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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酒真解百憂?

  自陳九將那石梯打爛後,已過數日,兵家二話沒說,擔起了全責,派了幾個擅長土法的修士,花費兩日世間,修繕重鑄了後門石梯,還比先前看著更為大氣。


  學宮後門處,修士來往本就不多,如今是越來越少了,隻因為修士之間有個傳言,都在說那後門守著個戰爭之王,逮著人就打,這人還極為強悍,粗略看來戰力應該有七境左右。


  而且這戰爭之王看起來後台也很強硬,竟然連那摘星天君都拿他沒法。


  如此人物,你敢不敢去招惹?


  反正絕大多數修士都是不敢的。


  後門處就越漸清淨了下來,陳九和光頭少年常常守半天也見不著一個人。


  兩人也樂得清淨,無人打擾,天天下棋。


  有時清臒老人會來看兩人下棋,往往身旁還會跟著一人,陳九認識,是那日來道觀看望老劍神的風流客,名叫林軒。


  每次林軒來時,陳九下棋便頗為尷尬,連忙起身,叫清臒老人來下。


  有次周賢也來了,清臒老人又不想下棋,隻想看,恰好林軒又想下棋,光頭少年便讓了他來。


  於是就成了林軒與陳九對弈的場麵。


  陳九抿著嘴巴,思考良久,突然抬頭道:“我想起還有事沒做。”


  他剛想起身,就被光頭少年一把按了回去,“不急不急,先下完再說。”


  少年眼中多是促狹之意,想看陳九被虐殺的樣子。


  周賢麵色疑惑,小嘴嘟起,不知道這兩人在幹個啥,瞧著關係很好的樣子。


  姑娘扯了下嘴角。


  嘁。


  陳九無奈坐下,思考良久,拈棋落子,先下一步。


  周賢在他身後,沒看下棋,多在看他,其實陳九和光頭少年下棋都沒什麽好看的,兩個臭棋簍子,看著捉急,要是看久了,指不定要氣出病來。


  隻是這把棋局,結束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周賢預計。


  十九步絕殺。


  陳九手裏還捏著一枚黑棋,卻再無落子的機會,人愣在原地,被下傻了。


  林軒已經開始收棋了。


  周賢看得氣呼呼的,嬌聲喝道:“就曉得欺負陳九?我來和你下一把。”


  林軒頗為錯愕,倒也沒有拒絕,伸手一招,做了個請的姿勢。


  清冽姑娘未落座,直接持黑子先行。


  陳九坐在一旁,給姑娘遞棋,順帶湊著腦袋在看。


  林軒越下神情越漸凝重,這清冽姑娘下棋太過狠辣,其中致命招極多,自己若是一個不甚,便要被幾步瞬殺。


  這把下了九十三步,以清冽姑娘將死林軒告終。


  姑娘柳葉眉頭挑起,小嘴微微上揚。


  陳九對其豎起大拇指,“牛逼!”


  周賢白了他一眼,“會不會誇人?”


  林軒表情凝重,還在看著棋局,是在複盤,隻是越回想他就越心驚,其中有幾步陷阱,他甚至半點沒有看出。


  此女子的棋力絕對強了他不止一籌。


  他抬頭望去,想要向女子再請教一番。


  卻看見那姑娘正在教陳九下棋。


  “以後下棋先走這一步,再這樣走,一般來說,是極為穩當的走法,別走你那什麽神仙手了,沒用,知道沒?”


  陳九點頭,又問道:“神仙手當真不行?”


  清冽姑娘頷首,“神仙手行,你不行。”


  陳九愣了一下,失落反問道:“當真不行?”


  姑娘小眼睛轉了轉,沉默一會兒,遲疑道:“可能……有一點……一些行吧。”


  陳九沉默一會兒,把棋盤收了,說今兒以後都不下棋了。


  光頭少年趕忙道:“別啊,陳兄,我們今後還要博弈的。”


  清臒老人就在一旁笑看他們,純看熱鬧。


  林軒還在琢磨剛剛那棋局。


  清冽姑娘抱胸挑眉,說以後得她和陳九下。


  遠處陶李緩步走來,叫陳九回道觀吃飯,今兒有酒有肉。


  陳九擱這遠遠的大吼一聲,“師父那罐千年老窖,師兄你偷出來沒?”


  陶李笑道:“拿了一點,夠我們兩個喝。”


  他麵色驀然一僵。


  紅臉道人正坐在後門石梯高處,輕笑著看向他這兩位“得意弟子。”


  隻是這笑意多有不善。


  今日道觀,有師兄弟二人並列而站,低頭被罵。


  也沒罵多久,就是幾句小兔崽子而已。


  紅臉道人走後,陳九朝著陶李滴溜轉了了幾下眼睛。


  陶李意會,輕聲道:“還留了一點酒。”


  陳九便瞧著師兄豎起大拇指,屁顛屁顛跟著他喝酒去了。


  遠處紅臉道人負手而行,難得笑了一聲。


  兩個小兔崽子偷老子酒喝,嘴饞得很,還悄悄留下一點,真以為我不知道?

  都曉得,故意給他們喝而已。


  陳九今日喝了個半醉,躺在房頂上,眯眼看天。


  酒好不好,其實隻看能不能醉人。


  能醉人的酒,就是好酒。


  畢竟這人一醉呀,就萬事無憂。


  ————


  學宮的百家論道提上了日程,預計明兒就開始了,學宮門口也少有修士進出,都等著論道開始。


  陳九這後門守著也不得勁,跑回道觀裏邊喝酒去了,答應幫光頭少年帶點,叫他自己先守著。


  道觀裏鏡花水月變做的小人已經好些天沒露麵了,照師兄陶李的說法,好像是去冬眠了。


  陳九拎著一壺酒,在道觀裏走來走去,按他的說法,就是邊喝酒邊運動邊消化。


  陳九這些時日,經常會想起自己那日打持扇男子時,腦海中凶猛湧出,完全抑製不住的殺意。


  他不是極端憤怒,卻想要殺人。


  或許他已經開始習慣殺人了。


  畢竟他在崆峒秘境裏殺了這麽多獸。


  那些妖獸有靈智,人也有靈智,隻不過一個想吃人,一個想殺妖。


  那他殺了這麽多妖獸,細細數來,又與殺人何異?

  他拎著酒壺的手開始顫抖。


  一樣嗎?


  陳九眼中有金芒似細小火焰,逐漸燃起,他趕忙搖了搖頭,將金芒熄滅,吐了一口氣。


  不,不一樣的。


  妖獸雖有靈智,但無善心,殘忍嗜血。


  但也有小部分開了靈智,且性情溫和、與人無害的妖獸。


  那陳九殺的這麽多妖獸中,有沒有這些呢?

  他的身上開始泌出冷汗,好似拎酒的手都有些不穩。


  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小兔崽子,又擱這裏躲著喝酒,不去幫人家守門?”


  陳九臉上扯起一個很難看的笑容,“不怪我,怪酒,是它強行灌我的。”


  紅臉道人看了他一眼,“行了,別想這麽多,快去守門,做事得要認真才行。”


  陳九連忙點頭,拿著酒壺,下山去了。


  在他剛出道觀大門時,紅臉道人叫住了他,看向他的手腕處,緩聲道。


  “以後沒事就多下山走走,多去看看。”


  陳九身子怔了一下,沒有轉身,輕輕嗯了一下。


  紅臉道人又說:“是人都會犯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沒能力挽回,那就想著以後怎麽做得更好。”


  陳九這次沒有答應,徑直下山了,那壺酒沿著山道,灑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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