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冷溢城,我想回家
宮夏哭得震天響,冷溢城也不再多看,心裏想著,她要是哭累了,也就停下來了。這麽想著,人已經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去了。
宮夏看著對自己不聞不問的冷溢城,心中憋屈萬分,就算不是男朋友,別的男生那麽有紳士風度,過來給人擦眼淚也是有的,這個冷溢城怎麽這個樣子?坐在旁邊看著自己哭?
既然得不到安慰,那宮夏也擦著眼淚站起來,望著床上的人。“你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
冷溢城聽見宮夏的聲音,放下了自己正玩著的手機遊戲:“你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
宮夏歪過頭想了想:“那我去問問護士。”這麽說著,就直接跑了出去。
護士倒是看著宮夏有點嫌棄:“這不是你媽嗎?怎麽這種事情還來問我們?”
宮夏讓她罵得啞口無言,可是還是得陪著笑臉:“謝謝謝謝啦!”
護士翻著病例卡:“車禍,從兩年半之前,就送過來了,你媽,你這麽長時間都去哪裏了?”
宮夏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夠傻笑著。“那現在的醫藥費,都是誰付?”
“不是你嗎?”那護士的眼神更加不對了,“具體的我不知道,你難道還要別人給你繳費嗎?”
宮夏有些尷尬,道了句謝,便也進了病房。“誒,你說我媽這麽長時間在醫院的費用,到底是誰付的錢呢?”
冷溢城原本發著呆,像是被問住了一般,站了起來:“不知道。”
宮夏原本以為,他會像是那種霸道總裁一般,女朋友雖然不在身邊,但是依然默默承擔著丈母娘的醫藥費的男人,可是現在這個“不知道”,讓宮夏恨不得拉著冷溢城的衣領,問問他為什麽不按照常理出牌。
但是她忍住了。
“護士說,我媽是因為出車禍,才變成這樣的。”宮夏坐在冷溢城身邊,望著地麵,像是在思索著什麽,那空洞的眼神,倒是讓冷溢城生出了一股憐憫之心。
“我父親早早就過世了,我母親又出了車禍,你說,我當時是怎麽支付這昂貴的醫療費用的呢?而且,我母親還是單人病房,這一天的開銷,怕是就要我將近半個月的工資,到底是誰給媽媽付了醫藥費呢?”宮夏嘴角扯了扯,看上去很開心,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笑容背後卻是一種無奈。
——曾經,她在微博上看到過一段話,是這樣的:兩個人得了一樣的病,一個有錢,一個沒錢。沒錢的那個,直接就回去了,三天之後,他死掉了。另外一個有錢,一天五千的針,一天打兩針,半個月之後,他的病就好了,出院了。
所以,錢這種東西,在這種情況下,就決定了你的生死。
宮夏笑得很悲涼:“你說那個時候,我一個女大學生,我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去給我母親做手術?”
笑著笑著,宮夏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冷溢城眉頭蹙起:錢這種問題,他完全不缺,他一度認為,有錢,什麽東西買不回來?可是現在聽著宮夏歎息著,錢不能買回時光倒流,讓他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幫她渡過難關。
宮夏感受到冷溢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動了動:“你待會兒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趟繳費的地方,我想看看,到底那些個費用,到底是哪裏付的。”
冷溢城不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她,隻是那眼神,讓宮夏很是安心。
住院部,樓下繳費窗口。
“你說什麽?”宮夏望著那窗口的女人,一臉地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那個女人像是要發飆了一般,望著窗外的女人,可是一看到她身邊的男人,又硬生生地把怒火壓製了下去:“你自己看嘛!真的是這樣啊!”
說是讓宮夏看,但是這些東西,怎麽可能給她看呢?
“那現在,這筆錢還剩下多少?”冷溢城依然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調子,讓那女人想要挑刺都做不到。
“那我看看。”女人雙手在鍵盤上敲擊著,動了動鼠標之後,說道,“大概還剩下三萬多……”
“三萬多?”宮夏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都回過頭望著她。宮夏捂住自己的嘴巴,恨不得躲在冷溢城的陰影中。
“八十萬,還剩下三萬?”宮夏冷靜下來之後,複述道。
“對。”那個女人現在覺著不對經了,眼前的兩個人也不像是要鬧醫患糾紛的人,而且,那床的人已經好久都沒人過來詢問了,現在突然來了兩人,而且那男人還像是不好惹的樣子……
“真特麽坑!”宮夏剛說完一句,便被冷溢城拉走了。
“不是,你等會兒!”宮夏賴著,不讓他拖走自己,最後一屁股坐在了那邊給人準備休息的塑料椅子上,“不是啊,兩年半,八十萬剩下三萬,怎麽這麽坑啊!”
冷溢城眉頭一挑,低頭望著耍賴坐在椅子上的人:“醫院要搶救,再加上那邊單人病房,當然比較貴,你以為呢?”
宮夏聽著冷溢城的分析,心裏想著,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但是還是覺著有些肉疼:“誒,你說為什麽,這麽久了,都還沒有醒過來啊?”
冷溢城望著宮夏那似乎很想知道答案的小眼神,冷哼了一聲:“不知道。”
——總不能讓他說:“你又不過來跟阿姨說話,你媽沒有人刺激她,自然就不會醒過來了。”如果這樣說,百分之九十,這孝女肯定要留下來,照顧她媽媽的。
那他怎麽辦?晚上沒人暖床怎麽辦?
就算現在晚上不需要暖床,但是他還是希望床上有一隻宮夏牌的抱枕。
“那我還剩最後一個問題!”宮夏豎起一根手指,可憐巴巴地望著冷溢城。
一時之間,冷溢城也不想去打斷。“說。”
“我那個時候哪裏來的八十萬?”
說到這裏,宮夏突然有些後悔,因為她看到,冷溢城的臉色,迅速地黑下去。
在冷溢城看來,這八十萬,大概就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堵牆,如果,如果那個時候,宮夏說了關於母親出事的事情,他說不定就心軟了下來,兩人冷戰也結束了,也不會被宮夏捅那麽一刀,也不會兩人生生錯過半年。
總之,冷溢城很是後悔。
可是,他不會去說,也不會去彌補。
他現在想做的,不過是把那宮夏,緊緊地拴在身邊,讓她彌補她之前,捅過自己的錯誤。
宮夏望著現在像是要殺人的冷溢城,低下頭去,也不再去問這個問題。
宮媽媽還在床上安靜地躺著,臉上像是因為經常躺著而有些腫,而且身上也有一些。宮夏站在床邊,摸著她紮著營養液針管的手背,一陣心疼。
冷溢城站在一旁,望著宮夏的反應,有些冷漠。
——好像這種親情缺失,是有錢人家少爺的通病。就像冷溢城,從小到大像是根本沒有得到自己母親的關懷一般,總是眼紅別人的父親母親,能夠陪在自己身邊,但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從來都沒有跟自己在一起過。
他小時候也哭過鬧過,等到以後長大一點,明白了,自己就算這樣,自己的父母都不會陪在自己的身邊,便養成了現在這樣冷漠的性子。
現在看著宮夏這麽悲戚地跪在自己母親的床邊,突然覺著有些嫌棄。
或者說,有些嫉妒。
——有什麽好嫉妒的?不過是一個小女生依戀母親罷了,自己有什麽好嫉妒的?
冷溢城扭過頭,不再去看。
沒過多久,一個護工模樣的女人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宮夏,顯然是楞了一下:“宮小姐,你怎麽來了?”
那人愣過之後,是一種欣喜:“都好久沒有見過你了……”這麽說著,便走上前來,拉著宮夏一陣猛瞧,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女兒一般。
宮夏被她這麽看著,有些發毛,不由得向冷溢城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冷溢城眉頭一挑:“你是誰?”
那護工像是這才看到牆角還有一個人一般,打量了幾眼:“這是誰?是你男朋友嗎宮小姐?”
“我……”宮夏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支支吾吾的,“我之前出了點事情,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阿姨,您看……”
這麽一說,那護工也覺著有些驚訝:“你也不記得我了?”她仔細地望著宮夏,像是在確定這是不是之前那個宮夏一般,“當時一直是你來看護你母親,但是後來,你突然消失了,這是你消失之後,我第一次見你……”
宮夏聽著她的話,突然想著,是否能夠通過這位護工,知道自己和母親之前的事情。
“那您知道,我之前的那些住院費用,是怎麽繳的嘛?”宮夏抓著護工的袖子。
那護工像是有些怔楞:“我不知道啊!您給我的工資,都是按月打到賬上的,所以我每隔幾個小時,就會過來給宮夫人翻身,晚上給她擦身之類的……”
現在,問題來了,宮夏哪裏來的錢付的她的工資?
宮夏被冷溢城拽走,坐上車的那一刻,突然笑出了聲音:“你說,這次來,原本是來看看自己的媽媽,現在,竟然是多了一個疑問,是不是有病啊,給自己找罪受……”
笑著笑著,宮夏又哭了出來。“冷溢城,我想回家……”