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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毛驢開口學宮對峙

  那夜宿醉後,陳九第二天清晨起來就覺得有些不妙。


  他好像真喝到師父最好的酒了。


  在受罰之前,自然是要挽救一下,於是他找到小人,兩人一合計,從鯉魚池裏撈了兩斤水,再摻著些酒,給紅臉道人放了回去。


  陶李就在一旁給兩人出謀劃策,教他們在添些酒在壇子外邊,弄出濃鬱酒香,好糊弄些。


  此事做罷,陳九一臉嚴肅的看著小人,開口問道。


  “你喝過酒嗎?”


  小人愣了一下,隨即趕忙搖頭。


  陳九便笑著點頭,“沒喝過就好。”


  什麽酒,曉都不曉得。


  ————


  紅臉道人姚天長不知去了哪,等到晚春時節才回來,麵色略微有些凝重。


  不過姚天長回道觀看到陳九後,倒是難得的笑了起來,說道。


  “你小子總算出關了。”


  陳九正在鯉魚池旁和小人看哪條最肥美,聽見姚天長說話,立馬轉身笑道。


  “師父,好久不見了。”


  姚天長點頭,“對你來說確實挺久的。”


  陳九在白骨道觀與輪回鏡中所待,加起來可有三百年了。


  陶李就站在一旁,也笑道:“難得齊聚。”


  姚天長點頭,麵色忽然有些懷念,片刻過後,搖了搖頭,“那咱們今天就吃頓好的,你們去開壺好酒來,今天齊聚,自然要好菜配好酒。”


  陳九與陶李對視一眼,意思很明了。


  到底喝不喝酒?


  他兩已經喝了師父一壺好酒了,要是再喝會不會立馬露餡?


  陳九眉頭一皺,心一橫。


  有好酒不喝王八蛋,怕個屁,他答應一聲,急急忙忙去了酒窖選好酒去了。


  陶李則轉身做菜。


  隻留姚天長與小人。


  小人雙手叉腰。


  姚天長雙手負後,與小人笑道:“鏡花水月是個好東西,就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靈智全開?”


  小人眉頭一條,大聲囔囔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姚天長神情瞬間愣住,隨即不敢置信般問道。


  “他娘的,誰教你的?”


  小人雙手負後,嗤笑一聲,不屑般轉身走了。


  留下姚天長麵色凝重,疑惑道:“這鏡花水月成精了?”


  背些文糾糾的,連他這個自詡道觀第一文人的都不曉得,至於是誰教的,這個有待商榷……


  不過可以首先排除陳九,陳九的文化,也就僅限於識字了。


  陳九去挑了一壺好酒,還不知道自家師父在心裏這麽編排自己,如果曉得了,指不定要先偷喝幾口。


  陶李做好飯菜,師徒幾人難得團聚,坐在欄邊,喝著小酒,吃這小菜。


  姚天長突然說道:“這次有甲子一次的天光州集會。”


  陳九喝了一口酒,皺眉問道:“什麽玩意?”


  姚天長回道:“就是天光州每個宗門各自選出代表人,去和其他宗門的代表人打架。”


  “咱們道觀人少,上次去的是你師兄,如今你師兄已經是天人劍仙了,所以也不適合,隻能讓你去了。”


  陳九直接了當問道:“讓我去打誰。”


  姚天長搖頭,“不是去打誰,是去奪魁。”


  陳九點頭,“那就是全打嘛。”


  姚天長笑道:“差不多。”


  陶李在一旁抿了一口酒,笑道:“我給師弟你加油。”


  陳九忽然問道:“師兄上次奪魁沒?”


  陶李神情一愣,眼神一瞟,立馬不說話了。


  師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姚天長笑道:“你師兄那時還嫩著了,剛剛修道不久,被一個浩然宗的劍修比了下去。”


  陳九豪爽的喝了一口酒,揮手大氣道:“那我定要給師兄報仇雪恨,一雪前恥。”


  陶李汗顏,連忙擺手道:“沒事,沒這麽嚴重,稍微打打就好了。”


  姚天長坐在一旁,咧嘴笑了笑,忽然又沉默,喝了一口小酒後,朝著陳九輕聲道。


  “總之也不要有什麽負擔,能奪魁最好,奪不了也沒事,往後你的人生還是多姿多彩,並不會有什麽影響,我希望先活好自己,再去管別人。”


  “尤其記住……你不欠誰的。”


  陳九一口飲下一杯酒,微微低頭,臉龐在昏暗中看不清,聲音堅定道。


  “會的。”


  陶李坐在一旁,溫和笑道:“咱們道觀人雖少,但看著很好呀。”


  小人在一旁趕忙點頭,畢竟它也是道觀一份子。


  一襲酒後,幾人起身。


  如今天下局勢變動的極快,他們自然也要動了。


  姚天長第二日清早便直去了滄瀾海最外邊的雄關,坐鎮其中,壓勝千裏。


  陶李持劍下山,斬殺隱藏在人族天下的大妖去了。


  剩下陳九和小人最後走。


  陳九緩緩關上了道觀許久不曾關上的大門,在門口獨自站了半個時辰。


  隨即騎著已經不小的毛驢下山,照著姚天長所說,去往天光州中部的浩然宗。


  學宮一脈與陳九是同路,且在同一艘渡船之上。


  學宮領頭之人是一位元嬰境界的先生講師,因為其學識淵博的原因,在學宮裏地位也不低,如今當這領頭之人剛剛好。


  陳九則肩抗小人,牽著毛驢,站在船欄邊上。


  站了不少位置,不過他也給了不少銀子,該占。


  學宮一脈此次外出,帶了不少人,粗略看去,應該有十餘位,皆是學宮裏的佼佼者。


  其中有一人陳九還認識,就是那以畫廝殺的學宮文才,好似叫孟玉,陳九當初還和他打了一架。


  孟玉自然也看見了陳九,兩人對視一眼,孟玉微笑點頭示意。


  陳九也咧嘴一笑。


  小人跟著一笑。


  就連毛驢也跟著咧嘴。


  好家夥,一換三。


  孟玉看著毛驢咧嘴,覺得有些意外,啞然一笑,轉身走了。


  陳九看著毛驢,則越發疑惑,覺得這毛驢是不是快成精了啊,最近有些舉動總是越來越怪。


  例如有時這毛驢居然盯著一幅畫在看,還若有所思。


  那幅畫更離譜,叫做七驢圖。


  陳九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了,他現在還接受不了這毛驢哪天突然開口對他說話。


  除了孟玉之外,其他學宮弟子好像都是陳九走後新收的,皆不認識陳九,且頗為自傲。


  這也是讀書人的通病,學宮的讀書人自然更甚,那便是眼高於頂。


  低境修士他們看不起,覺得太弱了。


  高境修士他們也看不起,覺得沒文化。


  最扯淡的,他們連其他學宮的書生一樣看不起,總覺得自家學宮的學問最好。


  這便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吧。


  所以這些學宮弟子便覺得陳九這人有些奇怪,好好的帶一頭毛驢上來,占這麽大地方不說,還影響渡船風景。


  起初還好,也沒人說啥。


  不過渡船行駛一半時,這毛驢開始他嗎的叫起來了。


  把陳九都嚇得一愣一愣的,趕忙捏住毛驢嘴巴。


  渡船上有個大夫,對著毛驢仔細看了看,診斷道:“大聲啼叫,麵色焦急,瞳孔睜大,照這麽來看應該是……”


  “發情了。”


  陳九神情一愣,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毛驢。


  從此之後,毛驢每日一叫,不過還好,大多都是中午時候啼叫,再加上陳九即使按住它的嘴巴,也不算驚擾別人。


  不過這在學宮弟子看來則太過不雅,時日一多,便忍受不住了,幾位學宮弟子商量好了,一起走到陳九身前,開口道。


  “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陳九怔了一下,隨即點頭,“你問。”


  學宮弟子便笑道。


  “如果有處風景極為好的草地,可這草地裏多了一坨糞,大大影響了風景,該如何是好?”


  陳九一聽,頓時來勁。


  這個他懂,以前學過。


  陳九答道:“糞會化為養料,提供給草地吸收,草地才會長得更加旺盛,所以糞對草地來說是好東西,你閑著沒事管它幹嘛?”


  這學宮弟子愣住,不知如何回嘴。


  另外一位弟子見此,趕忙上前說道:“可如今我們要看的是草地風景,而不是這糞。”


  陳九納悶問道:“咋的,你還不給草吃飯啊?”


  這弟子眉頭一皺,“不是給不給草吃飯的問題,是這糞不該出現在草地之中,影響了草地風景。”


  陳九眉頭一挑,反問道:“怎麽就不該了,萬物相生,草吃糞,牛吃草,你吃牛,這是一個完整的循環。”


  “怎麽,你還想不按照天地循環來,直接快進到你吃糞啊?”


  學宮弟子被說得一嗆,當下急道:“我的意思是,你這毛驢就好比那草地裏的糞,大大影響了渡船上的風雅。”


  陳九伸手饒了饒臉,“呃……”


  這倒是確實,每次這毛驢叫起來,陳九自己都受不了,更何況他們。


  不過這也沒法,況且陳九已經極力在控製了,若他們真要討個說法,陳九也隻能說聲對不起。


  學宮弟子見陳九無言,當下更加氣盛,開口道。


  “你不顧船上大家的雅趣,帶隻毛驢占這麽大位置就算了,這毛驢還天天嘶叫,煩也煩死。”


  陳九一聽,糾正道:“毛驢做渡船的錢我也給了的。”


  這弟子皺眉,“給了錢就能讓這畜生站這麽大位置嗎,實在算不得風雅。”


  陳九聽得眉頭直皺,反問道:“什麽是風雅?”


  學宮弟子挑眉,雙手負手,昂首挺胸道:“風雅便是集三四人,溫二兩酒,坐於月下亭欄,便飲酒便舉杯對詩。”


  陳九無語。


  好家夥,喝個夜酒被你說得這麽浮誇。


  學宮弟子又指著毛驢,痛心疾首道:“可你如今帶隻毛驢,時不時啼鳴兩聲,可還有那種風雅之趣?”


  陳九聽到這就不高興了,這學宮弟子要是直說毛驢叫了兩聲,他不高興,那陳九或許還會說聲抱歉,可他如今一直扯這風不風雅,陳九心中越漸惱火,擺手道。


  “做詩而已,我們也會。”


  那學宮弟子撇了陳九一眼,笑道:“區區俗人,妄談做詩。”


  渡船之中,已是許多人被此處的聲勢吸引,紛紛看來。


  樓台之上,一位女子靠在欄邊,雙手撐著腦袋,興致勃勃的看著其下,嘴裏念道著。


  “打一架,打一架。”


  陳九朝著小人一挑眉,說道:“給他漏兩手。”


  小人點頭,從陳九肩頭徑直跳下,看著那人,大聲念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學宮弟子不屑道:“照背而已,這也算做詩?”


  小人被這樣一說,神色頓時一惱,唧唧咋咋一聲,便要重操舊業,大聲念道。


  “阿賓的……”


  還好陳九及時捂著小人的嘴,不然估計等會兒影響就不好了。


  周遭看客笑嘻嘻的,也都是大宗門重要弟子,並不忌憚學宮身份,在旁邊起哄道。


  “光說有什麽用,倒不如打一架,誰打贏了便聽誰的。”


  “對對,修道之人,屁話那麽多幹嘛?”


  “先打一架,誰打贏誰就對!”


  學宮弟子眉頭緊皺,猛然轉頭,對這些修士怒道。


  “道理便是道理,需要一字一句來論述,豈是看誰修為更高便能決定的?”


  低下沉默一會兒,又發來一聲幽幽詢問。


  “你是不是打不過他啊?”


  學宮弟子大怒,“庸俗至極!”


  毛驢突然朝著這學宮弟子啼叫兩聲。


  學宮弟子指著毛驢怒罵兩句,“你這畜生又叫囔個啥?”


  毛驢表情嚴肅,突然開口道:“我悟了。”


  陳九表情瞬間呆滯。


  真他嗎成精了啊。


  毛驢對著學宮弟子開口道:“我曾在學宮馬廄之中學習過一段時間,論述而來,我兩應該算是同學關係,你不該對我這麽刻薄。”


  學宮弟子表情怔怔,出聲辯駁道:“誰與你是同學,莫要亂說!”


  毛驢歎息一聲,沒想到這學宮弟子這麽不念同窗情義。


  陳九擺手道:“行了行了,我家毛驢這下懂事了,不會叫了,你自己回去吧。”


  學宮弟子恨恨無言,卻又不遠離去,又說道:“這毛驢辱我學宮!”


  陳九眉頭一挑,不耐煩道:“得了得了,哪來這麽多話,一邊玩去,不然我就強行把你送回去了。”


  這弟子渾身書生氣浮現,在身後化為一個林字,朝著陳九道。


  “你敢對我學宮弟子動手?”


  陳九伸指一彈,兩位學宮弟子身影瞬息不見,已橫七豎八的倒在學宮那處的屋內。


  陳九撇嘴道:“打得就是學宮。”


  周遭看客皆低呼。


  沒想到兩人真打架了,這帶著毛驢的俊朗男子雖然看著挺強橫,但打了學宮弟子,恐怕真不好善了啊。


  陳九麵前突兀淡出一畫。


  孟玉從山水畫中走出,朝著陳九說道:“打人終是不對,還希望能解釋一下,道歉一聲。”


  陳九挑眉,“你也找打?”


  孟玉從山水之中,取脆竹於手,輕聲道:“來。”


  樓台有學宮元嬰講師坐鎮。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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