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一個保安
陳九與那黃管事走在青石大道上,聽著黃管事在那東扯西扯。
“這保安啊,寓意雖然說是保證平安,但其實就是在淮河勾欄處守著而已,白天都不太用你守,主要是晚上怕一些小偷小摸,手腳不幹淨的人,你就要看著點了。”
黃管事頓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又張著那缺了門牙的嘴,繼續給陳九念叨著。
“這保安啊,事情雖少,但俸祿不低,畢竟是在城內最紅火的勾欄裏做事,一個月起碼三兩銀子,要不是勾欄裏某位人物親自說了,要找個相貌俊俏的小子來當這保安,過路看著順眼,不然這等好事,能輪到你小子?”
陳九聽了半天,總算是理明白了,雙手一攤,回道:“害,你就直說我長得帥,這事非我不可,不就行了嘛,整這麽多話幹嘛。”
黃管事愣了一下,“好像也是,那你到底想好沒,去不去?”
陳九點頭,“去,咋不去,我打小就想當保安了。”
黃管事訝異,“你還有這種誌向?”
陳九驀然嚴肅,理了理衣襟,立正站著,麵朝黃管事,“我是一個保安,上班隻為下班。”
黃管事對他豎起大拇指,肯定道:“小夥挺精神!”
這事就這樣敲定了。
兩人沿著官道行進,兜兜轉轉,過了幾個路口,便到了清風城人流最多,最是風流的地界,秋月勾欄。
勾欄不在地上,多在於淮河船坊之上,外邊的酒樓就隻是迎客吃飯而已。
秋月勾欄的船坊沿河十裏,繞是白天,也一樣燈火不絕。
許多衣著富貴的男子陸續進進出出。
黃管事特意提點了陳九一句,“裏邊都是富貴老爺,不止清風城本地的,更多是慕名前來的其他地界的老爺,咱們更惹不起,說話行事都放恭敬點。”
說罷,黃管事就低著腦袋,弓著身子,往著道路最邊上慢慢走著。
陳九有樣學樣,也是弓著身快速前進,兩人一路上到沒什麽意外發生,安然進了一處女子房屋內。
屋內裏邊香味濃鬱,裏邊裝飾得頗為淡雅,讓人看一眼便心曠神怡。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
黃管事撇了陳九一眼,示意你小子別亂來。
陳九點頭,示意明了,然後在黃管事轉頭過去的時候,又偷偷摸摸的吸了一口氣。
是真他嗎的香,差不多和老子家裏那六神花鹿水一樣香了。
兩人靜等一會兒。
屋內站立的宮裝女子開始緩緩言語了,聲音清冽,“這就是你找的人選?”
黃管事弓著腰,連連點頭,“是是,夫人,這可是實打實的書生,長得也俊俏得緊!”
陳九也跟著連忙點頭。
宮裝女子好奇看向陳九,“你點頭作甚?”
陳九解釋道:“我挺讚同他的說法。”
黃管事額頭泌出冷汗,希望等會兒陳九別在桂夫人麵前說錯話!
桂夫人是秋月勾欄四位夫人之一,主要掌管人事篩選,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親自過手,且其性情難料,與她不對付的許多勾欄女子,都神秘消失,不知去向。
桂夫人對外宣稱是其賺夠了錢,贖身回鄉了,但真正去了哪,大多人都心知肚明,隻是不敢說而已!
最毒婦人心,桂夫人便是這等婦人心!
宮裝女子未曾言語,打量了陳九一會兒,才緩緩問道:“你是書生,可曾考取功名?”
陳九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要能考啥功名,還會在這?”
黃管事身子一抖,這樣說話,可是大不敬呀!
好在宮裝女子未曾發難,又沉默一會兒,繼續道:“也是,如果你真有文才,儒家學宮恐怕早就留下你了,那還能在這勾欄去來當一個小小保安。”
“不過就算如此,你總算是個書生,作詩一句,還是會的吧?”
桂夫人看了看黃管事,漫不經心般問道:“是吧?老黃。”
黃管事連忙點頭,“是是是!”然後他一拍陳九肩膀,“你快給夫人作首詩!”
陳九皺眉,不斷回憶前世那些詩詞,但一到關鍵處,總要忘些什麽,他想了半響,才看著兩人,緩緩道。
“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陳九念完,輕笑著看著兩人,覺得自己這詩句算是押韻,應該沒背錯。
黃管事聽不明白,隻能把眼光瞧向桂夫人,桂夫人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宮裝女子沉吟一會兒,隻淡淡說了一句話,“帶他下去吧,給他拿套嶄新的小廝衣服。”
黃管事心裏欣喜,連忙笑著點頭,帶著陳九快步退去。
精細閨房內,桂夫人反複念叨著陳九的那句詩詞。
“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最後桂夫人笑了笑,給了一句評語。
“什麽狗屁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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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管事帶著陳九去庫房領了一套小廝衣服,便帶著他來了一處小亭,示意他以後就守在這裏了,多盯著點就行,眼神放好,是個輕鬆活計,可不要做差了。
陳九點頭答應,兩人這就分道揚鑣了。
那處小亭位於勾欄船坊入口的前邊,主要是一些富貴客人進出的地方,多有盜賊,所以才需要陳九看著。
他拿著那套小廝衣衫,靠近了小亭,便一把將門推開。
裏邊坐著一個黑瘦矮小的老者,正提著一瓶小酒往嘴裏灌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
老者趕忙把酒收起,焦急解釋道:“大人,我就是守著困了喝酒提提神,絕對沒有玩忽職守呀!”
陳九點頭,“嗯,那你繼續喝兩口提提神吧。”
老者繼續道:“大人,我真沒玩忽職守啊,老奴就是…嗯?!”
他突然瞪大眼睛,看著陳九,“大人,真喝呀?!”
陳九點頭,“你想喝就喝。”
老者將信將疑,拿著酒瓶輕輕灌了一口,見陳九沒反應,又灌下一口,還是沒反應,老者這才放心,不過也不敢逾矩,慢悠悠的小口喝著。
陳九便走進了小亭內,關上了門,把小廝衣衫放在一旁,開始脫起了書生衣衫。
那黑瘦矮小老者突然慘叫起來,“大人,老奴已經七十了,經不住你折騰呀,你饒了老奴吧!”
陳九套上小廝衣衫,不解回頭,“你擱這嚎嚎啥呢?”
老者看他這副打扮,先是一愣,茫然問道:“你也是保安?”
陳九驀然嚴肅,立正站直,“我是一個保安,保你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