐遙隻是出於對自己的擔心,想帶自己出去散散心,設法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一些。她很感激沐遙如此費心地安慰自己,但她身上這沉重的枷鎖,並不是如此輕易就能夠卸下的。
不過有的時候蘇月似乎也漸漸意識到,自己是否不該再繼續執著於與路澤的這份感情,這樣對兩個人來說才是真正的負擔。
或許放下這段執念,甚至是與沐遙在一起,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也說不定。
可這一切的想法,都在又一次滔天巨浪來臨之後,被徹底淹沒了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蘇月接到了劉護士打來的電話,電話裏她的聲音聽上去氣喘籲籲,顯得有些心有餘悸,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爭。
“喂?你好剛剛剛剛路澤咳嗽的時候,血嗆進了肺裏休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